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凤凰之应是故人归

    次年三月，凤月明诞下时霖初的第一个孩子，康王府大喜，这个孩子是皇室和康王府的纽带。
    四月，边城大捷，康王带着突厥的求和书回到了京城，时霖初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康王除了带来了突厥的求和书以外，还带回了风屹的亲笔信，上面直言皇四子凤一尘与自己勾结意图杀死时霖初。
    这件事情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顶着凤一尘皮囊的凤望秋是不想承认，然而证据确凿不容他狡辩。
    凤望秋不能说出他的真实身份，皇帝年纪大了，还是狠不下心，只是将他贬为庶人看守皇陵。
    凤月明在凤望秋被送走之前去见了他一面。
    “好久不见，姑姑。”凤望秋坐在那里，尽管看着落魄，但是神情却是高高在上，又看向了凤云开，眼中的情绪翻涌，最后归于平静，“父皇。”
    凤云开和时霖初听了这两个称呼都是一愣，惊疑不定的看着凤望秋，又看向凤月明，只是凤月明好似什么都没感到一般，坐在了凤望秋的对面。
    凤月明看着凤望秋的眉眼，明明是凤一尘的长相，却不知为何竟是觉得他与前世有几分相像，但是想想凤一尘与凤望秋毕竟是叔侄，长相相似也并不奇怪。
    “我没想到你会来。”凤月明看着里面的凤望秋，他从小是在自己的照顾下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凤望秋看着凤月明的眼神有着贪念。
    凤云开和时霖初听着两人的对话，对视了一眼却都没开口，心中有疑惑有惊讶，却都按了下来，这等回去后再问凤月明就是了。
    凤月明和凤望秋面对面坐着，一时两人都没开口，只是看着彼此。
    凤月明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想带你走的。”凤望秋看着凤月明的眼睛。
    凤月明一愣，“带我去哪儿？”
    时霖初的脸色微变，凤月明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凤一尘的庄子里有一间密室，那里面有一张凤月明的画像。
    凤望秋愣了愣，又想了想，然后自嘲的笑了笑，“说来我竟是不知道该带你去哪里。”
    “你放得下皇位吗？”凤月明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等凤望秋回答，“你放不下。”
    凤望秋低头哂笑，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姑的确是最为了解自己的那个人，抬头看向凤云开，眼神认真，“的确，我放不下。”
    凤月明不意外这个回答，凤望秋先是被皇帝教导，又是被自己教导，而这其中的重心都是要他当一个明君。
    “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凤月明也是唏嘘不已，她之前是想过凤望秋，但是后面他做的事情又让她心生怀疑。
    “我以为你死了就好了的。”凤望秋的眼神愈发热切，对着凤月明伸出了手，“你自尽之后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
    凤月明低着头一言不发，倒是身后的凤云开和时霖初皱起了眉。
    “终于不会有人对我指手画脚了。”凤一尘的手握成了拳头，“以后这个天下是独属于朕的。”
    “啊……”凤月明低低的应了一声，也听不出语气中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总是这个样子。”凤一尘靠近了一些，“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是没什么在乎的。”凤月明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说法。
    “月明。”凤云开皱眉开口。
    “啊……”凤月明回头看了一眼凤云开，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时霖初，安抚的笑了笑，“那时候的确没什么值得我在乎的。”
    “即便是亲自养大的我。”凤望秋即便早就知道了，听凤月明这么说还是觉得难受。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你已经是皇帝了，烨朝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不需要我挂记着。”
    “也是，就连孩子你都不在乎了，我又哪儿值得你上心。”凤望秋笑看了一眼时霖初，摇了摇头。
    凤月明对于凤望秋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倒是并不奇怪，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她在的时候有做遮掩不容易发现，她死了后，自然是人走茶凉，难保不会有知道的去凤望秋面前邀功。
    “我是想杀死那个孩子的。”凤望秋看着凤月明的眼睛，两人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但是你也就剩下那么一个孩子了。”声音低了许多，“你当年去世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啊……”凤月明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打算，“这样啊。”
    凤月明与凤望秋聊了一个多时辰，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人大多时候都是相对无言，前世今生，两人纠纠缠缠，到了今日方才算是有了个结束。
    知归带着人将几个食盒送了过来，凤月明看向凤云开，“将他放出来吧。”
    凤云开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知归一起进来的狱卒看凤云开同意了，将凤望秋的牢门打了开来。
    凤月明拿起一壶酒，晃了晃，“喝一杯？”
    凤望秋站起了身，从他的身上传来些许的血腥味，显然在这个牢里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凤月明闻到血腥味，动作顿了顿，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了桌旁，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凤望秋的面前。
    凤望秋拿起来嗅了嗅，淡淡的桃花香涌入鼻腔，摇头轻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姑还是最爱这桃花酒。”
    “啊……”凤月明把玩着小酒杯，“也是习惯了。”
    “姑姑真的舍得我以后在皇陵孤独终老吗？”凤望秋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
    “没什么舍不得的。”凤月明的声音很平静，“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了，成王败寇，你着实不应该这么做的。”
    “不试试我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凤望秋的视线从凤云开和时霖初的身上扫过，“只是父皇和康王爷与姑姑你跟我说的可是截然不同。”
    “嗯……”凤月明也看向凤云开和时霖初，“毕竟那时候也是乱的多，跟现在自然是不同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凤月明拿起酒壶给凤望秋倒酒，却只剩下半杯。
    凤望秋本来正说着前世的事情，看到这半杯桃花酒，愣了愣，苦笑了一声。
    “没酒了。”凤月明放下酒壶，听起来有些低落。
    凤望秋拿起酒杯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直视着凤月明的眼睛。
    凤月明放下酒杯，站起了身，看向时霖初，“我们回去了。”
    时霖初沉默着起身，给凤月明披上斗篷，戴好兜帽。
    凤月明低头的瞬间，一滴泪落了下来，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看到了那滴眼泪，心情各不相同，却都没有开口。
    凤月明独自坐在马车上，凤云开和时霖初骑着马守在马车的两旁，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若是哪日容不下我了，给我一杯毒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