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杂货店

孔雀大明王(上)


    宁悠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天空中飞过一只黑色的大鸟。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店门口已经站了一位少年。
    “哟!”少年发出一个单音,算是打招呼。
    “又有兄弟过世了?”宁悠扫了一眼少年长发上系着的暗红色发带,淡淡地问。
    “现在我排行第五了。”少年应着,打了个哈欠。
    “进来吧。”见对方怎样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宁悠打开门,请他进去。
    “孔雀!?”洁希卡小姐对着进门的少年发出尖叫。
    宁悠认识他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不管是这名为孔雀的少年,还是宁悠自己,都还是可以称作为年幼懵懂的年纪,虽然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初次见到孔雀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丝绸质地的长袍看不出性别,头发两边梳着包包,上面系得却是暗红的发带。只一眼,宁悠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与自己是相同的性别,虽然长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哟!”孔雀主动向路过的宁悠打招呼,这个人……应该可以这样称呼他吧,这个人身上有着奇怪的封印,稍稍引起了一点点他的兴趣,因为凡是奇怪的生物边上应该都会有优质的食物。
    小时候的宁悠似乎也没有所谓的好奇心,他无视那声招呼,继续向前走着。
    “哟!哟!哟!”孔雀在连叫三声的同时,试图伸手去拉宁悠。
    虽然闪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宁悠还是停下了脚步,开口询问:“有事吗?”
    “我们处熟好不好?”孔雀把脸凑过去,一脸天真可爱。
    “为什么?”宁悠继续问。
    “我今天看了一本书,书里面有一只狐狸说,只要两个人处熟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孔雀笑得很开心,“你想想,如果我们处熟了,我每次看见黑夜可能都会想起穿着黑色衣服的你,看见灰色的时候就会记起你的头发和眼睛,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笑起来的时候,孔雀黑色的眼睛会眯成弯弯的月亮,配合着充满向往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单纯可爱。
    “不会有区别的。”宁悠想了一下之后这样回答。
    “什么不会有区别?”孔雀的眼睛更弯了,他轻轻地问。
    “处熟了的家伙的血和肉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宁悠也浅浅的笑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孔雀的眼睛已经弯成了一条细细的线,脸上却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刚才的天真可爱。
    “‘有鸟名孔雀,幼年翅青,成年转黑,长翼。弟兄有十,族有故者,余者翅生红羽……’”宁悠停了下来,看了看表情开始变化的家伙,继续说着,“‘言孔雀,性最恶,喜啖人肉。’古书上说的,有错吗?”最后,他这样问。
    “你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我听不懂呢!”已经失去笑容的孔雀脸上的表情非常无辜,“我又不叫孔雀,我的名字是十。”
    “孔雀十?族中最小的?”宁悠反问。
    “真不好玩……”觉得无趣的孔雀开始抱怨。
    “我是宁悠,建议你下次找别人玩。”宁悠说完,转过身继续走他的路。
    这就是宁悠和孔雀十的相识,然后分别,各自回到惯常的生活轨道中。
    春天,是绿色的。心情却在盎然的绿色中变得懒散起来。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玲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衣裳,长长的黑发上面系着绿色的绸带,很是可爱。
    “小妹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她走过去,带着自以为温柔的笑容,与小小姑娘交谈。却在开口的瞬间,意识到眼前的孩子其实是男生。
    “我叫十,现在还不饿。”那孩子乖巧地笑着,说不出的可爱。
    在那还可以称为年幼的时代,那第一眼看不清性别的孩子,站在绿色的草坪上露出笑容。只有这种时候,才有天真的权利,只有这种年纪,才有无邪的美丽。玲感叹着,想伸出手摸摸那孩子的头,可不知怎么,还是犹豫了。
    “天快要黑了,早点回家吧。”玲那么转身离开,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依然不断回头,望着那渐渐看不清面容的孩子。
    以后的很多天,她都会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漫天的夕阳中,向着天边的云朵,露出惹人怜爱的笑容。
    每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一种花,那是一种有丝状花瓣,无比脆弱的花朵。春天结束的时候,那些花朵都会伴着微风从树上落下,如同那再也不会回头的儿时的笑容。
    她每一天都会到公园来,来看看那个孩子。她并不在乎那是谁家的孩子,又为什么总是在傍晚时分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想从那个孩子身上,唤回很多很多她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她这样坚持着,直到那一日……
    那一天傍晚,她在向老地方走去的时候,看见了某种液体。如同雨后积水一般血液突兀地出现在道路中央,并且不断有新的液体补充进来。顺着滴落的液体向上看,她看见了那个总是笑得可爱的孩子。那孩子依然穿着绿色的丝质长袍,面容仍旧清秀的一眼看不出性别,却不断有红色的鲜血从他手中捧着的物体上滴落。
    “你……你在干什么?”玲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在吃饭。”十抬起头对着玲露出笑容。
    “吃饭!?”玲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却没有找到头绪。
    “是啊,你要看吗?”十的眼睛弯成了细细地线,把手中的东西转了一个方向。
    玲想尖叫,却发现她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张大了嘴,做出尖叫的样子。她想逃跑,却怕得无法移动脚步,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十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完整的人头。
    有些恶意地,十在距离玲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东西。虽然他的举止优雅而不失可爱,玲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开始有些反胃。
    “为……为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玲的声音才恢复正常,她鼓足勇气问。虽然她现在最想做的是逃跑,但是那也要眼前的怪物同意啊!
    “什么为什么?”用餐完毕的十不解地反问。
    “吃人。”玲就连说出这两个字都在发抖。
    “我饿了啊!”十以一种看笨蛋的眼光扫了玲一眼。
    听了十的话,玲再次开始发抖,不过是气的。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十:“饿了就可以吃人?你饿了不能吃果实?”
    “为什么不能?我的食物只是这个,其余都是毒素。”十歪着头,单纯地说,“既然有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要选择劣质品?”
    “你这个怪物,真恐怖!”玲尖叫着退了一大步,“那是人!”
    “我又不是人。”十收起了笑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肚子饿了所以要吃东西,聪明的话不要打扰我。”
    玲呆愣几秒,立刻转身狂奔。正当十休息够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玲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颤声问:“你为什么不吃我?”
    十的目光不屑地从她身上掠过,慢慢地说:“去掉我会挑选食物的习惯,你也不属于我的食物范围。”他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畜生轮回与你皆同。你以为随便什么都能看见我吃饭吗?姐姐!”充满讽刺地说出那个称呼,十从玲的眼前消失。
    “啊!啊……”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玲发出惊恐的尖叫。她这才发现,这个公园早已被废弃,周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满是绿草,风景怡人的地方。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看见自己透明的身体,还有无意间穿透树干的手臂。
    已经死去的却依然在世上游荡的灵魂,在瞬间发现了一切被击破地赤裸裸的痛苦。更为痛苦的是,她找不到解决这种痛苦的方式。在春天的废弃公园里,玲小姐嚎啕大哭,虽然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哭声,也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的泪水。只有活着的生物才能够有泪水落下,而只有面对自己能够理解体会的东西才能够产生真正的泪水。不管外表多么相似,眼药水的成分也不会同泪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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