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

第46章


  落华笑笑,笑容却生涩得紧,想必她自己也发现了,收了笑容:“大哥对你还真是不一般,你……比我好,虽说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岔子,偏偏就成这样了……”  
  九雅有些似懂非懂,心思却缠在那句“对你不一般”上了,忍不住窃喜一番,又想去问问她怎么不一般了,便在心里打着草稿。  
  谁知还没问出口,落华已先说话了:“我是去年六月跟你们出来的,中间回去了一趟,再过两个月就整一年了。你说,我现在该去哪里呢?”  
  九雅奇怪地看她,道:“总不能再回那湖边去了吧。”
  落华黯然道:“有何不可?那本来就是我的家。你呢?日后去哪里有主意了么?”她用手指慢慢为九雅抓着头发,“大哥不是凡人,跟着他也不可能过一辈子,等他哪天回圣山去了,那灵兽也走了,你该去哪里?”  
  九雅抿着唇,按捺着心里的雀跃:“夫墨说带我去圣山呢。”
  抓在头发丝的手住了,落华看着她,满面惊疑,旋及变成入骨的羡慕妒忌及其他……半晌才缓过气,想要装出一丝笑都不可能:“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厉害的姑娘。”罢了手转过身,“也罢,原本就是场梦,本来以为敌不过宫主,后来又想着这修道的规矩,最后把这些都抛开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九雅抓着她的手,心里明白一些,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紧紧攥着她的手贴脸上:“姐姐,姐姐,以后我去哪里你也去哪里,我带你一起去吧。”
  “说什么呢?”落华摇摇头,“那种地方,也不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再说了,我去做什么?有什么意思呢?”她顺手拍拍她的肩,“我出去了。”  
  九雅只好放手,拥着被子看她掩门不见。  
  九雅除了鼻子堵喉咙发干,其他的倒好。想了想起床划拉上鞋,跟着出门去了。
第 45 章
    
  出门才发现这是一个两进小院,泥墙黑瓦,虽简陋但也干净,中间院子里还应景地种了翠竹花树,有一口石井。院子极小,只有合着的三间小屋。  
  九雅边咳边四下看,还没走两步,一间房的窗边上马上露出一张乖巧的大脸,小兽两手巴着窗棂,高兴地望过来:“九雅,你好啦?”  
  九雅往它那里紧跑几步,也巴在窗上。窗台上厚厚一层灰,不能放手肘,又忘记要进门去,两两隔着窗户笑。
  “我好了。”九雅是下雪山后得的风寒。下山时是陡坡,又滑,小兽脚走不了,一路背它下来的。结果汗湿了一身,被山下的风狠吹了一日,一下就病倒了,至于后来怎么走到小城来的、怎么遇见夫墨的,她只有点淡淡印象,都记不清了。  
  小兽只冲她笑,傻乎乎的小模样。  
  “你的腿治了没?”  
  说到腿,小兽瑟抖了一下,慢慢摇头:“没有,说我吃不得药。”  
  “啊?”九雅急了,翻窗一跳进了屋,“我看看。”  
  一拉小兽,那么壮个身子却差点站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九雅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可这会没用功,哪里扶得动它?一下反被压底下去了。  
  “啊呀呀……”小兽撑着身子把压得晕眩的九雅让出来,再一下倒地上去,“九雅你没事吧?”
  九雅没理得它,扶着脑袋清醒一下,直接拉过它的腿看,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那本来就有些歪曲的接骨处,如今肿大得透明,像个碧色大水泡,一整条腿都不能弯曲。
  九雅咬着唇,使着功夫把它背到床上,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把它掖好被角就要出去。
  小兽被她的脸色吓倒了,拉着她的手道:“九雅,你做什么去?”看九雅使劲扯自己的手,硬要往外走,又急急道,“我又不怎么疼了,肿在消了,给我药擦了的。”  
  九雅回头时,眼睛里已是两包泪,硬憋着没落下来。其实出去做什么?找谁?向谁发泄怒气?她也不知道。只是心疼得说不出话来,折腾着她心口的神经,不得不拿手捂着,才勉强压得下这一腔的气。  
  她平了平怒气,硬挤出个笑:“都擦了什么药?”
  小兽忙伸手到床头拿了一个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膏药:“我觉得擦了就开始好,也不怎么疼了,就是不能吃药,不然肚子就难受。”又看看九雅的脸,“开始伤得有点重,现在好了大半了。”
  九雅闻了闻那药,一股腥臭味。其实她哪里闻得出来好坏,不过是为了安心:“我再给你擦点。”挖了坨药在手,边擦边问,“谁给你的药?”  
  “落华姐姐。”小兽是跟着九雅在叫,也叫姐姐。
  九雅点个头,看它那肿得那样的伤,心疼:“怎么弄成这样的?”平时怕它伤了腿,去哪里都是自己背的,自己把它照顾得那么好,却……不由有些埋怨它不会照顾自己,白了它几眼。
  小兽被她瞪着,反倒开心,上药时的疼痛也就不怎么上心了,揉着揉着舒服得一歪脑袋睡着了过去。九雅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抹完药给它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出门就找不到第二人了,院子里除了几只蚊子在飞,没别的活物。她推门走出院子,才发现这院子外还连着一个院子,稍微大一点,中间还修了个简陋的亭子,丛丛的花树外还有一条不宽的小溪,穿院而过。  
  亭子边站着两个清瘦的少女,穿红戴绿,刻意打扮了候在一旁。亭里坐着两个少年,一穿红,一着白,被那春色映着,别样优雅。  
  九雅要找夫墨给小兽治病,一看见他立刻开怀,咳了两声就往他那里去。那边的少年闻声回头看她,对她微微一笑,又皱起眉责备:“病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落华呢?”
  九雅一把拉起他的袖子,看了眼白衣温文的公子,有些不好意思把他带走,总觉得他那淡淡的看似不介意的笑容下藏着恼怒气愤。夫墨反手拉她坐下,一只手护在她背心,有暖暖的气流度过来,通体舒畅。
  “做什么?”夫墨问。  
  九雅这才看见两人原是在下棋,夫墨的黑子被吃得差不多了。
  “小乖的腿……”  
  “恩。”夫墨点个头,漫不经心地说,“我嘱咐过落华姑娘看护它。”
  “可是……现在好吓人,肿得好大……”九雅轻轻摇晃他的袖子,哀求,“帮我看看它好不好?”
  夫墨回头看她,目光那一下竟有些冷漠:“你太在乎它了,落华在照顾它。”
  九雅被那目光刺到,一时间无语,手慢慢松了他的袖子,见他举手又去执子,一副专心想棋的样子,心不由冷了一半,坐了一会,起身慢慢走开。  
  李少白一直无话,九雅过来也只当没见,如今见她踯躅离去,唇微弯,眼眸含笑,望向夫墨,却见他一张脸绷得死紧,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棋,定是想到别的事上去了,至于是什么事,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果然九雅塌肩勾背没走出多远,夫墨随手落了一子,回头便走,那脸色难看,气势迫人,让李少白不能开口留人。  
  九雅走了没几步,被大力拽住,回头就对上夫墨冷冷的眼神,一时惊呆了。
  夫墨哼了一声,见她那小模样儿倒有点可怜巴巴,活像那灵兽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由心一软,面色缓和,拉着她几步回院,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微弯着身子看她的眼眸,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正色道:“你不可和那灵兽太多牵扯,你凡俗体质,如今是没什么要紧,等它年岁渐大,是要克你的命的,明白吗?”  
  九雅点头,其实心里倒没什么明白,不懂为什么要克到命上来。
  夫墨见她点头了,面色更和缓,叹了一声,对自己颇无可奈何:“好吧,我帮它治腿。”
  小兽本睡得正香,忽地就被狠狠一拽,立刻醒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嘴巴边还诞着口水,看见夫墨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又一回神看见旁边的九雅,才挤出个笑:“九雅啊?”
  “恩。”九雅摸着它的头,“找个人给你看看腿,别怕啊。”
  夫墨修长的手指滑到那肿处,用力按了几下,疼得小兽呲牙咧齿,不过咬紧了嘴巴没出声,九雅也止不住兹兹地吸气:“你轻点。”  
  夫墨收手,看了眼灵兽,恩了一声:“腿骨断了以后没有接正,是歪的。”
  “啊?”
  “我得重新打断接上。”夫墨道,“有点疼,不过只疼一会。”
    
  春日傍晚,夕阳西下。  
  九雅坐板凳上,和小兽一起看亭子里红白少年的身影。
  “唉!”
  “恩?”
  “为什么太子殿下就喜欢和夫墨一起呢?”九雅啧着嘴巴,疑惑。  
  “我也觉得。”小兽的腿被夫墨治好了,过后休养了两日,又得夫墨推血舒筋,如今除了还有一点跛,其他的都已无碍。  
  “你看,吃饭挨一处,走路走旁边,做什么事都跟着,一看夫墨没事做,赶紧抱把琴抱个棋来,唉。”
  小兽倒没什么感觉,夫墨不理它才好呢。不过看九雅那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觉得李少白是不对的。
  “先生,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朝野上下破除旧制立新规,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师兄师伯如今都得了朝廷的重用……如果先生肯在这九丈红尘里打拼一程,少白愿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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