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来找碴

第4章


龙依鄙夷地瞪他一眼。「拜托,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家伙还有心情想那些无聊的事?」
「妳以为这是谁害的?」他怒吼。
她圆圆的大眼满含着天真。「你瞪我干么?你搞清楚好不好,刚才要不是我机警,我们已经成为人家的阶下囚了。」
「就算要作戏,也没必要……牺牲到这么彻底的地步吧?」可怜他二十年的生命都埋首于研究中,至今犹是童子身,差点就毁在她手上了。
「你以为半桶水的演技骗得过刚才那些专业人士?而且……」她两只眼睛锐利地瞪着他。「杜皓天,请你想清楚、认明白,我们现在不是在玩冒险游戏,是在逃命。玩游戏输了,顶多是痛一下。但在逃亡过程中,任何一点疏失都是致命的。性命一丢,是再也无法重来的。」
她的话让他震撼,却也令他愤怒。
「就算这样,妳一个女孩子这样轻易赤身露体,妳不觉得吃亏、不觉得难堪、不觉得羞耻吗?」
「人本来就是赤裸裸地来到世间,我何必感到难堪和羞耻?」
天啊,这是个什么样惊世骇俗的女人?杜皓天一个头两个大。
「人是群居的动物,如果不遵守基本规则,怎么活下去?」
「真要遵守你那套规则,我不知早死过几百遍了!」她嗤笑一声,精光闪耀的圆眸底隐藏着一丝凄凉,竟藏着一大片荒漠,冷冷清清、一无生趣。
杜皓天愣住,说不出话来。这是要遭遇怎样的经历,才会将一个人的心伤成如此德行?
天真只是她的掩饰、骄傲是她的面具,而事实上,她对于自己、还有未来是充满不安与悲观的。
他的心仿佛扎进一根刺,顿时觉得好疼、好疼。
在第五次企图离开美国本土、前往台湾失败后;龙依改弦易辙,决定不直接去台湾,拉着杜皓天转进墨西哥。
在她想来,自己的每一步计划都能被敌人料中,极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早被知晓。
那不如就来玩玩捉迷藏,既然杜氏夫妻给的钱够多,而且彼此又未限定任务达成的期限,她大可带着杜皓天游遍世界各国,美洲玩完就去欧洲,或者澳洲、非洲也不错,等她把敌人耍得累了、头昏了;届时,机会就来了。
但因为他们的立场还是不太妙,追在他二人屁股后的追兵并未彻底消失,所以她入境各国的手段都有些……嗯,不光明。
像她今天就下手打劫了两个美国游客的护照,行动期间,她一直蒙住脸,也没让杜皓天露脸。再加上刻意拿捏力道,那两个人预计要睡上一整天,那时她和杜皓天都不知溜那儿去了。
就算他们醒来报警,警察也不知道要捉谁,总不能通缉一名蒙面大盗吧?
最后她和杜皓天再化妆成他们的样子,这才安然通过边境,进入墨西哥国内。
杜皓天对她的行为非常不满。
「妳这是犯法的。」一直到坐在墨西哥边境的一间小酒吧里,他还在不停碎碎念。「妳明明有管道花钱伪造护照,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还把那两个人打昏。」
龙依点了一些玉米饼、啤酒,才对着他长叹口气。「杜先生,你不觉得你的逻辑很奇怪吗?打劫犯法,难道伪造护照就不犯法?同样是犯法的事,为何前者不可行,后者就可以?」
呃!杜皓天顿了一下。说实在话,若非经此奇历,他可能一生都不会犯法。
自从跟龙依碰在一块儿后,他乔装易容、伪造文件、偷车逃亡……几乎大半的法律都犯过了。但至少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啊!
当然,那些企图追捕他们的人例外。
这回无端伤害两个陌生人,他良心上十分过意不去。
「我不想伤人。」他抱着脑袋说。「这一路上为了逃命,我们在超市停车场里,随便就开走别人的车子,汽油用完,立刻抛弃.再偷一辆,我们没有想过那些失车者是否急着用车,说不定他们连车子的贷款都尚未还清。为了摆脱追捕者,我们还几度在大马路上发生追撞,造成交通混乱,耽误了很多人的行程。我们用假身分去住宾馆、还伪造文件上银行弄钱……我们不知道给多少人添了多少麻烦,但起码从未伤害到无辜者的生命安全。这中间是有差别的,妳能明白吗?」
「不能。」她翻了个白眼。「第一,我虽然为了抢护照而打昏两个人,但我力道用得很好,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们。第二,非常时期有非常做法,我劝你改变心态,现在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你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去可怜那些你口中所谓的无辜人等;因为你的立场比他们更加危险、并且更加无辜。」
「妳这种说法太自私了。」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这世上谁不为自己着想?」
「难道妳至今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妳总有父母或兄弟姊妹吧?面对他们,难道妳也是这么自私?」真正的爱情、友情、亲情都是无私的,他不相信有谁不知道这个道理。
就像他的父母,拚着命不要,只求他安然无恙。谁说这不是世间最无私、珍贵的亲情至爱?
「很抱歉,我一出生就被扔在垃圾堆里。虽然我有十二个结拜的兄弟姊妹,但我们是为了生存才团结在一起的,彼此间可没有你口中那些无谓的情情爱爱。」她说得云淡风轻。
他听得瞠目结舌。
难怪她的行为如此出人意表,原来一切都是其来有自。
他该说什么?安慰她?还是劝她?
看她那一脸讥讽的表情便可知,那些抚慰开导之词她定是从小听到大,早麻痹了。
也许小时候她也曾相信过那些美丽的话语,可真实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幻梦,让她开始只注意真正的现实。
他只能摇摇头,低喟口气。「羊吃草、虎狮吃羊。这就是食物链,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我能理解。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为了自己而侮害别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关头,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两眼放光,笔直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慌慌,低下头拉着自己的衣服东瞧瞧、西看看,以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期期艾艾开口。「做什么这样看我?我应该没有多出一只手、或者多长个鼻子吧?」
她粉嫩的唇轻轻地勾起,笑意如春风拂过冰冻的大地,瞬间带起一抹生趣。
他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则地乱跳了起来。
她柔声低喃。「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懂得一点点道理,不像那些光会说大道理的伪君子,心里尽藏着一堆男盗女娼的混帐事。否则我就把你扔在墨西哥,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去。」
他脸红了一下,被她的笑容骗得。
但她的话仍令他生气。「喂,妳收了钱的,答应过我父母要送我去台湾。」
「那又如何?」她冷哼一声。「早知道你的情况这么麻烦,这桩任务我才不接。」仔细想一想,一百万美金还算收便宜了呢!
天知道姓杜的一家人是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连美国警方都有意无意地留心起杜皓天的行踪,如果是因为杜氏一家人犯了法,那直接逮人就是。躲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分明是在为人做暗哨,搞得他们没有一日安宁。
他以为她是吃饱了撑着才去抢护照啊?她也是没办法了。
躲在暗地里的敌人势力太强大,几个伪造护照的管道都被监控了,她现在就算想伪造护照也没办法。
由美国进入墨西哥虽然用不上护照,但从墨西哥离开却可能用得上啊!难得看到两个合适的人,她只好先借来用用,这也是没办法。
唉!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不到第一次接工作就接到这么棘手的,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杜皓天和龙依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出了小酒吧。
他们本来是打算在那里暂歇片刻,吃些东西再来计划接下去的行程。
不料却听见身旁几个人喃喃抱怨最近警察好烦人,逮着陌生人就东问西问的,连酒吧老板都加进去吐苦水,因为警察来得过于频繁,害得他生意也落了好几成。
龙依他们是不知道墨西哥的警察怎么突然变勤劳了,可他们心虚啊!正在逃亡的路上,可禁不起任何盘查,那还不快走?
所以两人也等不及餐点送上来,四只眼睛互瞄了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幸亏他们走得快,要再晚三分钟,他们就会碰上另一波进来盘查的警察了。然后他们会发现,对方找的正是他们俩。
龙依不想跟警察杠上,尤其手中两本护照还是真实无伪、刚刚换新的。
她不愿难得到手的好货用一次就得丢掉,所以决定不再轻易暴露行踪。
那么一来,就有很多地方不适合他们露面了,比如:繁华的大城市。
幸好墨西哥多山林,要暂时躲藏也不是难事,因此她拖着杜皓天计划避到山区偏偏杜皓天死活不肯。「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进入山区是很危险的,妳知不知道?」他虽然打小醉心于研究,但好歹当过几年童子军,有关野外求生的课程也上过几堂,深明误入山林的危险性。
「你想准备什么?」她反问。现在到处都是要捉他们的人,难道他还要选好登山服,装一大袋食物再上山?
「指南针、紧急备用药品、粮食、睡袋、保暖衣物……」他拉拉杂杂念了一大串。
她听得耳朵差点生茧。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就是不明世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有多少人正张好网准备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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