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救赎的光

第一百零二章


    休息室的窗帘层层盖盖拉的厚实,静谧的黑暗严丝合缝,将一切嘈杂喧嚣拒之门外。
    白天的值班休息室几乎是空的,夜班的医生大多会选择回家补觉,密闭沉闷的空气里只淡淡回响着层流机送气的轻微底噪。
    陆修白侧身躺在狭小的床上,拢过手边染有消毒水味的薄毯,将头陷进枕头里,左臂处的针孔还依稀泛着疼意。
    纷杂的思绪在呼吸声中逐渐淡去,肌注的安定也缓缓发挥效用。
    他就这般沉沉的睡去。
    纯白。
    日光。
    病床上瘦削病弱的女孩捧着厚重泛黄的书籍一页页翻着,干枯燥乱的长发下是一张精致惨白的小脸,迎着窗边安静温软的日光,像是瓣尖上停靠栖息的蝶。
    美的让人不忍惊扰。
    “哥哥,你来啦?”
    嘶哑的嗓音倏然跳跃出几丝兴奋。
    女孩放下手中的书仰头看他,隔得近了,才发现那张尖俏明丽的小脸上染着深重的血色,大片的红色皮疹泛着溃疡后的脓液,一滴一滴掺着暗色的血块流落下来。
    “你脸上的湿疹怎么又严重了?陈阿姨没有帮你处理伤口么。”
    焦急责备的声音远远的从身后传来。
    陆修白这才发觉,在这片冗长空旷的空间里,还站着另外一位少年,浅蓝色臃肿的校服外套着无菌的隔离服,手边提着袋子。
    棱角分明的熟悉轮廓里分明透着稚气。
    他身形匆忙的拿起床头的纱布碘伏,低下身子仔细帮女孩处理溃烂出血的伤口,捏着棉球的手动作轻柔至极。
    像是在呵护某个一碰即碎的幻梦。
    女孩仰着头任由他动作,半阖的杏眼里敛着狡黠的笑意,她伸手捏住少年的衣角,咯咯的笑起来。
    “阿姨去吃饭了,我想哥哥帮我包扎。”
    “你这丫头,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听到没有,医生说你凝血功能不好,这种伤必须要尽快处理。”
    “到时候感染了……”
    少年还拧着眉毛轻声叮嘱着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却没注意到女孩缓缓起身,就着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将挺翘的鼻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只要有哥哥在,白枝就什么都不怕。”
    “哥哥……”
    女孩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的眼睛,好似那里有一片令人沉沦的星河,让人生出飞蛾逐火的勇气。
    “白枝……别,别闹,伤口又出血了。”
    少年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将她小心抱回原位,盖好被子后,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对,对了,今天给你带了新的书,也特意消过毒了,不会感染病菌的。”
    “是你喜欢的那种书,我找了很久呢。”
    “真的嘛,只要是哥哥给的,我都喜欢。”
    女孩雀跃的接过书,眼底处的阴霾一闪而过,她甚至偏头朝着看不见的某处轻轻笑起来。
    倒像是在和某人打招呼。
    陆修白静立在一旁,像个透明人一般默然注视着这一切,女孩的目光天真纯粹,可他总觉得她那最后的偏头一笑。
    是朝着自己的。
    在少年进来之前,他分明看见女孩故意用手将早已结痂的伤口重新撕破,鲜血混着脓液流下来的瞬间。
    竟宛若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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