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的脸色瞬间变了,狠狠地瞪了钱芊芊一眼,似乎很是恼怒,若不是在这宫里不好发作,他怕是不会轻饶了钱芊芊。
“钱太医,皇宫重地,可不能胡言乱语,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就算你有将军府撑腰,也别太嚣张了。”
高公公没好气道,眉头紧锁,脸色很是难看,目光都阴鸷了起来。
“这儿又没别人,我只不过跟您开个玩笑罢了,您还当真了,我有将军府撑腰,您可是有皇上撑腰的,皇上可是离不开您的。”
钱芊芊笑得越发灿烂,给高公公使了个眼色,丝毫没有收敛,高公公越是想低调些,她便越要将高帽子都戴到高公公头上,看他能承受到何时。
“你这就言重了,这宫里如此多奴才,就算没了我,还有旁人伺候,皇上只不过是可怜我,才将我留在身边罢了。”
高公公接过钱芊芊手里的药材,眼眶好像都湿润了起来,说完便抬脚出去煎药,也不再理会钱芊芊。
这几日钱芊芊跟高公公几乎是朝夕相处,所以对高公公的为人也有了几分了解,这高公公一直在养心殿当差,人缘不错,在宫人之中的口碑也好,绝对算得上德高望重,那些宫人见着他,全都要行礼。
如此看来,高公公算得上是完美无缺,除了身子上不是正常男子之外,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难怪能混上大内总管。
可钱芊芊从来就不信这宫里能有如此完美之人,在外头越完美,心里藏着的肮脏便越多。
“这个高公公不止是只老狐狸了,简直就是成了精的,我派人暗中跟踪他,他每回都能甩得神不知鬼不觉,让我们抓不到半点把柄,我原先还只是怀疑,现在我更确定了。”
夜里,邵怀谷去了将军府,钱芊芊也出了宫,小皇帝那儿有江笙守着,她一个女子在那儿多有不便,所以江笙便叫她回来了。
“要不趁皇上现在病着,把他抓过来,我就不信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嘴硬。”
钱芊芊在心里思量着,觉得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反正现在宫里是邵怀谷说了算,要抓一个太监,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可,高公公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也就罢了,他是小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内总管,若是无凭无据地就抓了他,定会惹得宫里上下猜疑,等皇上的身子好了,问起此事来,我们不好交代。”
邵怀谷很快就回绝了,若是能来硬的,他早就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高公公现在在宫里算得上位高权重了,可不能擅自动他。
“那我们能怎么办?他要是一直按兵不动,我们便抓不到他的把柄,而且我也没从他身上瞧出什么易容的迹象,难道我们要一直憋憋屈屈,被他牵着鼻子走?”
钱芊芊心里也很是烦闷,这几日她是什么招数都用过了,激将法,吹捧暗示,都试了,可高公公就是油盐不进,闹得她也实在没办法。
“宫门一直由凌子安看守,那玉玺应该还在宫中,只要玉玺还没流出去,我们便有机会,所以不必操之过急,我们越是沉不住气,便越会便宜了小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清楚。”
邵怀谷倒是沉得住气,脸上波澜不惊,好像一点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实际却又没有松懈分毫。
“那好吧,我听你的,没想到这个高公公这么难对付,看来先前是我小瞧他了,既然对手这么强,我们也一定要齐心协力。”
钱芊芊微微点头,同时也提醒了邵怀谷一声,这个时候,他们可不能内讧,邵怀谷是当朝右相,心里一定懂得权衡利弊。
“你放心吧,我定会跟你一条心,先前的口角我并不计较,我并非那般小气之人,只是你可千万别防着我,若是有事,定要与我商议。”
邵怀谷知道钱芊芊的性子,所以还有些担忧,钱芊芊整日都在宫里,若是发现了些什么,难免会按捺不住,到时候若是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我明白,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不过我倒是想看看,高公公是如何收买人心的。”
钱芊芊饶有兴致,她跟高公公打交道得越久,便越觉得此人不简单,能将宫中的口碑经营得这么好,着实不易,她也想跟着学一学。
时辰不早了,邵怀谷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将军府,钱芊芊睡下歇息,却怎么都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盯着上方,脑子清醒却也糊涂,没有睡意,却也没有头绪。
第二日,她正要去太医院,雪依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脸色青白,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这是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这可不像你。”
钱芊芊插上支银簪,瞧着雪依跑得满头是汗,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也疑惑了起来。
“钱姑娘,大事不好了,那细作,死了。”
雪依走到钱芊芊身旁,压低了声音,此话一出,钱芊芊的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钱芊芊扭过头,猛然起身,抬脚就冲了出去,走到牢房,那细作确实已经死了,身子都僵了,看来死了好些时辰了。
钱芊芊上前验尸,瞧着这细作脸色发黑,嘴唇和眼皮也是乌黑,一看就是中毒而死,脖颈上有根细小的银针,光泽异常,看来是淬了毒的。
“你们是如何看守的?连个痴傻之人都守不住,我日后还如何指望得上你们?”
钱芊芊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她原本还想从这细作身上找找线索,现在这细作一命呜呼了,死无对证,还能怎么找?
“属下该死,是属下等无能,听凭姑娘责罚。”
后头站着的护卫纷纷跪下,脸上也满是自责,但现在责罚他们还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就算让他们全都去陪葬,也挽救不过来了。
“这里密不透风,守卫森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来无影,去无踪?”
钱芊芊站起身,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刚才雪依盘问过这些护卫,他们全都毫不知情,连点儿风吹草动都没听见,这着实令人疑惑。
“属下等一直小心看守着,这几日这细作一直很是安静,属下等就没太在意,谁知道今早进来给他送早饭,他却突然死了。”
那些护卫也根本说不清楚,此事着实来得蹊跷,简直就是凭空发生的一般,要么就是凶手的武功太高,要么就是这将军府有内鬼。
上头的那一小扇木窗已经被封死了,连点儿光都透不进来,要说这银针能穿过木窗飞进来,再准确无误地扎中这细作的脖颈,钱芊芊头一个不信,可既然如此,这根针又是如何飞进来的?
“先把他的尸首抬出去,再把邵大人请过来。”
钱芊芊吩咐了雪依一声,原本她是想找江笙的,可江笙现在在伺候皇上,离不得宫,所以便作罢了。
“是。”
雪依微微颔首,便立刻照做,这细作的尸首被安置在了府中一间空着的屋子里,由几名护卫看守,并未立刻火化。
“竟然有人能潜入将军府杀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外头那么多官差,这府中也有不少护卫,什么人能有如此能耐?”
邵怀谷赶来了,得知此事,也是一脸的惊讶,现在整个萧国,除了皇宫,这将军府便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若是那人能在将军府杀人,那岂不是也能在皇宫行走自如了?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若那人有如此大的本事,我们的对手便不是一般人,或许有一日,你我也会死在他手里。”
钱芊芊在心里沉思着,骤然抬眸,说得斩钉截铁,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她心里确信的事,她可不会盲目乐观。
“要不这将军府你还是别住了,搬到右相府去吧,我的人也能贴身保护你。”
邵怀谷也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发生,不想让钱芊芊身处险境,便出言提议了一句。
“不行,将军府是萧将军的家,我要在这儿替他守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捣鬼。”
钱芊芊也是个倔强性子,什么时候都是如此,不肯服输,除非那人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否则她便要抗争到底。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会多派些人手过来守着将军府,你平日里也要多加小心。”
邵怀谷就知道钱芊芊很可能不会答应,果真不出他所料,这也正是钱芊芊的性子,所以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细作的尸首我已经检查过了,中的不是什么奇怪稀有的毒,就是外头常见的砒`霜,毒发快,毒性强,所以他连挣扎都来不及。”
钱芊芊话锋一转,提到了这个,除了毒常见,这银针也十分普通,就是外头女子用来做女红活儿的绣花针,基本随处可见,完全没有调查的必要。
“看来那人就是在故意让我们无从查起,也找不到怀疑的对象,现在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不知不觉之中,我们将会陷于被动之地。”
邵怀谷虽然是文官出身,并不擅长查案,但如此明显的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错,我们现在被他引入了一个死胡同,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头,最终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钱芊芊冷笑一声,脸上有几分自嘲,虽然说得轻松自如,但眼底总有几分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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