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弧

    凌晨三点，不禁毛骨悚然。陈安才刚睡没一会，屋门就被打响，为了不吵到隔壁房的陈飞纶，她立马跳下床去开了门。
    门外，李嬷紧紧的把迷糊的云云抱在怀里，她此刻已经瘫软如泥。陈安叫了她好几次，女孩也只是含糊的应一下，她滚烫双足无力的垂下来，整个人比傍晚时分更加病态…..
    世界真的会很黑暗，那怕路灯亮着，她们的路，也坎坷。从基地到村头，驾车一点都不方便，那蜿蜒的泥泞路，歪歪斜斜。陈安带着云云又跑去了村头的诊所，途路的林森中又是一种远离尘世的杂芜。午夜，平静的让人莫名的清醒。这么晚了，此时诊所内值班的只有一个护士，云云看起来像是头很沉很沉，只要离开依靠，感觉就立马失去重心，
    “护士，护士，孩子又高烧了，求求你，帮忙叫下医生吧”陈安无助极了。
    “可是医生已经回家了。”这个护士傍晚时候，她没有看到过，人是长得很漂亮，可是，遇到这种紧急情况，连起身都没有，她曼斯条理的拿出一张表格。
    开始一问一答。
    “姓名”
    “云云”
    “没有姓吗？”
    “护士小姐，我们下午来吊过针，表格也填过了，现在急需要医生”陈安尽力扶住云云的头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屁股，不让她往下掉，走了一路，她自己都觉得疲惫。护士眼神中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她站起身来，掏出手中的温度计，对着云云的额头扫了扫。
    “滴滴” 39.5——温度显示在温度计上，护士明显眉头更紧了，似乎感到心虚，又不知什么情况，她的嗓音中减少了几分刻薄。
    “医生休息了，小孩子发烧的情况都是这样的，都是到了隔天才会退下来，一下子退下来的都是激素，退烧药吃了吗？”她拿出手机把玩着，一点都不认真。
    “恩”陈安回答。
    “什么时候吃的”
    “傍晚”
    “现在可以再吃一粒，药效只有半天的”她不知在打给谁，说完没在理会陈安。
    “我可以再配一盒吗？走的匆忙，没有带来….”
    护士白了白眼，放下手机，走进储存室，过了一会，她拿着药走出来，随意扔在桌子上。
    “25块”收钱找钱一系列的过程之后，安静的小医院，四周都是固执的沉默，陈安却清晰的感觉胸口沉压得绝望，她赶紧挖出一粒，又不放心云云一个人靠着冰凉的椅子上，她抱着云云去饮水机倒了水，又坐回去，把药给云云吞下。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陈安却并没有打算离开医院，她怕云云又飙到高温，不过相对傍晚，她的体温的确在下降，她把外套披在了女孩小小的身子上，轻拍女孩，像一个母亲哄着小孩入睡。
    几乎是一夜无眠，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女人在大厅抱着女孩坐到天亮，再起身的时候，腰明显感觉到了酸楚，云云此时睡得很安稳，人也没有发热的迹象了。门外的黑暗慢慢的变成了浅蓝，只一会功夫，天边就现出一道红，一点一滴的扩大了它漫顷的范围，像在加强它的光幕。
    外头传来了讨价还价的声音，陈安从晚间到现在还没看过时间，她扭头看看背后的墙上的时钟，已经6点30点了…..
    不知不觉，诊所外，很多身穿休闲装的女人走进来，有几个很眼熟，一眼就把陈安认出来了。
    立马就走过来，“陈院长，云云还好吗？”女人过来摸摸女孩的额头，舒了一口气，跟陈安说了一句就走进去了。
    陈安刚转头，一个着短袖的男人也走了进来，“张医生”她立马抱着云云起身，现在她的胳膊肘很酸，就是惯性着维持的一个动作。“陈院长，怎么那么早就来了？”男人惊讶之余还看了看云云的小脸，异常的苍白，现在很安静的依偎在女人的怀里，跟同医生一起到来的不止是上班时间，还有其它的患者，云云被吵醒了，陈安跟张医生说起了云云的情况。
    “她半夜发了高烧，我就立马来了这里，三点时候给她吃了药，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反弹…”眼看时间在一点点的过着，药效在退去，这里的小诊所，跟大医院完全不同，不用挂号，谁来谁先看，后到排队，在退后的村落里，有这些真的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张医生给的方案，就是在原先的点滴上再加了一瓶。
    对于这种发烧感冒，都是拍着胸脯保证能药到病除，只不过小孩不比大人的抵抗力，所以要时长一点。有了护士的照看，陈安才抽出时间来去买早饭，她买的很简陋，自己就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云云的茶叶蛋加米粥。
    早饭过后，人也有精神了点，云云打针很乖，除了她抓着陈安的手时而加重时而减轻，陈安都感知的到。
    可惜女孩一直很没神，输液过了一半，陈安看着时差，也顺便摸摸她的头，这一摸可彻底把她吓坏了，温度有增无减，在护士赶到的时候，云云出现了明显的休克症状，陈安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
    诊所里的其他患者都循声望了过来，这可把张医生和护士们都吓坏了，护士连忙拔出了云云手背上的针。所有人都一副该怎么办的面容，连医生都手足无措，别说陈安这个单薄的女人家了….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我有车”张医生大步为陈安她们开路，他心里稳操胜卷的底，此时被揪的紧紧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是医疗事故。
    “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怎么了？”
    落座在大厅输液区的人个个站起来围观着，想从里找到些什么饭后娱乐的事。
    陈安此时已经不能顾及很多了，她掐着云云的人中，老人家传下来的通用手法，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静观的好。
    路很长，公交绕进来也要40分钟，张医生加紧油门，手脚并用，一心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他们到了最近的一家正规医院，眼看着一女人失魂落魄的跑进大门，路人纷纷都让了道，张医生背着云云，她嘴里吐出一堆不明液体，轻染了男人的单薄的白T。
    前台接待患者的护士最先冲过来测量女孩的温度，还不断的观察，另一个跑去喊内科医生，她们一堆人一起将云云送进了急诊。这期间时间也不过三分钟，在他们看来，争分夺秒是救人的致胜关键。
    陈安和张医生被拦在外头。
    看着女人的无助，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惭愧十分，。
    大概半小时过后，出来了刚才的内科医生，女医生带着口罩，一脸严谨。
    “家属是哪位？”隔着一层，说话都闷闷的。
    “我，是我”女人双手抱臂，凑上前。
    “我检查了您孩子的身体状况，目前血常规还在检测当中，她之前有吃过或者有过什么症状吗？”
    “患者已经发烧两天，算上今天。除了发烧该有的症状其他都没有。”
    “您是？”
    “我也是内科医生。”男人介绍自己，他对她伸出手表示友好，可被冷落了去。
    女医生面向陈安，拉她走到一边。“我们刚刚检查了孩子的全身，发现您的孩子下.身.有血迹渗出….”
    女人有一瞬的失聪，这是什么意思？
    “您没有发现她平时的异常吗？”陈安回想起来，除了被焦急蒙蔽了眼，云云曾喊过疼…可是发烧出现全身疼痛的情况时有发生，她没有在意。
    “怎么会有下..she
    g…”话还没说完，一名护士焦急的从里跑出来。
    “医生，医生”护士跑到女医生的身边，附耳过去，他们窃窃私语，陈安关注着医生的表情，只见女医生听了几句，就紧急的返回急诊室。
    陈安两条腿几乎站不稳，她靠住墙，心里保佑着千万不要出事，头昏脑胀，世界就像被揉了之后再展开，混混沌沌，这段时间，就像走在刀上一样，锥心难熬。
    最后怎么出来的，陈安都不记得了，张医生跟在身后，想去扶陈安，猛地被一把推开。女人双目毫无神采，是一网深渊，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她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手中的纸掉在地上。
    “体温32°…
    未见贫血症状…
    大小肠感染性外坏死
    引发急性败血症…
    抢救无效，请家属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