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爷当年说他身边会有十八罗汉相助,现在算算差的还远,所以就逗弄汪明明说会有十八个媳妇,这句话让汪明明瞬间开始沉默了。
唐志勇自然不会替她开怀,如果这一关过不去,相识是错,不如断了这层关系。
十八分之一,汪明明最终抹了一把眼泪,叹息一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想起马三爷,唐志勇忽然心里一阵难过,本来说好的大家都一起来燕都生活,但是因为马三爷起不了床,需要人照顾,虽然有保姆,但是母亲还是不放心,就想留下来看着。
母亲留下了,姐姐也不想出来,结果李万民一家子都留在南浦,万红和候梦丽为了孩子上学,带着孩子来了燕都。
想家了就顺手给母亲打电话,接电话的母亲心情很好,说今天天气好,太阳暖洋洋的,马三爷精神头好得很,竟然起来到院子里晒太阳了,也不糊涂了,还念叨着你怎么不来看他。
“妈,这是回光返照吗?”唐志勇旁观者清,不自然地说出了疑惑。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电话掉了,传来母亲的慌乱声,“他三爷,你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我等着志勇!”马三爷淡淡地说。
那副神情好像是好多年前一样清醒,那时马三爷还能算命,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生死了。
有线电话里依稀能听到母亲的惊呼,唐志勇边走边习惯地调出林嘉华的电话,订张机票,我现在就往机场赶,立刻飞回南浦!
不大一会儿,唐志勇的手机上已经收到了短信,出租车司机玩命地向前冲着,他开车比唐志勇顺溜的多,而且路途熟悉,所以唐志勇没有自己开车。
六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马三爷坐在床边抽着烟,李万民送来的好烟,晚上又喝了两杯国酒,马三爷平静地不像卧床多年的人。
唐志勇走进来时,调整好了心情,轻声唤道:“三爷爷,我回来了!”
坐在马三爷身边,紧紧握住马三爷的鸡爪一样的手,唐志勇有点激动,一直以来,马三爷就像是一盏灯塔一样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上辈子两人的情分就很深,这辈子更甚。
“你回来了!”马三爷因为耳朵有点聋,所以说话声音有点大,中气十足,一般人不习惯,但是唐志勇却听惯了。
“三爷爷,你躺床上休息,我坐在边上守着你!”唐志勇趴在马三爷的耳朵边说。
马三爷摆摆手,道:“不睡了,睡累了!咱爷俩好好聊聊!弄杯酒,咱俩喝!”
没有犹豫,唐志勇确定马三爷是回光返照,他上辈子见过很多人的回光返照,最惊奇的是跟他在看守所同一监室的一个死刑犯,突然有一天下午开始整理衣服,把很多喜欢的衣服一一送给了同监室的穷人,又是洗澡又是喊管教理发,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晚上又让管教买了十几个好菜,还用矿泉水瓶装了一瓶白酒,请唐志勇吃饭。
没想到第二天天不亮,唐志勇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坐在床边一夜没睡,而门口突然来了几十个武警和法医,宣告他要被执行死刑了!
没有提前告知,送走他后,管教跟唐志勇聊天时说,这个人不一般,能够预知生死,唐志勇惊奇不已。
马三爷这要酒喝,也是极限到了!
有好酒,有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这个世界最美丽的东西全在这里,马三爷抿了一口酒,哈哈大笑:“有酒有肉有知己!”
“志勇啊!人这辈子的命没有人能算得准,看得透!”马三爷砸吧砸吧油腻腻的嘴,喝了口酒,指了指房顶,说:“我算准了窝棚死,没想到我会死在这样的窝棚里!”
唐志勇抬头一看,平房上面开了一个天窗,用玻璃镶嵌着,一格一格的,前些年他抬头看过,以为是为了透光,原来马三爷这是做个窝棚的格局。
想起上辈子,马三爷的确死在了他们家旁边的窝棚里,两者对比,唐志勇还是心惊,马三爷竟然真的能够看到生死。
“三爷爷,我想问问,我真的只能活到三十六岁了?”唐志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马三爷摆摆手,“按照常理推算是这样的,神佛不容的死法,自缢而死!但是你就是生佛,有十八罗汉相助,不会自缢,绝对不会!”
马三爷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唐志勇的心如坠谷底,上辈子他的确是自缢而死,而且终年五十六岁。
“三爷爷我想拜你为师!”唐志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马三爷笑得前俯后仰,像是个开心的孩子,直到好一会才咳嗽了几声止住了笑,点了根烟烟,道:“鳏寡孤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至今我都不敢问我有没有后,如果问了,就可能把他害死!这样的代价你愿意吗?”
倒吸了一口冷气,唐志勇起身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三爷爷,我宁愿一人受苦,不愿意牵连家人!”
“嗯,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就没有偷偷收你为徒!”马三爷叹口气,“当年之所以逗留在你家,就是因为看上了你,只因你家人太善良,所以我就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收你为徒!”
“三爷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唐志勇听到午夜的钟声响起,马三爷渐渐地开始动作放慢,胸口起伏,却依旧倔强地不想躺在床上,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事情讲了出来。
马三爷努力坐直身子,睁开空洞的眼睛,瞪着唐志勇,如果是外人估计早就吓趴下了,但是唐志勇很平静,从小马三爷不止一次看过他,只有被马三爷看一看,他才心安。
“佛祖玉佩让你重生,世间真理迢迢,天道循环往返,一起皆有因果!我看不透你的因果,看不透!”马三爷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摸索着想站起来爬上床,却怎么也抬不起身子,唐志勇连忙搀扶着躺下。
马三爷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地道:“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这也是我留在你家的原因,自从开了天眼,我能看准每个人的死期,祸福,看不透你,你把身边的人,改变的太多了,连我也多活了三年!”
“三年,夺天地造化,延年益寿!”马三爷叹息一声,“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看不透你,佛祖玉佩助了你,我更看不透你,看不透你身边的所有人!”
许久之后,马三爷忽然抬起头,说:“我给你算命,凭的感觉,算不得数,当不得真,我只是不好意思吃白饭,激将法,激将法......”
“我死后,火化,骨灰洒在后院的地里,来世不再负人,不再负己!”马三爷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瘦骨嶙峋的身子舒展了一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平静躺着,“你附耳过来,我给你说个谶......”
说完话,马三爷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已经去驾鹤西去了。
唐志勇坐在马三爷身边,一动不动地沉思,马三爷在愚弄他,还是故意这样说让他以后的生命没有负担?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出征得将军走到一个棋圣面前下期,结果他赢了,高兴地出征,得胜回来再下期,结果输了,原来棋圣让他而已。
马三爷是让他,还是真话?心中更多的迷茫,已经没有灯塔指引了。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来,整整活了一百岁的马三爷,平静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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