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胭脂泪

第19章


皇上微一点头,若即便上前开了门。 
  打帘进来两人,当头一个肤近铜色,满面爽朗的笑意,玄衣金冠,说不尽的意气风发。 
  后面跟着的一个,虽也玉树临风,却总是一丝丝地发冷,月白素衣一件,一色饰物全无。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四目对视的一刻,两人都呆住了。 
  我虽不善记人面,那双清爽的眸子却是记得的,那人不正是我今天塞了小费的管事么?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   
  前面那人往里迈,意气风发地走了几步路,突然回头,见他愚弟没跟着,反倒是同我在大眼瞪小眼,两人面色都有些僵。 
  他开口便问:“云户,你同这位小姐认识?” 
  被称为云户的人听了他的话,却立刻低了眼,从我身边直直地走了过去。 
  面上一抽,还没说话,当头的那个人就苦笑着说:“愚弟就是这个脾气,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没有一点想不通,姑娘可认识愚弟?” 
  我笑一下:“今天到贵地,劳烦了阁下的愚弟带我们去休息的厢房,还用管事的身份,安排的倒是妥妥当当,我家小姐颇为赞赏的。” 
  那人一愣:“姑娘莫非是同梅小姐一同过来的?” 
  我也一愣:“正是,不知阁下是?” 
  他开颜一笑:“在下就是巫马寐。” 
  这句话是在有些霹雳,我登时呆在那里。乱世枭雄,该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该当是恩怨情仇一杯酒,该当是千秋功过一笑间。无论怎样,总不应该是面前这个,看上去颇为青葱的青年。 
  他又一笑:“不知诸位是何方人士?” 
  我同若即各报了姓名,皇上却仍不动,眯着眼抿酒。 
  若即看了皇上一眼,对着巫马寐抱拳:“这位是灵珏宫宫主。” 
  话一出,我们三人都愣住,这从未知道的身份一捅出来,我顿时震呆当场。 
  皇上,居然还要再加宫主这么一层身份么? 
  巫马寐却是回过神来,又现了豪爽的笑,略显黝黑的脸上神采飞扬:“居然是名震天下的灵珏宫主,云户,你这次的面子可是大发了。” 
  云户只是微抬头看了看,又似毫不关心地别开了眼,一句话不说,面上也没表情。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会是大户里的管事,白天那样乔装,莫非又是什么试探?再看那幅冷清的表情,心里的感觉一下往下去。 
  巫马寐居然说:“愚弟昨日与我打赌输了,照赌约,今日做我一天下人管事,恰碰着若姑娘们进来。云户可不是成心瞒骗,还望若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我自以为不快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这人竟能察言观色到如此地步,不禁心下一骇。再想自己当初还以为他是北方豪爽的粗汉子,背上都要凉了。 
  不知道二王爷和负雪是什么想法,同这样的人打交道,怕是要用上一百二十分的心思。 
  赶紧收了眉眼笑道:“巫马公子说的哪里话,若离只是在懊悔,若早知道了他只能行一日的方便,昨日就决不会塞了二两银子给他。” 
  巫马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倒是搁杯一笑:“你这人行贿办事,倒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不想皇上居然搭腔,我心中一顿,面上却仍嘻嘻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家好说好做,都在路上走。各取所需,大家方便。” 
  巫马寐回过神来,也来打诨:“拿你们这次来,可是有我的贿金?” 
  “我图我的方便,给管事塞银子,二王爷要图他的方便,自当是要去问他,若离可担不起这份量。” 
  大家再说笑一回,巫马寐才转了话头。 
  面上早已笑僵,却又不能用手去揉,贴若即站着,仍是默默地笑。 
  巫马寐只听了灵珏宫主的名号,却也不再追问姓名,我突然记起来,皇室里的人,我除了他们的名号,连一个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冲着皇上一拱手:“不知宫主此次前来,可也是为了云户手里的那件东西?” 
  皇上微点了下头,终于睁眼看他,巫马寐漆黑的眼里似要闪出光来。 
  “正是。” 
  巫马寐咧嘴一笑:“想那原来也是灵珏宫的东西,云户费尽心思守了七年,终于是时候可以放出去了。” 
  完全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我偷偷地瞟了眼若即,他却是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悠悠地开了口:“老宫主将此物交给深公子,大概自有她的道理,事情过去近十年,我只希望此物能完整无缺地回到灵珏宫。” 
  巫马寐只是笑,不答话,深云户却开口,语调冰冷,简直要人退避三舍:“沉檀姬将此物交给云户,便是同江湖上任何一人都断了联系。她有令,每七年将此物向世人展示一次,若有能解读之人,不费一分半毫,便可将此物取走。若非如此,就是天大财权,都不要动一丝念头。” 
  巫马寐冲他眯眼笑笑:“到底是你聪明,与其自己一人死守着,还不如摊到众人面前,大家都盯着,却反而谁都咬不到。” 
  深云户清白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眼里倒是多了层神色:“我只是听了沉檀姬的话,哪里谈得上聪明不聪明。” 
  难得勾起来点兴趣,却听得越来越迷茫,亏得巫马寐那般会看人颜色,转眼问我:“若姑娘可知道里面的事?” 
  我直接耸肩摇了摇头,他便开始说:“沉檀姬便是上一届的灵珏宫主,也是灵珏宫的创建人。七年前她突然消失,只留下了一件东西,交于云户保管,吩咐每七年向全武林人士展示一便,若有人识得上面讯息,便可将此物取走。全天下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连我也没见过它的样子,最多人猜测它是武功秘籍,或是藏宝秘图,也或许只是一些顽劣东西而已。” 
  听着极像古装片里的狗血情节,我顿实失了兴趣,只笑笑。 
  巫马寐又说:“若姑娘不信也是常情,说实话,我都不认为会是什么值钱东西。倒是这次展示定在罕殚,导引了不少武林中人来,即便是乱世,倒也不那么萧条。” 
  他这么一说,我倒马上想起了来见他的目的,赶紧赔笑:“巫马将军若是想,倒真可以让战火绕着罕殚走,到时罕殚兴盛的样子,怕是比现在更让人心悦。” 
  他听了,竟抚掌大笑,面色甚是清朗,却没有正面作答。 
  皇上也似不关心那件事,反是回过去问:“老宫主留下的东西,竟不知道是如何的高深,让深公子费尽七年,也难究其中奥秘?” 
  深云户浑身一颤,抿着发白的唇没有说话,就连巫马寐的笑都一僵。 
  半天都没有回答,皇上却也不急,纤白的手指反复拂着酒盅的沿口,定定地等着。 
  最后,深云户终于开了口:“沉檀姬留下的,既非迷,又非图,而是一封信。这封信,只是留给能看懂那种文字之人的。” 
  皇上同巫马寐都似吃了一惊,两人眼里都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不见。 
  深云户垂着头,却似未见:“沉檀姬曾说过,这种文字,是从东海以东传来的,世世代代,只有他们一族人看得懂。云户不才,费尽七年心血,也未曾破得一词半句。” 
  我听他前面的话,眉头就一皱。东海以东?这句话竟此曾相识。再仔细一想,却是我最初到时对那渔夫讲的说辞,说自己从东海以东来。又再想起那位曾露面的爷,心中突然一阵发凉。   
  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   
  第二天,负雪一早便梳妆去了议事厅,过了晌午还没有回来,我一人在院里寻了个避风的角落,端了躺椅躺着晒太阳,困得眼皮直往下垂。 
  半睡不醒的当头,却听得一声轻笑:“真亏你,哪里都能睡得死。” 
  我一听那个声音就浑身一激灵,跳身起来转头看,果真是楚冉站在那里。 
  激动地冲过去,揪着他的袖子:“楚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是那个风华夺人的湘楚冉,光站在那里,浑身就是落寞的气质。从我两个月前见他到现在,除了面色白些,到没什么大变。一直担心他在二王爷那边不知怎样,现在总是放下了心。 
  他上下一打量我,却蹙了眉:“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笑:“别老说同若即样的话,听着都腻了。倒是你,二王爷总算放手了么?” 
  楚冉淡笑一下:“他是接到了帖子,赶来三天后的聚会的。” 
  我一听就皱了眉,他却笑道:“虽说安昭文还守着,也是不放心我一人在营里,何况出来还能见到你。”说着摸了摸我的头,“个头没有长,却还瘦了这么多,若即不知道多少心疼了。” 
  听得面上一红,抬头看他的笑里却没有捉狭,却还是不自在地转了话头:“是为了深云户的聚会来的么?” 
  他似是没有想到,微愣了下:“的确,你也知道么?” 
  “昨天在饭楼里碰到了。”我把昨晚的事情讲给他,却省去了皇上的那段,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安。 
  果然,楚冉听得皱了眉:“沉檀姬那样传说的人物,不管留下什么,多的是人要当成宝贝一样抢。可巫马寐聚了天下大半的英才,不知是要做什么。” 
  我听得一紧张:“该不会是有变?负雪一清早便去了,现在都还没个回音来。” 
  话音还没落,就听得有人敲院门,倒是风度翩翩的,只扣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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