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梦一场

    第二十九章 梦一场
    万缕青丝化纠缠，十里红妆梦一场
    淞婉挣开了清水的怀抱，看向清水手中，一条淡黄色的流苏垂落地面，白色的羊脂玉已经裂痕斑驳，一丝殷红的血迹流在了平安豆上，晕染进了玉中，淞婉接过清水手中的流苏，眼泪斑驳了脸颊。
    “如果不是我，结局也许不会是这样，都是我自作自受。”淞婉哭泣着趴在了清水怀里。
    阿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又怕淞婉做傻事只能在一旁傻傻地站着。
    淞婉站起身来，扶起了清水，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远方，直到来到清水他们来到神界的那条空间通道，淞婉头也没回地进入了空间通道中。
    “阿鹏哥，婉姐姐她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她？”霖樱知道了所有的事，怪阿鹏没有照顾好淞婉。
    “是她不让我跟着，她回到了人间，八成是去了澜沧小筑，那里是我们的家，也是她和师父回忆的起点。”阿鹏说道。
    “我放心不下，我要去人间。”霖樱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无理取闹，也懂得关心别人了。
    “恩，我正有此打算。”阿鹏说道。
    淞婉带着清水的遗体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回到澜沧小筑，在没有惊动任何玉衡弟子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当年的卧室。
    “师父，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淞婉一脸的苦笑。
    淞婉在澜沧小筑的书房下开凿了一个洞穴，用万年玄冰做底，使用寒玉为床，将清水的身体保存在了寒冰洞中，每天过来查看。
    “婉妹，你这是何苦呢？”阿鹏来到澜沧小筑已经有几天了，淞婉却完全无视他，沉浸在和清水的二人世界中。
    看着淞婉的灵力一天天消散，修为已经跌落到神人境界，阿鹏一阵心酸。
    “师父说让我等他，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够等得下去，这里是我们的起点。”淞婉说道，“阿鹏哥，你回去吧，霖樱一定还在等你。”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的下？”阿鹏不肯离开。
    “我想一个人陪陪师父。”淞婉头都不回，也不看阿鹏一眼。
    “好，我先回神界一趟，你照顾好自己。”阿鹏实在放心不下将霖樱一个人放在神界，他决定将霖樱带回来，一起照顾淞婉。
    阿鹏走后，淞婉用自己剩下的力量封锁了澜沧小筑，只有清水或者是类似魂魄的人来才能够打开封印。
    “师父，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这一世，算是就这样走到了终点。”淞婉默默将清水穿过的衣服整理好，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木之中，埋入了澜沧小筑前面的那片勿忘我花海中。
    “我记得小时候，曾经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师父替我梳理好发髻，就是戴了这勿忘我花，也许，从那时候起，我们就注定了宿命的纠缠，我，违背道德伦理，爱上了你，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若即若离。
    之后，在苏丽城，你送了我这套衣服，我渐渐长大了，穿不下了，于是，我回去求老板替我做了一件合身的，老板带着对妻子的思念过世了，这件衣服也就成为了时间绝无仅有，师父一定没有见我穿过，很漂亮的，我穿给你看……”淞婉换下了身上那件淡蓝色的衣裙，解开头顶的双平髻，将两簇勿忘我小心收好，换上了那件蜡染布料的红衣，仔细将自己的发髻打理好，苏丽城的衣服穿在淞婉的身上，显得俏皮可爱，可是却再没有人欣赏。
    “师父，我漂亮吗？婉儿记得你曾经说过，婉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淞婉坐在了清水的衣冠冢前，满目的无力和绝望。
    “情之一字，诙莫是相思，我知道，你没有来世，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我不想外面的人打扰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安静地呆着，好吗？有你陪着我一点点老去。”淞婉抚摸着衣冠冢前的墓碑，那上面空空如也。
    淞婉咬破自己的手指，看着涔涔流下的血液，淞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拿过墓碑，淞婉认认真真地刻上了，亡夫 李清水 之墓。
    没有使用神力，也没有使用其他的力量，淞婉一笔一划描摹的是自己的伤心，刻画的是自己的深情，亲手埋葬了自己纠缠两世的恩恩怨怨。
    墓碑立好，淞婉觉得很累，就倚靠着墓碑睡着了，再醒来时，觉得脸上痒痒的，是一缕白发，不知道是谁的，淞婉抬起头，头顶是无垠的蓝天。
    顺着白发，淞婉摸到了自己的头顶，一阵苦笑，淞婉并没有多在意，他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容貌。
    淞婉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不直了，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蜡染衣服，却没有了之前的朝气。
    淞婉换上了一件粗布麻衣，那是自己小时候在澜沧小筑时师父穿过的衣服，现在看起来，虽然大了一号，但是却显得很符合时宜。
    淞婉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每天，她都会在衣冠冢旁边点上一盏灯笼。
    “你这是做什么？”有人问道。
    “我怕他找不到回来的路，这是给他引路的，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找到这里来。景荣，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我是不是很傻？”淞婉问道。
    “不是，为情痴为爱狂的人，心地善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别人，这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景荣，正是以前被清水惩罚的那个弟子，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澜沧小筑，虽然疑惑，但是他也没问淞婉为什么知道他是景荣。
    “谢谢，你出去吧，我想和师父单独待会儿。”淞婉来到了寒冰洞外，这里现在的温度已经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了，她的修为已经散尽，就连个凡人都不如。
    “师父，婉儿看你来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淞婉苍老的手中握着一条有些变色了的流苏，虽然尚看得出是淡黄色，但是已经沾满了灰尘。
    裂痕斑驳的平安豆发出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了淞婉，一点点红色的星光围绕着淞婉上下翻飞转动，淞婉很快恢复了年轻容貌，却没有丝毫神力，这是清水留下的精元所起的作用。
    摸了摸自己的容颜，淞婉没有任何表情，卧在了清水的床前，抓住了清水的手臂，纤纤玉指有些颤抖，“师父，婉儿好冷，也许，我们就快见面了。”
    “我现在才知道，这繁华世界，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可是这一切，如果真的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至少，梦醒之后，还有一丝憧憬。”淞婉轻轻抚摸着清水的脸颊。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对是错，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害死了自己所有的至亲，其实，不是你负了我，而是我负了你。”淞婉苦笑一声，“只是，希望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不要遇上我，不要爱上我。”
    “万年前，你我生死敌对，万年后，你我陌路相逢，人生真是奇妙，相遇，相识，相知，就像是一场梦，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又那么的真实，让我忍不住想要抓紧，却发现自己渐行渐远，融合了天魂，我发现了自己一直隐藏的感觉，珍惜感动害怕一时间涌上心头，我知道那就是爱，给了你，再也要不回来了，给了你，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给了你，便给不了其他人了。我这一辈子总以为亏欠别人的太多，到头来，却发现，是亏欠了自己太多，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淞婉渐渐闭上了眼睛，手中的流苏滑落在地面，渐渐失去了光泽，在淞婉闭上眼睛的刹那，化成了齑粉，淞婉嘴角挂着甜美幸福满足的笑容，走向生命的终点，离开了这个没有他的世界。
    很多年后，阿鹏都没有打开澜沧小筑的结界，不是不想，而是怕强行打开，里面保存的记忆会受损。
    阿鹏和霖樱有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做清婉，纪念清水和淞婉。
    三年之后，邵国皇都传来消息。
    “师父，邵国皇都来人说，姚筝师姐已经苏醒了，不日之后将会过来见过师父。”一个满脸胡髯的道袍男子说道。
    “景然，里面有消息吗？”阿鹏问道。
    “回师父的话，师弟传讯出来说，人已经不在了，师尊节哀顺变。”竟然恭敬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娘亲，父亲常说，姑姑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是吗？”大殿中，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抬头看着霖樱。
    “是。”如今的霖樱已经成熟稳重。
    “清婉长大以后也要像姑姑一样，做这世界上最美的人。”女孩说着，没注意到自己娘亲嘴角那一抹笑容。
    寒冰洞中在没有人进去过，在清水的坟旁多了一座矮小的坟墓，一个守墓的老人，每个月的初七，两座坟头都会有两簇盛开的勿忘我，蓝色的花朵随风摇曳，花瓣飘飘洒洒，诉说着昔日恋人的不舍。
    千年以后……
    “我等着这么多年，也找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找到一朵相似的花，你们真的都去了吗？”阿鹏站在澜沧小筑的结界前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