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紫衫的文官出列,说道:“陛下,殿外有玄枚法师等候,说有要事,必须今日来禀报。”
国王有些不耐烦:“儿子待不住,我想下班了。有这么急吗?宣他进来吧。”
“是。”那文官退下,走出正殿。
不一会,一位穿着青纱,手持长柄法杖的年轻男子被文官领了进来。
玄枚法师叩首道:“拜见陛下。”
“多日不见,我本也要宣你进来,对你表示谢意。前些日子,还多亏你,给本国求来难得的雨水。你看看,已经连续下了三天,总算熬过这场旱灾了。”国王指着殿外,许悟才发觉,原来自己一开始听到的连续杂音,是下雨的声音。
听到国王的夸奖,玄枚法师拜谢:“为国为民,都是我应该做的。”
国王回头看了一眼儿子,那小婴儿跟他会心一笑,他感觉心中满溢出幸福感,真想下班呐,好好陪陪儿子,让儿子坐在自己肚皮上做起伏运动,或者用胡子去刮小脸蛋。
国王越想越开心,急忙对玄枚法师问道:“今日有何事?”
玄枚法师的神情变得凝重,说道:“陛下也知道,我擅长呼风唤雨。近日发现一桩蹊跷之事,就在宫中。只是不清楚当讲不当讲。”
国王见法师口吻不对劲,迟疑了一会,还是想着快点陪儿子,说道:“讲了何妨?你快说说。”
玄枚法师鞠了一躬:“陛下,我就直说吧。太子降生时,我夜观天象,发现西南方的煞星划破天际,这是大凶之兆。后来我反复测算,太子天生带旱,而且威力随着年龄渐长。不用过几年,全国范围内,将结不出一颗谷来。”
法师讲话时,许悟观察到,国王原本挂在脸上的和蔼笑容逐渐消失,转头看向同样惊恐的月明皇后。
就是那两排文武官员,也全都变了脸色,这种话,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你胡说!”月明皇后抱着儿子怒起。
“哇……”
这一下,怀里的辛言直接吓哭了。旁边的黑衣女仆接过太子,抱到一旁抚慰。
玄枚法师也被月明皇后的气势惊到,低头说:“皇后息怒,我说的均为属实。”
一向和气的国王也忍不住大声喊道:“讲真的,若不是由你说这话,其他人我已经拖出去斩了。”
玄枚法师显然预见了国王的反应,微笑道:“多谢陛下宽恕。”
你还笑得出来?许悟已经气得把双手掐在玄枚法师脖子上,但这只是系统还原出的“录像”而已。
国王回头看儿子在女仆怀里,已经稳了情绪,对法师问道。“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玄枚法师伸出双手,恳切地说道:“若陛下放心,还请让我抱一抱太子。”
“不行!”月明皇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从女仆手中接回儿子,生怕被抢了。
“我的意见同她一样。”国王随后附和。
“不然皇后抱着也行,你们随我去雨中走一趟,便能知晓。”玄枚法师说完,手指向正殿之外。
许悟仔细听,外面“哗啦啦”的,听起来比刚才声响更大了一些。
不止许悟听见,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众文武官面露难色,国王愤怒地说道:“这雨这么大,怎么可以带如此小的太子出去呢?若淋生病了,谁来负责!”
若不是看在之前成功求雨的份上,国王早就手起刀落。
玄枚法师见这次国王真生气了,“扑通”一下,马上跪了,声泪俱下:“陛下,我今天自知多有冒犯,为了大国将来,为了人民的生活安康,斗胆说出此事,请陛下为了举国上下,三思啊!陛下大可放心,太子淋不到雨。若还不信,可带着伞出来,无妨。”
许悟忍不住惊呼,哎呦我去,戏精啊!他从没看过这等眼泪说来就来之人。
眼泪没打动许悟,却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心中有人民的国王。
现在唯有一试方休,国王回头对女仆说道:“拿把伞来。”
“是。”女仆退下,不一会,举了把纸伞递到国王面前。
国王接过伞,走到皇后身旁,用手指轻抚儿子的脸蛋。小婴孩发出清脆的“咯咯咯”笑声。
月明皇后此时心情复杂,她心里不是没有百姓,但她此时,更想成为一名普通的“自私”母亲,紧紧抱住儿子不放手,而不是皇后。
两人知道这一趟必须去,十分无奈地走下台阶。
走出正殿,只需要半分钟,这短短的路程,国王和皇后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因为他们清楚,玄枚法师的能力,至今还没出现差错。
看到天子蹒跚的步伐,有些大臣动容,背转身去,不忍心看。
许悟也抱着复杂的心情跟着走出去,他是在场所有唯一知道结果的人。
站在屋檐之下,国王面无表情,缓缓地撑开雨伞,另一手搂住月明皇后的肩膀。两人相视,虽没有言语,但已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共同面对。
国王轻语:“走吧。”
皇后紧紧搂住辛言,孩子看着父母两张紧挨的脸,“咿咿呀呀”伸出小手儿,露出无邪的笑容。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嗙!”
只走了五步,月明皇后就重重摔在地上,昏厥在地。
她尝试想接受这个后果,但没有足够强大的心。
国王发现自己伞下,不,他已经扔了雨伞,严格来说,是以辛言为正中心,方圆两米内,不见半滴雨水。
完全和玄枚法师讲的一样,眼前的儿子带着旱灾能力,真的是煞星不成?
国王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妻子又昏迷不醒,他恍恍惚惚,眼神迷离,儿子呢?儿子呢?
“哇!哇!哇!哇……”
掉落在地上的辛言,止不住啼哭,母亲昏迷前,手臂还垫在他的下方,并无大碍,只是惊吓。
没等国王呼喊帮忙,一群仆人官员已经冲向了殿外救援。
许悟没有走到雨中。同样在殿内的,还有玄枚法师,此时他背转身,甚至没有回看后面的一团乱象。
许悟绕到玄枚法师面前,不禁毛骨悚然。那人正龇牙咧嘴,默声笑着,那是完全止不住的笑意。
一切尽在他的计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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