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娶你

第8章


」她异想天开地想著。
最近,沐紫鸳一直在想,商子任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打那日她自木柱上将他救下後,他休息了一夜,隔天便开始忙著在「大风寨」周围布下阵式。一圈接一圈、一阵连一阵。
照他所言,天地分阴阳、人间有正气。因此布置得宜的奇阵不仅得以阻敌、欺敌,更可为己身招来好运与福气。
他懂得真多,信手捻来山林中的树木、花草、奇石,便将「大风寨」给守卫得霉倘艚鹛馈这样的人会笨吗?她怀疑。
可横看竖看,他又与聪明沾不上边;试问天下间有哪个聪明之士会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忘了睡觉,甚至忘了上茅房?
对!他就是迟钝到会忘了上茅房。那是昨日傍晚的事了,他布阵到一半,突然腹痛如绞,她还以为他病了,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片刻後,他却告诉她,他会腹痛是因为昨日大忙、忘了上茅房!见鬼的!那个大白痴怎不忘了呼吸、直接去死?
她受不了他,却不得不紧跟著他,因为她还有把柄捏在他手上。
她一直等著,看商子任几时要拆穿她私奔的谎言。
但他始终没问,照样过他清闲悠哉、乐似神仙的逍遥日子。
反而是她,一颗心如吊上十七、八个吊桶,摇摇晃晃、怎麽也平静不下来。
眼看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转眼,她回寨都五天了,他看见她,还是除了笑,不见第二种表情。
他到底想怎样?是欲藉此戏弄她?还是想另外找个机会威胁她?抑或他根本蠢到没发现她的失误?
她不知道,心好乱。「唉!」目光不自觉落在三尺外的石阵上,瞧见数名官兵正整束武装、企图闯阵。
「别担心,他们闯不进来的。」缓缓跟在她身後的商子任,以为她叹气是因为阵外那群不死心的官兵,在连碰了五天的大钉子後,犹日日派人进攻,丝毫不懂得放弃。
「我知道。」打第一天她亲眼见识十来名官兵在阵内迷失,左冲右撞仍闯不进「大风寨」後,她便对他的阵式充满信心。
「那沐姑娘是在忧心些什麽?」他抬头,冲著她灿烂一笑。
那笑好温柔,胜春风、胜朝阳,让她整颗心都暖了起来,有些飘飘然,还有几分焦躁。最近跟他在一起时,沐紫鸳总会这样,一时喜、一时忧,没个定性。
「我到底是怎麽了?」垂首细察自己的心思,她无法理解这份气闷究竟从何而起。
见她不语,商子任唇角的笑更添入了几分体贴。「我想,官兵包围五道坡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你怎麽知道?」她的烦忧被他的问题一转移,顺利变为好奇。
「打昨日起,闯阵的官兵变少了。夜晚,我还听见驻扎的官兵们在唱歌,因此我判断,这种毫无所获的包围已经消磨了官兵们的士气,他们守不了多久了。」他分析道,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这就是读书人的本事吗?她望著他,感觉这一刻,他又变聪明了。但是一个人怎麽可能同时既愚蠢又灵敏?这太没道理了嘛!
「你为什麽不问我离开又回来的原因?」她无意识地脱口问出,等到发现时,随即很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怪自己真是吃饱撑著没事干、自找麻烦。
「你不是说过了,离开是为了与心上人相会,回来则是为保『大风寨』无恙?」他笑答,神情里不见半丝疑惑。
「而你全然相信?」那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吧?他却毫不怀疑;为什麽?是因为她的事一点儿都不值得他用心思索?还是另有原因?莫名地,她心底的焦躁更甚。
「我有理由怀疑沐姑娘吗?」他直觉回答。
「是没有;但我独自一人回来,你难道没想过,我那心上人去哪儿了?为何没与我在一起?」压抑不住心头的焦躁,她又开始挖坑往里头跳;其间虽有後悔,但想要答案的心却更强烈。
他微微一笑,缓缓地开了口。「沐姑娘,你的心上人呢?怎没有与你在一起?」
这问题像是遂了沐紫鸳的心愿,但配上他那副温吞到不行的口吻,却只是将她心底的火苗煽扬成烈焰。
「他有没有跟我在一起关你什麽事?」她吼,火气将她脸上原本的娇弱尽数烧灼成凶悍。
啧!她又失控了,但……好美。商子任眼底的激赏灿若朗星。「沐姑娘,你的脸好红,是中暑了吗?」他轻问。
「现在都秋末了,哪还会有中暑这等蠢事?」她受不了了,好想揍那张古井不生波的温和笑脸两拳。
「难不成……」他弹指一笑。「你是在生气?」
「我……」杀千刀的,她又在他瞳孔底下瞧见自己变成河东狮一只了。「怎麽会,我……很少生气的。」咬牙兼磨牙,她努力地试图将脸上的怒火扭转成凄然。
「咳!」他又开始呛咳。不行了,真的会被她笑死。
「商公子,生病了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她扮了个扭曲的笑容给他看。
「呃!」他的脸胀红,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立跳舞了。「多谢沐姑娘关心,商某很好。」只要她别再逗他发笑,他绝对可以长命百岁。
「商公子还有很多事要做吗?」
「这……」他回头瞧了布到一半的阵式一眼。「还好。」
「那我还是别打扰你做事了。」她转身,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刻意背对他,不让他瞧见她火冒三丈的模样儿。
姓商的根本是个白痴,任何明示或暗示对他都完全无用,结果搞了半天,她还是不晓得他介不介意她那无端失踪的「心上人」?
「究竟要到几时才能彻底解决这问题?」好後悔,早知道不对他撒谎了,麻烦透顶。
「唉!」再叹一声,她越来越弄不清自己的心,何苦这样介意他对她的看法?倘若他真对她造成了妨碍,了不起一拳打晕他,再把他丢到一个陌生地方,任他握有她再多把柄,也无从泄漏起。
偏她一直不忍心对他下重手,甚至在投奔自由後,又为了他,急巴巴地赶回山寨里。
「这是不舍吗?」她不懂。「莫非我对他动了心?」
「哦,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猛力摇头打断动心的想法;那种结论太可怕,她宁可当做不知道,继续焦躁下去。
「沐姑娘、沐姑娘……」突然,一声声呼唤召回了她遨游於思绪之海的神智。
「干什麽?」她没好气地转过身。「喝!」却迎上商子任近在咫尺的面容。「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对不起。」他歉疚一颔首。「我只是想告诉你,下雨了。」
「下雨了?我怎没发现?」她抬头,瞧见他高举的双手正拿著一件藏青色的外袍,撑在她头上、为她遮雨;难怪她丝毫没有察觉雨滴落下。
视线移转,最後定在他被雨淋湿的脸庞上,雨水顺著他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五官住下流,把他整个人都弄湿了。
「雨下多久了?」她瞧著他狼狈万分的样子,心微疼。
「呃……」商子任想了下。「不到半个时辰吧!」
「而你就一直站在我身後为我遮雨?」怎麽有这麽蠢的人,蠢得……好教人心焦,他就不能偶尔多为自己想一想吗?「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像你这样处处为人著想、丝毫不懂得替自己打算,很容易死的。」
「那麽我可能真的比较蠢吧!我一直是,宁可天下人负我,莫我负天下人。」他笑著说。
她好想揍他两拳,因为他太笨了!可目光一触及他温和愉悦的笑容,心整个酥了。她打不下手,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被困住了。
商子任原以为「大风寨」的问题不难解决,只要阻挡官兵上山,熬个八、九日,事情自会迎刃而解。
但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偌大的寨子,竟只存了三、五天的粮;直到今日,他们终於断炊了。
「我看还是打出去吧!」沐英雄提议。
「沐寨主,我观察过,官兵有近百人,我们只有三、四十人,实力相差太悬殊,恐怕获胜机率不高。」商子任实在不愿看他们白白去送死。
「饿死跟战死有什麽差别?」沐英雄咆哮。「我可不愿被人叫缩头乌龟。」
「不会饿死的。」
「寨里已经连粒米都没有了,这五道坡上又没什麽飞鸟走兽可猎,我们还能吃什麽?风吗?」
「还有山菜跟野果啊!」商子任苦劝。「沐寨主,我知你英雄盖世,不愿屈死山林,但你谙武,可以打出去,其他不懂武的怎麽办?还有紫鸳啊?你忍心送她上战场?」
「紫鸳?」满腹豪气顿泄,沐英雄无措地望著身边娇柔纤弱的女儿。「女儿,是爹无能,让你吃苦了。」
「爹。」沐紫鸳柔柔唤了声。「女儿与爹共进退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必顾虑女儿。」
沐英雄低下头。他不怕死,但他绝不愿见女儿受到半丝伤害。
「喂,你要我们吃山菜、野果度日,但这些又能撑得了多久?」为了女儿,他终於缓下脾气。
商子任松下一口气。「三日,我保证三日内官兵一定会退。」
「你拿什麽保证?万一他们决定死守呢?」
「爹,」沐紫鸳轻扯沐英雄的袖子,低言。「相公观察官兵闯阵的样子,发现他们疲态已现,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是吗?」商子任的话,沐英雄不信,但沐紫鸳的话,他可就确信不疑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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