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听得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玄铁剑被眼前的女子掷落到自己手侧,解灵胥眉心一拧,方听她语气淡漠道:“我知道自己不曾让他倾心,我不奢求他爱我,但我绝不能让他恨我!”
这一辈子,就算只能艰难地爱着那一个人,就算凄苦无果,受尽委屈,也绝不能爱得苟且!一个人终究活不成别人的影子,尤其是在爱里……
女子言毕,解灵胥便已拾起玄铁剑站起身来,只觉此刻的身体仍在不可阻拦地崩坍,犹如冰裂的瓷瓶般一发不可收拾地破碎着,然而伤痛却似乎渐渐消散了,
“有本事,你与我单打独斗,不牵扯其他人。”
骜也一笑,却又不置可否。
“怎么,难道你不敢吗?若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有什么脸面称霸三界?”
解灵胥有意激怒他,眼下的计划便是伺机接近他,并且在珠联消失的那一刻触发体内压制着的最后那一道力量,这是自己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届时玄铁剑与泯魄玉珠的力量同时发挥到极致,便有机会一击击溃骜也,她知道要速战速决,再不能拖延一刻,因为自己的身体,就快要撑不住了……
解灵胥明白,这是最后的筹码,自己要挺到那一刻,粉身碎骨也挺到那一刻!……终结的那个瞬间,自己要将手里的剑送入他心腹,而那极其狂暴的力量也会将自己彻底吞没,
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是要同归于尽了!
“哼,若没有泯魄玉珠,你不过只是个不堪一击的蝼蚁罢了,凡胎俗体,又岂能与本座抗衡!急着送死,本座便成全你,如今泯魄玉珠的力量,也将要属于我,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本座的囊中之物!”
骜也展开双臂,只见无数道窜动的魔气从他身体中荡开,顷刻覆灭了周遭的一切,四下唯剩满目黑岩与枯骨,是他赠给人间最为至暗的炼狱,前者狞笑着举起手里的鲨齿剑,誓要在此建造一方泯灭人性的修罗场。
解灵胥呼吸深重,只见脚下的土地忽然暴裂开来,破碎的地岩之下,是血红色的巨大噬骨台,仿若一条血流的长河,将自己与远处的人分隔得极远……
这一刻终究还是要来了,心里深深爱过的人,那曾痛彻心扉的感情,终究是要画上句号了,此刻心中无悔,只是有些遗憾,“爱”这个字自己从不曾对他讲,此生再没有机会亲口同他诉说了。
解灵胥攥紧拳,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前是漫天虚影,自己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如何走近自己,又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将鲨齿剑刺进了自己的右臂——此刻已无力抵挡,那早已脆弱不堪身体终是被这一剑彻底击散了……
“你失败了。”看着眼前垂首黯然的女子,骜也冷冷道,然而她却笑了,她说“是你输了。”
天光骤灭,刺眼的日食瞬间消弭,解灵胥猛地走向前,任由肩头锋锐的鲨齿翻搅自己的骨血,她紧握着玄铁剑的手臂骤然发力,那势无可当的凶悍之力在体内流窜,刹时汇聚于掌心,女子细薄脆弱的皮肉沿着手臂绽开,露出里间的蓝色血脉与森森白骨,那样纤细的腕骨,力量却是所向披靡,玄铁剑穿透了前者的心脏,这一刻,七颗珠联的星宿蓦地分离,各自而去……
自己做到了……
鲜血冲刷着剑刃,使得其愈发寒光凛凛,解灵胥目色疏凉,感到鲨齿从自己的血肉中抽离而出,她松开手,让玄铁剑随着前者的身体一起坠落下去——他怔恐的目色倾诉着他的痛苦与不甘,而这一切,解灵胥都已看不清了。
这一刻,记忆蒙尘,天地混沌,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在刹那间被揉皱,乱做一团,毁天灭地的力量就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体之上,解灵胥有些害怕,自己不是圣人,对死亡和痛苦仍旧心存畏惧,然而撕裂身骨的那个瞬间,自己大概也感觉不到了吧。
解灵胥疲乏地闭上眼——自己也曾幻想永恒,可世界上哪里又有这样美好的事情呢?自己累了,真的太累了,累得想要就这样安然睡去,永远地沉睡下去……
天边绝美的金色华光包容万象,洒下一抹绚丽,也晕染上一抹凄凉,解灵胥无力地朝下倒去,所有的期待和幻想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尽数吞没了。颈侧传来微薄的感知,她嗅到熟悉的气息临近自己身侧,却知道那个人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触及。
洛梵不顾一切地奔向她,颤动的唇贴近她冰凉的额角……他搂住怀中的女子,却不知自己如今该如何去呵护她,此刻的她衰残憔悴,似乎轻轻一触便要破碎一样。
“对不起……骗了你。”解灵胥靠在他怀里,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微弱,可看见眼前的人痛苦的模样,心还是好痛……
“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再为我流泪了。”
“洛梵,忘了我,你会遇见更好的人,比我善良,比我更懂你。”
解灵胥苦涩地一笑,目色里的祝愿却是真心的。
“你别说了,别说了!”他紧紧搂住她,生怕下一秒她便要化作云烟,飘散而去。
“没关系,你会忘了我,我不会存在于你的记忆,你也不会……再因为我而伤心。”
“灵胥,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洛梵,这辈子……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也很爱你……”
答应我,忘了我,往后的日子里,没有我的路,你要好好地走下去。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岁月会抹去昙花一现的感情,让曾经的情深化为陌路,从此两不相扰,互不相欠……
眼泪斑驳了眼前的幻影,她的身体化作青烟,在怀中渐渐散去,痴痴凝望着眼前之人,她清丽的容颜静谧安然,他的心悸动着,也哀痛着,怎么能够忘却?她不知道的,深藏在心的温存。
若不能同生,黄泉共赴。
他搂着怀中的女子,与她一同从噬骨台坠下,烈火绽开一道凄美而绚烂的光影,焚毁一切,收殓死去的深情。
看着烈焰吞噬自己的双眼,洛梵却是浅浅一笑,他知道时间会带走一切,却带不走刻入心骨的记忆——
灵胥,那碗酒,我不曾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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