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漫游指南

第10章


在哪儿?”阿瑟也跟着叫起来,迅速转过身。
“没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福特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死。”
他又瘫软地靠在墙上,从刚才断掉的地方接着哼起来。
“你知道吗,”阿瑟说,“在这样的时刻,当我被困在沃贡人的气闸里,和一个从参宿四来的人在—起,即将被扔进外太空窒息而死时,我真希望自己年轻时听我母亲的话。”
“为什么,她告诉了你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是没有听嘛。”‘“哦。”福特继续哼哼。
“真是太可怕了,”阿瑟自言自语地说,“尼尔森的专栏没有了,麦当劳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我,以及这个词条,‘基本上无害’。再过几秒钟,惟一剩下的就只有‘基本上无害’了。而仅仅就在昨天,这颗星球看上去还一切正常。”
这时,传来了—阵机械的声音。
随着气流涌动渐渐由微弱的嘶嘶声变为震耳欲聋的轰鸣,外壁舱门打开了,显出一片空虚的黑暗,点缀着一些遥远的微小亮点。福特和阿瑟就像从玩具枪里射出的软木塞一样被抛入外太空。
第八章
《银河系漫游指南》是一本绝对非凡的书。它编辑和重新编辑了许多次,历经许多年,经过许多不同的编辑者。它包含了无数漫游者和研究者的心血。
书的前言是这样开头的:“太空,”它写道,“广袤无垠。确确实实广袤无垠。你简直不会相信它大得多么惊心动魄。我是说,你也许认为成为一个炼金术士的路途是遥远的,但跟太空相比只是沧海—粟。听着……”诸如此类的话。
(开篇不久全书的风格就定下来了,开始告诉你你确实需要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像神话一样美丽的星球贝丝拉敏目前忧心忡忡由于每年上百亿的游客所造成的逐渐积累的侵蚀,其担忧达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规定在星球期间你摄入的量和排泄的量之间的净差距必须在离开星球时通过手术从你的体重中取掉:所以每次上厕所时千万千万不能忘了要开张收据。)
为了便于理解,当处理星球之间的巨大里程时,书中会采取一些比前言中更有效的办法。有时它会请你设想—下这样的情形:—颗花生在英格兰的甲丁市,一颗小核桃在约翰内斯堡,还有其他像这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概念。
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星际间的距离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想像。
即便是光——它运动得如此之快,大部分种族整整用了好几千年才认识到它的运动——在星际间运行时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从人阳到曾经是地球的那片空间,光要走8分钟,而要走4年才能到达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半人马座的比邻星。
光如果要到达银河系的另一端,比如说到达达蒙葛兰,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整整50万年。
搭便车通过这段距离的最快记录是5年,不过以这么快的速度旅行,你在路上是看不见多少东西的。
《银河系漫游指南》上说,如果你吸入满满一肺的空气,那么你能在绝对真空的太空里存活大约30秒。然而,它没有继续说,在如此广袤无垠的太空中,你在这30秒内被另一艘飞船救起的概率是2的276,709次方比1。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是,276,709恰恰是伊思林顿一座公寓的电话号码,阿瑟曾经在那儿参加过一场非常精彩的派对。他在派对上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姑娘,但他却没能和这个姑娘多亲热——她被一个闯派对者抢跑了。
虽然地球、伊思林顿的这座公寓,以及这个电话号码现在统统灰飞烟灭了,但令人鼓舞的是,它们全都通过下述事实得到了一丝微薄的纪念——29秒之后,福特和阿瑟获救了。
第九章
当发现了一个气闸没有任何原因地打开又自动关上后,—台电脑开始不停地自动报警。
实际上,找不到原因,原因大概出去吃午饭了。
一个洞出现在银河系里。确切地说,它仅仅只存在了一秒钟,仅仅只有一英寸宽,但洞两头之间的距离却有好几百万光年。
当它关闭时,许多纸帽子和派对气球从里面掉出来,慢慢地飘过整个宇宙。还有一队7个3英尺高的市场分析家掉出来,已经死了,部分是由于窒息,部分则是由于惊讶。
239,000个煎得很嫩的鸡蛋也掉了出来,组成摇摆不定的一大堆,落在正饱受饥荒折磨的潘塞尔星系的普格瑞尔大陆上。
整个普格瑞尔大陆的部落已经全部死于饥荒,只有最后幸存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几周后也死于胆固醇中毒。
这个洞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秒钟,但却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方式在此前此后的时间中产生了影响。在遥远的过去的某个点上,它影响了一组随机排列飘过虚无太空的原子,使它们按照一些相当特殊的方式组合起来。这些组合方式很快就学会了自我复制(这正是这些组合方式的部分特殊之处),并且继续发展,给它们经过的所有星球都带米了巨大的麻烦。这就是宇宙中生命的起源。
五场猛烈的相对涡流翻卷喷流,变出一条人行道。
福特·普里弗克特和阿瑟。登特躺在人行道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半死的鱼。
“这不成了吗?”福特气喘吁吁地说,—边在人行道上胡乱摸索着,想寻找一个舒服的支撑点,“我告诉过你我会想到法子的。”
“哦,当然,”阿瑟说,“当然。”
“我的如意算盘就是,”福特说,“找一艘路过的飞船,让它把我们救起来。”
真实的宇宙令人恐惧地消失了。各式各样的幻象悄然闪过,像山羊一样敏捷。原初的光亮一阵阵爆发,像给空间贴上了一片片果冻。时间膨胀,物质收缩。最大的质数安静地躲进角落,永久地隐藏起来。
“噢,算了吧,你别吹牛了,”阿瑟说,“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别争了,反正成了。”福特说。
“我们这是在一艘什么飞船上?”阿瑟问道。
“我不知道,”福特说,“我还没有睁开眼睛呢。”
“我也没有。”阿瑟说。
宇宙跳跃、凝结、颤抖,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扩张。
阿瑟和福特睁开眼睛,惊讶无比地环顾四周。
“上帝啊,”阿瑟说,“看上去像英格兰南角的海岸。”
“该死的,这么说我可真的松了口气。”福特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我肯定快疯了。”
“也许你是的。也许你只是以为我这样说过。”
福特思考着这个问题。
“好吧,你这样说过吗?”他问。
“我想是的。”阿瑟回答说。
“那么,也许我们俩都快要疯了。”
“是的。”阿瑟说,“我们会疯掉的,所有这些东西都让人觉得这里就是南角。”
“好吧,你认为这里是南角吗?”
“哦,是的。”
“我也是。”
“所以说我们肯定已经疯了。”
“今天天气不错。”
“是的。”路过的一个疯子说。
“他是谁?”阿瑟问。
“谁——这个长着5个脑袋、满嘴喷粪的家伙吗?”
“是的。”
“我不知道。只是某个人而已。”
“哦。”
他俩坐在人行道上,带着某种不安看着个子很大的小孩子在沙滩上跳跃,望着野马挟着风雷掠过天空。
“你瞧,”阿瑟轻咳一声,“如果这里是南角的话,有些东西可太怪异了……”
“你是指这海面一动不动地像块岩石,这些建筑却来来回回晃个不停?”福特说,“是的,事实上我也觉得很奇怪。”他继续道。正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绍森德裂成了大小相等的6块,都以一种淫靡而放肆的形式舞动着、旋转着,令人眼花缭乱,“看来,有些东西越来越奇怪了。”
风中传来铜管和丝弦狂野的嚎叫声,热气腾腾的烤面包圈从路中间蹦出来,才10便士一个,受惊的鱼群出现在天空中。这些景象使阿瑟和福特决定逃跑。
他们冲过声音的幕墙、古老思想的山峰和背景音乐的峡谷,突然间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相当清晰,却只是反复说着同一句话:“2的,00,000次方比1,正在下奇*书*电&子^书降。”这就是全部的内容。
福特停下身来,借着一束光想找出这声音的来源,但却看不到任何他真正能够相信的东西。
“那是什么声音?”阿瑟叫道。
“我不知道,”福特喊着说,“我不知道。听上去像是在计算概率。”
“概率?你是什么意思?”
“概率。你知道的,就像2比1,3比1,5比4什么的。这声音说2的100,000次方比1。你知道,这种概率也太小了点。”
一个装着一百万加仑奶油冻的巨桶在他们头上倾倒下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这又是什么意思?”阿瑟叫喊着。
“什么,奶油冻吗?”
“不,我是说那个不可能的极小概率测算1”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们是在一艘飞船上。”
“我惟一能推测的就是,”阿瑟说,“这不是头等舱。”
时空维度开始出现凸起的膨胀。巨大而丑陋的凸起。
“啊、啊、啊……”阿瑟叫起来,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软,向着一些不正常的方向弯曲,“南角好像正在融化……星星形成了旋涡……像一个尘暴区……我的双脚正在向旋涡中滑去……我的左臂也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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