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九龙策之二

第16章


  「都那麽多年了,到现在你还是不知要检讨一自己的性格。你想,圣上为何封刺王为镇国大将军、封震王为辅国大将军,却偏偏只封你为骠骑大将军?还不都是因为你血气方刚定不下心来,外加还有这种蛮牛性子,所以圣上才不敢让你辅佐国事,只敢把你远放到西戎打天下。说白了,你的功用也只有为圣上扩展版图而已!」
  野焰自牙中迸出一句.!「难怪小东西会想砍你……」
  眼看野焰的脸色已然变天,冷眼旁观的花间佐连忙抱头想找地方藏躲。而终於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冷沧浪,则不急著躲,只是赶在野焰爆炸之前快手快脚地来到个设的坛位之前,捧著野焰娘亲玉镜娘娘的牌位,唱作俱佳地哭诉了起来。
  「贵妃娘娘,你真是命苦哪,居然生了个这麽不中用,又爱迁怒属下、施虐於属下的皇子,你在下头一定是死不瞑目是不是?」
  「冷、沧、浪!」他阴沉地咆哮,掩不住愤意的嘶吼声几欲把在场的人耳鼓震破。
  「想虐杀朝中大臣吗?」冷沧浪不慌不忙地将牌位拿到胸前当作护身符,「当心娘娘知道後会不能成佛喔。」
  「你、你……」拳头已经抵达冷沧浪眉心之前的野焰,看在娘亲的面子上,硬是强迫自己把那口气给咽回去,用力地把怒火暗忍下来,气岔地瞪视著他频频急促换息。
  他得逞地咧笑著白牙,「气死自己是没好处的。」他能够这麽大摇大摆和嚣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懂得怎么踩别人的弱点。
  花间佐拚命擦著冷汗,边在心底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跟冷沧浪那种人为敌。
  此刻在他眼中的画面,就是一个驯狮人和一头火爆狮子对峙的情形,而那个跩得二五八万的驯狮人,没事就踩一踩那头已经气爆得快出柙的怒狮,一点也不管那头狮子要是抓起狂来,会伤了多少无辜。
  「不要每次惹毛了我就把我娘的牌位请出来!」野焰气得豁出去了,一把抢过牌位後就四处去找他的大刀,「我忍你够久了,就算小东西她不砍,今天我也非砍了你不可!」
  冷沧浪有恃无恐地抬高了下巴,「哼,我身负皇命,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也动不了我!」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刀从冷沧浪的身旁掠过,一刀将材质坚硬的书案给劈成整齐的两半。
  「王爷,你冷静点!」无奈到极点的花间佐只好出面调停,两手奋力架住准备逞凶的野焰。「军师说得对,冷家的人是动不得的!」
  冷沧浪反而很不领情,「你最好别劝他,否则等一下自身难保的人就换成你了。」还那麽不会看苗头,哼,待会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啊?」不明就里的花间住连忙咽了咽口水。
  野焰目露凶光地回过头来二你刚才说冷家的人是动不得的?那你的意思就是皇家的人就可以犯吗?」
  「王……王爷..」哇啊,殃及池鱼啦!
  「够了。」冷沧浪两手擦著腰,「看,不过是激激你而已,你就气得跳上跳下的,这代表你的修性还是差得很远。」
  野焰直直轰在他耳际,「有你这种人在身边,谁的修性能够好?」牙尖嘴利的,又杀人不带血,是圣人才不会被他给逼疯。
  「我会这麽效还不都是为了你?」凶人的他还乱委屈一把的。「我总要代你去看那些你总是不愿去正视的问题。」
  「我哪有什么问题?」他懒得去理冷沧浪那些总是能够把他气得半死,却又能说得冠冕堂皇的理由。
  「铁勒。」冷沧浪徐徐投下一颗大石。
  像被扎伤了耳似地,在这名字窜进耳底时,一缕疼痛缓缓地从他耳边爬进来,而後迅速扩散,漫盖了他心中的滚滚怒涛,令他紧屏著呼吸沉定下心头所有的意绪。
  他叹了口气,「你总是因他而自卑。」明明他就是统领一方的王者,为何他老是认为自己比不上铁勒呢?
  「我没有!」彷佛被看穿了心事,极度不愿承认又想掩饰,使得野焰不自觉地咆叫出声。
  「不论你愿不愿意,总有天你都要面对铁勒。」冷沧浪早被他吼得很习惯,依旧不检脸色,也不畏怒颜地继续把他老不肯回头看的黑暗面,给持到他的面前来正视。「现在你或许可以逃避现实,但往後呢?往後雄狮大军若是为了东内而对上铁勒的北狄大军呢?你也打算逃避吗?」
  「我没有……」似是吼得力竭了,也没有一丝气力再辩驳,野焰紧按著胸口直摇首,「我没有逃避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不愿承认,他不愿向自己认输,更不愿告诉自己、心中的确是有个铁勒造成的阴影。
  一直以来,雄才大略、神武英勇的铁勒,在他的心底总是那麽地耀眼璀璨,彷佛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能够无所不能地睥睨天下的神只再世。从认识铁勒的那一日起,他就像只被断了翅困囿在地的飞龙,无论他再怎麽做,他就是比不上兄长,永远也不能展翅飞翔於另一片没有铁勒的天空。
  离开了铁勒来到西戎後,他的心并没有变得更开阔自由,因为他就如一名只能往前行不能後退的登山者,再怎麽攀,前头就是还有*座山在等待箸他,只要他在沙场上建立下了功迹,更快地,他的双耳便会听闻到铁勒又在北狄拿下了多少疆域,於是,他一山又一山地攀著,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赶上铁勒的脚步,有一日,能和铁勒并肩站在一起。
  可是铁勒却不等他。
  小时候,铁勒不等他长大,就迳自走了那么远让他追不上;现在,铁勒的地位愈来愈高了,手拥半片天下,就待晋位为太子,而他,却还是待在西戎的这片荒漠里闪躲著自己心中的强敌,不知该如何迎头赶上。
  到底他该怎麽做,他才能得到铁勒一个肯定的眼神?
  「野焰?」
  「我很想证明给他看……」野焰在唇边喃喃低语,压抑的音律几细不可闻。
  「在你证明给他看之前,就先拿下伏罗来证明给我看吧。」可是冷沧浪还是听见了,一手拍按著他的肩头鼓励箸,「别再磨磨蹭蹭了,这场战役你是可以拖上三年五载的,可是一日不拿下它,你就一日没有筹码去和铁勒的北狄大军搏,没有你的後援,你是希望眼见律滔在太子之争中,因为你的缘故而败给西内吗?眼下的你,或许是认为自己已输给铁勒,但东内却未必会输给西内呀。」
  许久,在帐内的人皆以为野焰就消失在这片沉默里时,他却缓缓地启口。
  「沧浪。」
  「嗯?」也不知道今晚对他念念一大串後,他能不能甩去过去的阴影,和被粉黛弄散了的心神,重新振作起来正经面对这场战役。
  野焰抬起眼眸,眼底闪烁著好胜的光芒。
  「派令下去,全军大退十里,收甲暂歇五日养精蓄锐,五日後,向伏罗正式宣战。」
  冷沧浪乐得颔首,「遵命。」
 绿痕—天娇        第5章
  可是事情并没有冷沧浪预计中的顺利,至少,他该把那些在计画外的程咬金给先剔除掉的。
  已经挨刮一整个晌午的花间佐,想再度掩起双耳免得又要遭到听觉戕害时,一双不客气的大掌又拉开他的手,用已经吼到有些破嗓的吼声再轰他一回。
  冷沧浪的气焰直冲天顶,「派粮官们都在做什麽?怎麽会让人把粮草给烧了?」竟在大军要开战的前1日被人烧了粮,底下的人究竟是怎么护粮的?怎可以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状况?
  「我…,」两耳嗡嗡叫的花间佐,茫茫然地晃著脑袋,一时之间还没办法让听觉恢复正常。
  「把他们都收押起来,待战事定了後就全押回京兆受审!」砰的一声,冷沧浪又抬脚踹坏了一张无辜的座椅。
  冷眼看他发泄了那麽久也是无济於事,看不过去的野焰,终於挺身而出,一拳重重地敲在他头顶上制止他的暴行。
  「你给我冷静一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光是叫嚷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王爷:.…」感激涕零的花间佐飞快地躲到靠山的身後。
  野焰扔开捂著头闷哼的冷沧浪,改而朝花间住勾勾手指,「查出是谁做的了吗?」
  「还在查。」花间佐无奈地摇箸头,「不过派粮官已经初步估算出大略的损失。」
  「说。」野焰深吸口气,已在心底做好最坏的打算。
  「连连几场火势下来,大军的粮草预计还能撑上一个月。」接连在暗夜里防不胜防的几把火,不但烧断了他们的粮食,也烧乱了他们的军心,更让野焰准备要攻打伏罗的计画不得不停摆。
  野焰的眉心骤然紧敛,「一个月?」时间居然这麽急迫?
  [一个月的时间怎麽够?」心急如焚的冷沧浪又插话进来。「不要说我们没办法拿下伏罗,这麽点粮草,就算我现在马上修书请朝廷派粮,也不够让大军撑到军粮运抵西戎!」
  「你先别慌,让我想想。」忙箸动脑筋的野焰腾出一掌,安慰地拍著他的头顶要他别那麽心浮气躁。
  「怎么不慌..」冷沧浪两手抓箸发,烦躁地在」旁走来走去,「十万大军都要吃喝,若没有了粮草,这要叫他们怎麽活下去..」
  「沧浪。」野焰释出一抹稳定人心的笑意,「我们先前已拿下几座小国?」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在那些远水赶到之前,他还是可以去找来一些近水,来解大军一时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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