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

第72章


  
  “怕不怕?”夫墨呼出的凉气吹在她脸上,明明是凉凉的气息,却烧红了九雅的脸。
  “怕什么?”少女有些扭捏,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有什么绞住两人的目光,各自失神,然而呼吸却近了。九雅微扬着下巴,慢慢慢慢闭上了眼睛,像要跟随那目光,夫墨失了心神迷了心窍,唇落在她的额上脸庞唇畔,辗转反复……那份旖旎让冰室生暖。
  及至唇离开了,九雅还是红着脸不肯张开,下唇咬得死紧。夫墨不由好笑地推推她:“怎么了?睁眼。”
  “……做什么?”九雅闭着眼吱唔。  
  “……看我。”  
  终于张开眼睛,少年的面上也带着动情的红晕,一见九雅的眼眸,反而移开几分,看向她的耳垂去。  
  “呵呵……”九雅不由傻笑出笑。  
  “笑什么?”夫墨收敛了一下羞涩。  
  “你脸红了。”九雅捂着嘴直笑。  
  “……自然,我也会脸红。”夫墨终于和她对上眸子,烟中含着几分涩然,然而一看那血红的颜色,一下被揪住了心,轻轻抚她的长发,“放心,圣女正在闭关中,她功力不一定比我高深太多,但懂的法术别门可能比我多,等她出关,我会让她救你的。”
  “恩。”九雅仍是不好意思地点头,红晕未消,那青涩涩模样不由叫夫墨欲罢不能,脸凑上去挨着脸磨蹭几下,唇又沾过来。两人在冰室中只知道这份入骨的痴缠亲密……忘记时间飞逝……
  夫墨遍翻群书,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法子解她的蛊,毕竟魔界与人间相隔太多,圣山上甚少有书提到它们。圣女一醒,夫墨在一定程度上就寄托于她,他唤醒她,那么为他做一件事,应该是很应该吧。他这样想,然而想到她的那些奇怪话语诡异言行,有些不快。  
  余暇时光,初尝甜蜜的两人半分也不离,九雅坐夫墨膝头,头倚在他肩窝,絮絮地和他说话;夫墨忘记自己的身份使命,不过是九雅面前会微微脸红的寻常少年;他带她纵游这片天下,或晨观日出夜随风飘,或日飞千里俯仰天地,或为她舞剑翩跹……只为博她一笑。连小兽都数日不露面,只留这悠闲时光给两人。  
  这日,两人挟风归来,落在占了半边巨山的刀削巨台上。这里地势较高,夫墨告诉她,这里曾是众神飞升之所。九雅认定这是福地,每日都要来走一走,夫墨必须守护一旁,一手不停地送真元,一手相依相携。有他的真气在体内翻腾,九雅才能不被离魂所迫。  
  只是夫墨的身体日渐清瘦、衣衫渐宽。  
    
  这一片天台占地极广,伴着喑呜般的佛音,有清涤人心之用。九雅和夫墨坐着坐着,半边天的夕阳西落,另一边天上依旧是乌云密布,絮絮的雪花下个不停。夫墨见天色暗了,便一错手指变出只夜明珠,放在两人脚边,荧光照亮身彻几尺,把他们兜围在其中,有种氤绕的温馨。
  在夫墨看来,这原本看过几千几百次的单调风景倏地也有岁月的风韵,连雪花都飘得如此柔情蜜意,满腔入骨柔情下不禁扭头去看九雅,她怕这不化的冰雪,正不住地拍肩膀往下扫雪,他伸手去帮她。  
  “夫墨你看。”九雅也一错手指,像擦亮了一盏灯,食中两指上现出一缕灿烂的火花来。
  “恩?”夫墨微谔,“指火?”这是魔界法术。
  “有人教我的。”九雅宛尔一笑,微微惋惜着,“可惜他们不会解我的血咒。”
  夫墨伸手包住她手上的火花:“这是要耗自身元气的。”
  “恩?”
  “魔族与我们修行的最大差别就是:我们借以外物或提升自身法力修行,少要十七八年,多则三四十年方有小成;他们则是竭取自身元气以求速成。你一个小人儿,不要学它们,对你自己不好。”
  “哦。”九雅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难怪小弟才八岁,就那么厉害了。”
  夫墨揉揉她的头发,微微地笑。  
  冷漠孤傲如他也化作了绕指柔?只是人不自知。
  远处有光华似流星飞快地掠过,又似原本就如此,暗黑阴沉什么都没有过。九雅仰面望天不知道,夫墨却凝目一眯,手指一掐,伸手把她拉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后什么事都没有。  
  圣女在冰棺前为前辈后辈扫棺,见了夫墨和九雅也只浅浅一颔首,后来几日更是日日在珠玑阁中查书,无事时坐在白莲圃中,神情寂寥凝望远处。夫墨把九雅的事提了两次。第一次攸予听了冷冷地望着他,半晌拂袖而去;第二次听了淡淡苦笑,叹了口气摇摇头。
  夫墨觉得这不公平,只是面上不说,一哼而去。
  这样的日子一去就是两个月。九雅不能总是陪伴夫墨左右,他得翻阅群书,又有与攸予置气之意,定要亲自找出方法救九雅。  
    
  那日九雅一睡醒来,眼眸转了两下,屈指弹小兽的额:“瞧你那丑样。”
  “百合。”小兽本来趴在她的床边,这时看着她目光清明镇定自如,知道她不是九雅便起身而去。
  “夫墨在哪里?”九雅连忙追上它。她可不要单独一人,夫墨偶尔凶狠,然而看她是九雅的身体,尚还慈心;但要是碰到攸予就完了!  
  说起来,攸予倒不会把她怎么着。只是见一次就像要掉一层皮:只被那纠绕生刺的目光包围,她就觉得生不如死!然而她又似无处不在,不论去了哪里,好象一回头就是她冷漠的脸。那脸是绝色,但寒冰笼罩的风景再美也不能打动人,就像巍峨的圣山。不仅是她,连小兽也十分畏惧她,每次一见到就忍不住颤抖。  
  “你怎么也怕她啊?”九雅撇着嘴问,有点不解。攸予对她是不假辞色,但对小兽却难得有耐心,最喜欢把它召到脚边,慢慢抚它的头颅,滑过它的皮毛,会对它和蔼地微笑……反正就是好……九雅摇摇头,叹口气。  
  小兽打了个哆嗦,咬着牙不语。  
  “说啊,怎么了?”九雅拧它一着。  
  小兽站住,眉锁重楼犹豫许久:“……她,她……叫我……夫墨的名字。”夫墨的名字?不就是夫墨么?
  “呃?”九雅也怔住,半晌没想过来。小兽已低头走开。
  九雅想了想一咬牙,回头就往珠玑阁跑,夫墨一连数日留守在里面不曾见面。小兽回头看见,呆了呆也往那边跑去。  
  才行至大门,九雅被小兽一手拉住:“九雅,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夫墨。”  
  “……你又不是九雅,他也不愿意见你……”  
  “那,那圣女叫他的名字干什么?”  
  “夫墨也应该……不懂吧。”小兽怀疑着说,“我看他也对这个很疑惑。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那我去问他,别被人骗了。”  
  小兽不由失笑,摇摇头:“你又不是九雅,担心什么?”
  九雅踏出去的步子踩在半空:“是哦,我干什么多管闲事?”然而想了想还是往那边去。
  “别去了。”小兽咳了咳,“那个人在白莲圃地。”从这里去珠玑,当然要经过白莲园。一句话说得九雅立刻退回来,抱着双手往另一边去了。  
  “夫墨也不出来?”九雅哼哼。  
  “在找对付你的办法。”  
  “哼。”九雅自傲地仰头,“那可是我成魔的究法,一口气连吞了十万精魂才得到的法术,哪里那么容易破?”
  “也不是不容易。”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地底冒出的寒丝,令人胆战心惊。丝涤轻飞,发沉如水。有着绝色容颜的女子慢悠悠踱出来。  
  和以前见她时一样,九雅和小兽都打了个寒战,立刻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
  “看不出你还敢得意。”攸予行到九雅面前,伸两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九雅?魔物?若不是夫墨坚持,我早叫你永不超生,魂飞湮灭了。”  
  “是。”九雅在她的目光下只能低低地应是。
第 64 章
    
  手指倏离,攸予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半晌方甩袖而去。
  又是半晌……  
  “走了?”九雅耳语般的声音问小兽。  
  “我看看……恩,走了。”松气的声音,放松的肩膀塔下来。
  “往哪里走的?”  
  “不知道。”摇头。  
  “那还去不去找夫墨啊?”九雅抱着手问。  
  “去吧。”圣山之清苦孤寂,实在找不到事做,小兽想了半天叹口气,愿意去找夫墨。虽然夫墨对它冷淡,上山后却不再狠毒。说起来也不算很怕他,毕竟还有攸予更让人害怕,反倒夫墨就可亲得多。  
  珠玑阁幽长的木柜高抵天花板,平实整平的石板被打磨得几可照人。九雅和小兽紧紧挨在一起,一排一排地走过去。这里安静到压抑,让人不敢出声唤人,也不敢单独一人,迷路后可能一天都找不到出路,越转就越晕。  
  “看见夫墨没有?”九雅问小兽。  
  “没有。”
  “前天好象在这几格柜子间的。”九雅失望地说。
  “……”
  “那里有个影子。”不知过了多久,小兽终于叫了一声。有两道浅浅的影子重叠拖曳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柜子中。  
  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攸予也在,两人并列站着,红衣的俊美少年,轻纱笼罩无风也飘摇的绝色女子,共翻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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