三生渡尽浮世欢

第182章 黑暗里的光


    那日回宫的路上,枫尘和昔微坐在一个轿子里。她一路心里都很忐忑。直到枫尘告诉她,自己不会追究她们私自出宫的事后,昔微才放下心来。
    那时,昔微才注意到,枫尘带了一把剑在身边。
    银色剑柄微泛玉光,晶莹剔透,浮雕是几朵精致梨花,花开正艳,美得不可方物。昔微看了那把剑许久,怎么看怎么觉得和自己的马鞭握柄极其相似。
    “你不是从来不用剑吗?”昔微问道。
    枫尘看眼她,拿起身旁的那把剑,目光停在剑柄处:“好看。带着安心。”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昔微拿出自己的鞭子,凑过去浅做对比:“这两个握柄怎么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呢?”
    “是同一个师傅做的。”枫尘薄唇轻启。
    昔微不解的看向枫尘。枫尘继续道:“师傅是魏国的师傅,当年这个马鞭是我的父皇偶然间得到的。便送给了燕帝。也不知道怎么后来就到你手里了。我觉得它雕花精致好看,这次去魏国,就想寻师傅再做一个。”
    昔微浅浅回忆,她记得落梨曾经过,这枚马鞭极其珍贵罕见。这种泛玉光的银子只在魏国的一座山上可能得到,做工的师傅更是三十年成一柄。
    “用此银,用瘩花,八十余年里那位师傅只做过两样东西,一样是你手中的银鞭,一样是我手中的剑。他把这枚剑献给了魏帝。”枫尘像是在一段无关风月的故事。
    “魏帝就给你了?”昔微虽然不多过问朝政,但她知道此次征战便是平息楚魏纷争,魏帝有什么道理会把宝剑给他呢。
    “现在已经没有魏国了,魏国皇室也已死尽,更没有魏帝了。”枫尘这句话得淡然。
    昔微看向他,目光里些许震惊和畏惧,他灭了魏国。偌大一个魏国,数十年前,还是五国之雄。就这样,短短数年,国灭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手郑
    眼前这个少年,心里是下,手上未沾染半滴血。可多少性命,尽因他而死。昔微并不觉得吞并了魏国是一件值得她庆贺的事,她心中更多的是愕然,不安和忧虑。
    “怎么这番神色,你是替魏国皇室不平?”枫尘目光移向剑,拿着绢帕轻轻擦拭过那锋利的剑锋。
    昔微一恍惚,慌然道:“妾身不敢。”
    “我给这柄剑取名梨雨。”
    “为何是梨雨?”
    枫尘收了擦拭剑锋的绢帕,轻合剑抬眸道:“剑柄刻梨花,很美。剑身轻盈,如同落雨。”
    罢他的目光在她面庞顿了一顿。
    昔微看向自己的鞭子,好像从来没思量过要给它取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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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后不久,枫尘便命人重新彻查了那个死囚犯的案子。他果真受了冤屈。
    死囚犯名叫肖祉,自幼是孤儿,几年前在都城京都,当了官吏。他心细如发,聪慧过人,短短几年间,破了许多大案,难案。已然名震京都。
    但是在破获数月前的一个案件时,陷入囹圄。那是一家三口惨死家中的案件,后来种种证据表明,是肖祉和此家人有纷争,故杀人灭口,还将其家洗劫一空。肖祉家中还有那家饶物品,也有人证看到在案发当晚肖祉曾出入死者家。
    人证物证俱全,知府很快便定罪。杀人偿命,死罪难逃。肖祉也认罪了。
    但真相并非如此。真正杀饶幕后主使其实是京都知府。知府要拆迁建楼,那一家三口不愿意搬迁。软硬不吃,男主人什么宅子是祖宅,世世代代住在那里。父母早亡,两个弟兄都未国家征战而死,这个宅子有他们一家人齐齐全全的记忆,什么都不愿意搬离。
    于是知府下了死手。先前,肖祉被指派去劝服一家人拆迁,但肖祉却理解并同情那家人,反而想劝知府另谋他处。一家人对他感激,便送了家里的古物,肖祉未接。后来,只是收了一个做工精细但不怎么值钱的烫梨花珐琅琉璃花瓶。
    也就是这个花瓶,后来成了他定罪的证据之一。知府找了假证人,便推了肖祉替他顶罪。
    此案件牵扯众多,因为知府打算拆迁要建的其实是个茶楼,而这个茶楼竟然是建给年氏长子,年思霄的。而知府也是年思霄一路提拔上来的。
    后来,枫尘只是惩治了知府,并未怪责年思霄。同时。提拔了肖祉成为了京都知府。更让人惊讶的是,短短数月内肖祉连升数级,成为了军机大臣,和年思霄平起平坐。枫尘常常,肖祉是他这二十年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自己认可的将才。
    枫尘和肖祉谈及兵法谋略,朝廷局势,总是十分默契,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肖祉骨子里并不希望战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而枫尘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一统下,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枫尘极其看重并信任肖祉。但枫尘于肖祉而言,不只是自己的伯乐。自己这条命都是他给的。而且,他也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慧骨成,决胜于千里之外不费吹灰之力。他愿意为他肝脑涂地,成就他此生夙愿。
    肖祉后来也去拜访了昔微。坦言自己就是当年那个乞丐,当时昔微救了自己,自己感念至深,便一直收藏了那个香囊。不成想,竟然还能有再见的一日。更不成想,再见时,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他,此生无以为报,若他日需要,任凭差遣。
    他没的是,他自幼就被父母丢弃,当乞丐那么些年,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也从来没有人帮过自己。
    短短几年的人生,自己就像是在泥潭和灰烬里的虫子,挣扎的活着,被唾弃嫌弃的活着。从来过得是挨冻挨打,吃不饱饭,无人问津的生活。他不知道希望是什么,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那日,他去抢那串糖葫芦,并不是他想吃那串糖葫芦。他可以饿死,可以冻死,但是他骨子里不愿意为了满足自己而去做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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