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16岁！？

“爷爷！当心！”这是他在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就在耳边渐渐远去了。
    紧接而来的仿佛是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笑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她用阳光一般的微笑将他的世界点亮。她是他世界里的光源。
    在那个黑色的梦境里，他伸出手要抓住这唯一的光源。
    可是，她只是用背影对着他，她回过头来，向着他俏皮地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到。
    什么也抓不到。
    她跑走了。
    他没有抓住她。
    终于她在他可见却不可触碰的地方站住了，她缓缓转过身来，嘴唇翕动，无声的。
    他很仔细很努力去辨认她在说什么。
    渐渐地他看清了。
    那个女孩在叫他的名字。
    她说：“静枫。”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
    “醒了醒了！”有个男孩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浑身像被人抽打过一样，静枫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根本一点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花花一片的墙壁以及身边那个眉眼和自己颇有几分相像的男孩。
    这个男孩大概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见到他醒来，立刻激动地飞奔出去叫人了。
    眼前依然是朦朦胧胧的。脑袋里也是混沌一片。感觉记忆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无法思考。
    过不久，就有医生急匆匆地冲进来，开始在他身上摸索探究。
    “体能有些虚弱，还要调养几日。”医生摸玩一通后下了结论，随后又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事情实在太离奇了。即便是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也还没有过这样的病例。也不知道这个现象是暂时的还是持久性的。这两天就先留院观察吧，如果体能恢复了还没有变回去的话……”
    变回去？
    静枫突然竖直了耳朵。
    他变成外星人了么？还要变回去？
    可惜医生和家属似乎向外走去了，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等等……
    家属？
    他的父母吗？那双对他根本毫不在意的父母？
    那……刚刚的男孩又是谁？他哪来的同胞弟弟？
    他开始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
    那时……
    他冲到了马路中央，一辆出租车飞快地驶来，刹车不及。
    再之后，他感觉到子曦的眼泪。她的哭声那么悲凉，让他心痛不已。
    可是，他快散架了，他无能为力。
    温热的泪水落在脸上。才知道。原来她是爱着他的。她对他并不是如她所说没有感情的。
    为了这一切，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对别人也许不值得，对他却是值得的。
    静枫颇有几分凄凉地微笑起来。
    那之后呢？
    他被送进了医院，就这样躺到今天醒来？
    那么，那个男孩又是谁？为什么不是子曦？甚至为什么连罗绮漪都不在呢？
    有太多疑问了，静枫只能面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臆想。
    也许，等过会那个男孩回来了，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了吧。
    只是，几十分钟后，当静枫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他做梦也没想到所谓的“变回去”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你叫萧阳？”静枫颇为古怪地瞅着这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
    “是啊，爷爷，你记起来了？”男孩兴奋地拽住他的手，然后又有点愁眉苦脸起来。
    “别别别……你别叫我爷爷。”静枫摸着隐隐发疼的额头，一阵郁闷。
    “那我叫你什么？”叫萧阳的男孩比他更郁闷，好端端的爷爷变成和自己年龄一样的小伙，连记忆也一同丧失了……是该把他当伙伴还是仍旧要尊敬他？
    “叫静枫吧。”他若无其事地答。他想也许自己是在做梦，等梦醒了也许就没事了。
    没事了……都是梦……全部都是梦……
    “哦，静枫。”萧阳乖乖地回答他。其实萧阳的内心深处是有一点点兴奋的，这不是个普通的事情，爷爷返老还童本就是个奇迹，而且，他向来想要个兄弟，如今有点如愿以偿，这个“兄弟”确实跟他有情分，又有血缘，心里莫名地躁动。
    “医生说了你这个现象太神奇了，本来是要留院观察的，不过，从生理上来说又没有什么病症，所以，让你先跟我们回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先保密，让我每天记笔记，观察你症状，再给医生汇报。”
    那天在医院里的一幕幕至今还清晰，犹在耳边。
    静枫躺在草坪上，仰头看着依旧湛蓝的天，不论自己发生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天空还是一样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家里把他当成外地来的远房亲戚先让他跟着萧阳来到了新的学校里，都是自己的同龄人，却有种漂泊异乡格外寂寞的感觉。
    “喂，静枫！发什么呆？”一个欢快的声音在草坪外面叫他，接着他的“孙子”萧阳就向他走来，“一会去打篮球，你来吗？”过了一会儿，萧阳有些犹豫地抓抓头，“你会吗？”他本来是想问“你行吗？”因为考虑到是“爷爷”，话到嘴边突然口风又转了，因为考虑到是“过去的人”。
    静枫笑了一下，这是他到了这里以后第一次无忧无虑地笑了一下。
    小子，不知道你爷爷的本事吧？居然敢老虎嘴边拔毛。
    萧阳抖了一下，背脊感到一股凉气，爷爷的这个笑容有点让人惶恐。
    静枫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到时候可别哭着求爷爷告奶奶啊~”
    篮球拿在手里的感觉就像自己是军权在握的将军，上阵杀敌，勇往直前，攻无不克。
    不知道是不是未来的小孩在电脑前蹲得多了，明显心有余力不足，让他一打三都绰绰有余。
    萧阳坐在地上汗水直淌进脖子，拼命喘着气，喊着不行了不行了。
    静枫虽然也是汗流浃背，却觉得满身的浊气都挥洒了出去，神清气爽。
    他拿起篮球站到三分线外，看了看萧阳，萧阳朝他露出了大拇指，他突然就顿住了。
    这个动作……以前，子澄也对他比过。
    他下意识地去看场边——
    “啪”……球就这么落到了地上，弹开了。
    他的手还维持在原来的位置，视线却直直地盯着场外的女生看。
    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还看。
    接着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盯着她看。
    女孩子倒也不介意，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笑：“帅哥，我脸上有什么？”
    他的喉咙很紧，发不出声音。他不敢叫出声。
    一模一样的脸庞，几乎没有穿越的时空。
    像假的一样。
    人的思念的力量会这么强大吗？
    “你叫什么名字？”静枫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提问，居然能够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子曦。
    “祈淼。”她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像叮咚的泉水，那么舒服。
    “7秒？”多么奇怪的名字啊。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奇妙’呢？”她还是那样笑笑的。
    静枫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他以为她说出的名字，或许是姓凌，或许名字中带个曦字。因为她们有着那么相似到近乎一样的脸庞。
    他无奈地笑，伸出手来，“萧静枫。”
    从那天开始，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找祈淼。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嫁接，把对子曦所有的思念和恋慕转移到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孩身上。
    或者只是因为在这个他刚刚到来的时空，看到一张相似的脸孔就会觉得特别亲切。祈淼身上有他怀恋的东西，让他能觉得不是那么寂寞。
    “中午一起吃饭？”他对祈淼发出在他看来相当正常的邀请。
    她依旧笑笑的一张脸，灿若阳光，“好啊。”
    一起到食堂就坐，他去打饭，她等。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个各自用餐。
    静枫问：“谁给你取的名字？为什么叫奇妙？”
    祈淼含笑，自有一股得意，让静枫看得傻了眼，这份自得更是和她微扬脸颊时的骄傲相似得无以复加。
    “我的名字是我大外公起的。”
    他诧异：“呵，还有小外公？”
    她点点头：“嗯。”接着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底下最强韧的是水，哪里都能生存，哪里都能渗透。”
    “怕晒。”他也不怕这样的反驳遭到美女的白眼，说不定转身就走人了。
    可是祈淼没走，祈淼还是笑，“所以是三个水。”更何况即便是蒸发了，那还是H2O。
    静枫点点头。
    其实，这样的说话态度不甚认真。祈淼却喜欢他这样自然的口气。
    他经常像这样若有似无地问祈淼很多问题，祈淼只是答，却从不问关于他的事情。
    静枫总是听到她说她外婆年轻时是怎样的美女，她的外公是怎样的英俊美男。有一次，她问外公如果外婆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太，而他自己依然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他会怎么做？
    外公说她古灵精怪，笑得还是那么潇洒帅气，“你的外婆本来就不是美女，皱巴巴的正好，没人跟我抢了。”然后一脸宠溺地将外婆搂进怀里。
    虽然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祈淼仍因为外祖父母这样美好的感情相信世上有纯洁真实，至死不渝的爱情。
    亲眼见证过的东西没道理不信的吧？
    然后，她就看着静枫笑了，她说：“我要和我的外婆一样幸福，找到一个这样的男孩来爱我，找到一个这样的男孩让我爱他。”
    她的目光灼灼，像闪耀的星星。
    静枫却低头不吭声。
    他曾经有过，可是让他自己放走了。于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萧静枫，你有爱的人吗？”似乎到了一个开放的世纪，这个时代的孩子提到爱这个字完全是一脸坦然，尽管只有16岁。
    “有。”
    “哦……”祈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然后问：“她怎么样了？”
    静枫沉默着。
    他也想知道她怎样了。
    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把她弄丢了。”许久，又闷闷地说，“或者说，她抛弃了我。”
    也许当时的表情非常失魂落魄吧，因为祈淼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显得那么哀伤，比他更哀伤似的。
    他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有些自嘲地苦笑。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祈淼还是子曦了。
    “你恨她吗？”祈淼问。
    静枫沉默了。
    恨吗？
    那个漆黑的夜晚像一场噩梦掐住他的喉咙，每次都会痛得惊醒。
    从没见过她那么冰冷的表情，攫住自己的心脏，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现在后悔得要死。”思考了很久，他才说。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脾气固执，就是改不过来。因而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为了报复她。
    可是……在一起的那些点滴，只要细想想，就会明白那种温暖和真实既然能打动他的心，又怎么会是假的？
    那一刻不止冲动，是子曦的话让他的心死了。
    是，那一刻他恨她，这么残忍无情，给他温暖又将其剥夺，就像给了盲人光明又让他陷入永恒的黑暗，痛不欲生。
    可现在又不同了，如果此生还能再见她，又有什么代价是不能为之付出的？只想再见她一次。
    他淡淡笑了，那笑容祈淼第一次见却永生难忘！
    这种只会因为所爱之人而起的甜蜜幸福的笑容，和外公想到外婆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静枫笑着说：“我恨她，可我更爱她。”如果能够回去，只要再见她一面，看她一眼，便足矣。
    静枫不知道流言是怎么起来的，大概是从他第一次见到祈淼傻愣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嚼舌根了。人生不息，八卦不断。
    因而，当满学校的人都开始传他追求祈淼的事情，他反而是刚刚进入角色的那一个。
    萧阳一本正经地跟他对谈。
    “爷爷，你说吧，你真的打算追求祈淼？你都60岁了！你是我的爷爷啊！”萧阳有些迫不及待了，平时从来不在学校叫他爷爷，这次却拿他的身份来教育他了。
    静枫看着他，有些好笑，“如果我这辈子都变不回去了呢？如果我一直都得和你一起终老了，那我今后千千万万个日夜到底要以几岁的身份而活？”静枫问出来才突然觉得这个问题真是相当严重。他没有变精神病实属难得。
    萧阳语塞，静枫却一针见血地说：“喜欢人家就去追嘛，我可没兴趣和你抢一个小娃娃。”他这话说得很老成，其实，他现在和萧阳又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此生已经经历过一场生死，所有的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而已。
    萧阳一阵脸红。
    静枫哈哈大笑，想不到到了这个这么开放的时代，他的“孙子”居然还会为了女孩子脸红，可见，人类天性在那里，改不了了。
    他突然很正经地说，“爷爷，你说的没错，医生那里一直没有进展，如果你一直和我一起长大，你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
    静枫一直觉得萧阳这小子很有意思，尽管他们实际上同龄。
    他笑，“那你奶奶怎么办？”这是第一次他自己主动涉及这个话题，胸口一窒，有些闷。
    萧阳不说话了。
    静枫有些缓和地喘了口气，赶忙转移话题，“喂，你的名字谁给起的？”
    萧阳抬起头来，“奶奶，因为奶奶说爷爷最喜欢的女孩子像阳光一样。”
    静枫的笑容停在了脸上，瞬间僵化。
    趁着午后，静枫一人悄悄溜出了课堂，躺在教学楼后头的草坪上睡大觉。
    半眯着眼，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无限惬意，在这种舒适里，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在想什么？”一个清朗的女声越过头顶。
    他依然闭着眼，感受清风拂面。
    她在他身边一同躺下望天，等他回答。
    他转过头来，问：“你有没有过那种很复杂的心情？比如你很挂念一个人，你很想知道她好不好，可是，现在这个她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她了，你会不会很矛盾？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嗯……”拖长一长串音，她正想说话又被他自己打断了，“算了，其实不是很重要。”
    静枫睁眼看她，这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几乎自己从未跨越过的时空。
    “如果我们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是不是有勇气去看呢？”她问，“又或者如果我们到了自己的未来，又是不是有勇气回望自己的过去？回望来时的路？”
    正中下怀。
    静枫觉得这个女孩简直连七窍玲珑心也和凌子曦如出一辙。
    “我觉得，关键是活在当下。”她舒适地闭上了眼睛，铺泻满地青丝，“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呢？不论是身在现在还是未来，依然是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咯。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的。既来之，则安之。不急不急~”
    静枫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那笑容，那淡定自信的笑容。
    他愈加分不清了，今天她说话的口气变得和以前不同。
    这音容笑貌更像了，连话里的内容都预见性地完全吻合。
    他似乎有些动情，不自禁抓住了她的手。
    她有点惶恐地一惊，却没有挣脱。
    “你的外婆，是叫凌子曦，对吗？”他想了很久很久，这个问题终于脱口而出。
    除了血亲以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么相似的轮廓是从何而来。
    “你怎么知道？”祈淼吃惊地问。
    静枫微微笑起来。
    曦是阳光，祈淼是水。
    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不是相似的皮囊就拥有相似的灵魂。
    他或许会因为这脸庞而迷惑，却永远不会因自己的心而迷惑。
    “我是萧阳的爷爷，子曦是我最爱的人，因为一些事情，出了车祸，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
    祈淼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当我是疯子吧？”他有些自嘲地苦笑。
    “不……”祈淼冷静下来，现在才能理解他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是从何而来。“你想见她吗？”
    静枫重新躺下来，“在这里，我本应该是60岁，那么子曦也是60岁，我常常会想，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太了呢？她是不是嫁做他人妇，她见到我会是怎样？我也想知道在我消失的那个时空里，子曦有没有一点愧疚，有没有为伤害我而难过，有没有……曾经爱过我……”
    他多么想知道子曦过得好不好……可是，如果子曦是个老太太……这里的子曦又老又丑的模样……他看到了就真的能接受吗？
    “胡说八道。”祈淼突然笑起来，“我的外婆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有些感慨地望着天。震撼太大，一时没法接受。更不可能代替外婆来回答，她是否曾经爱过他。
    “哎……我都不知道来到这里我还回不回得去。”静枫一声叹息。
    他不是祈淼的外公，子曦不是他的妻子。
    小小的奢望，轻轻的破碎了。
    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跟你道一声再见。
    阳光有些刺眼，一不小心泪水就落下来了。幸好没人看到。
    ☆☆☆
    “哎呀。”一个不专心，果皮没断，手却流出了血。
    子曦抬眼找纸巾，却意外看到了静枫的眼泪。
    阳光有些刺眼，她起身去拉起了窗帘。
    小心翼翼地擦去静枫眼角的泪水。
    何时他才会醒来呢？这样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手指触到他的脸颊，仿佛感觉他微微颤动了一下。
    心不禁也抽搐地疼起来。
    ☆☆☆
    夏末。
    天气燥热，萧阳和他的同学去打篮球了。
    静枫懒得动，百无聊赖。
    莫名其妙就呆了这么多年。哪一天能回去？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这里有他的亲人，他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家庭的温暖变得格外可亲。
    萧阳喜欢祈淼很久了。
    没有他以前，都不敢跟祈淼说话，哪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和祈淼关系密切，嫉妒得牙痒痒。
    也就是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撮合下，两人变得越来越有默契，想想就禁不住得意。
    音乐铃响起，静枫懒懒地跑去开门。
    祈淼笑意盈盈站在门口。
    “进来吧，随便坐。”天气太热了，懒洋洋地不想动。即便空调开着，一动起来还是一身汗，“萧阳出去了。”
    “我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他的。”祈淼一双晶亮的眸子凝视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什么事？”
    “我喜欢你。”单刀直入，她不喜拐弯抹角。
    静枫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回去，也只记得你年轻时的记忆，这样的你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呢？”
    “能喜欢。”他有些倦意，“可是，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我不可能像你外公爱你外婆那样来爱你。这不现实。我的身上绑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再也看不到我。对未来的未知是最可怕的。”
    他只是随遇而安，却还没有落地生根的打算。即便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年，他仍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回到自己的时空。
    “抛开一切外界因素呢？”祈淼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执着。
    静枫无奈。
    “抱歉。”
    至少以为她喜欢的是萧阳的。
    感觉有些讽刺，她和子曦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如果说这些话给他听的是子曦有多好。
    “为什么我跟我外婆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你却不喜欢我呢？”
    “说明人爱人不是因为脸。”
    祈淼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微笑起来。
    静枫霎时顿悟，这丫头……
    “我带你去见她好吗？”
    “……”是不是机敏也会遗传，一样擅长给人下套。他无奈地笑着点头，“嗯。”
    那么快，那么相同的命运，第二次重复。
    那辆卡车迅速冲过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冲到马路上推开了她。
    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
    只知道这一次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而不是无端地浪费。
    她的惊讶，她的喜悦，她的悲伤。
    命运的转轮紧紧掐住他的咽喉。
    这一次，却只有欣慰地笑起来。
    祈淼在一旁哭了，声嘶力竭地。
    而血泪模糊中看到的那个影子却只是沉默着。
    两张脸在眼前叠加，好有趣。
    一滴泪水落到了他的脸上，和那时候一样温暖。
    “曦……”
    ☆☆☆
    “我……曾经爱过他。”
    浑身无力。
    静枫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曾经爱过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嘴角微微扬起。
    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双清澈喜悦的眸子。
    他睡了那么那么久，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已经满足了。
    ……
    曦，我回来了。
    对不起，再见。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