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一盏交杯酒，喝的这样光明正大。
    真不愧是摄政王，果真是谁都不得罪。
    秦长欢掠过夏疏影眼中的一丝漠然，豪气干云，举杯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我还正想着，这王爷到底是要先去依水居呢，还是先来我浣花居，咱们总要喝这杯酒的，妹妹说是不是？”
    她便是要叫夏疏影捉摸不透，自己究竟是何脾性。
    夏疏影果然一愣，随后才笑了笑。
    “姐姐说的是。”
    才刚逛园子的时候，张闲聘可还是姐姐长妹妹短的，十分可人。
    如今却突然变作如此出头的模样。
    倒是真叫人捉摸不透了。
    她盈盈望了千城绝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饮下了杯中的酒。
    左右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摄政王府交什么朋友。
    不过她想，既然张闲聘也是被皇帝安排来的，那说不定，她与自己都是皇帝安排的人。
    可是，究竟要如何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王爷，这府内修缮得如此精致，定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素月又为秦长欢斟满一杯。
    秦长欢仰头喝尽。
    千城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与怪责。
    “聘王妃谬赞，也花不得什么功夫，不过是移栽了几棵树罢了。”
    只是席上人多眼杂，那目光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喝酒，她大概以为他管不了她。
    其实私下秦长安还对他嘱咐过，轻易，不要叫秦长欢喝酒。
    若是喝醉了，容易惹事。
    “管家，今日刚到，怕是两位夫人不胜酒力，将酒端下去吧，往后还有的日子喝。”
    他佯装关切，并且瞧着夏疏影是不爱饮酒的。
    “王爷如此关切，疏影谢过。”
    夏疏影轻轻颔首。
    千城绝的这番话，倒是真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去。
    只是另一边的秦长欢心中不悦。
    她也知道千城绝是为着不叫她多喝，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发作了。
    只有素月瞧见了秦长欢与千城绝之间隐隐的情绪。
    她总觉着不大对劲，可又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如今她脸上的疤痕已经被秦长欢完全治好，虽说不是很漂亮，却也五官清秀。
    细看着，倒也有耐人寻味之处。
    “王爷说的十分轻巧。”
    秦长欢也不生气，继续刚刚的话题。
    “妾身的芙蓉园内，栽满了梨树与石榴树，如今正在开花呢，更别提，院子里的大水缸，每个水缸里还有含苞待放的荷花。”
    “怕是王爷怕我觉着闷，又架了秋千，这心思奇巧之处，怕是还多了去了，倒不知，妹妹院子里，可也是这般光景？”
    她笑眼，转头显摆似的望向夏疏影。
    旁人自然只以为这是两位王妃在争风吃醋呢。
    不过王府之内，千城绝虽对他们极好，却也是纪律森严的。
    没人敢背地里偷笑。
    宋济让去一边，打算好好观赏这番好戏。
    秦建却只替千城绝觉着头疼，女人真是让人头疼的所在。
    不过，夏疏影到底是大家闺秀，并未反驳什么。
    只是稍稍点头，弯起嘴角，缓缓开口道。
    “与姐姐的也差不了多少，到底是王爷细心。”
    千城绝夹了块笋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他谁也不看，只嘴边噙着笑意。
    秦长欢无论要如何闹，他也受的，只要别叫燕珩瞧出什么端倪来，也就是了。
    菜过五味，秦长欢也自觉吃的乏了。
    眼瞧着外头天黑了，也是该到关键时候了。
    白日里酒席刚结束后，王爷以太监迈步决定夜宿何处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全府。
    夏疏影也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不过整个席间，她仿佛都不大痛快。
    可是如今即便是成了摄政王妃的秦长欢，心中也只能是更不高兴。
    她知道自己是为哪般，却不能说出来。
    她秦长欢是为报仇而生，既如此，大仇未报，何谈其他呢？
    眼瞧着几位都吃好了，千城绝先一步起身，朗声道。
    “二位王妃若是想去游湖，叫管家陪同便可，本王还有些要事要去处理，先行一步。”
    说罢，他倒是片刻也没耽误，直接出了远香斋。
    丫鬟叠翠是想叫住王爷的，只无奈夏疏影及时拉住了她的衣袖，没叫她喊出声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说了什么也实在是不大光彩。
    主角已谢幕，秦长欢自觉留着也是无趣。
    “疏影妹妹，我实在有些劳累，先回去歇息了。”
    她起身，由素月扶着。
    夏疏影也匆忙起身，目送大管家引着她们离去。
    脸上的笑意，这才慢慢褪下。
    笑了一天，也实在是僵得很。
    “影王妃，您是……”
    秦建上前询问意思。
    夏疏影给叠翠递了个眼神。
    叠翠立马上前问。
    “二管家，不知平日里王爷都是在何处？”
    王妃问王爷一般都在什么地方，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回影王妃的话，平日里王爷也不过就在沉水居与书房两处，偶尔，也会到湖边的亭中小坐片刻。”
    夏疏影缓和一笑。
    “我只是怕王爷忙于事务，太过操劳，打算傍晚熬一碗莲子羹送过去，所以才有此问。”
    秦建躬身点头。
    “影王妃有心了，不过容小的多说一句，书房乃是重要之地，王爷平日除了宋管家与荆枫，都不叫人进，所以，还请王妃留意。”
    他这么说，也算是提个醒罢了。
    夏疏影心中却有了些许打算。
    “多谢秦管家。”
    她起身，由叠翠扶着，往远香斋外走去。
    只是，她习惯用过晚饭后到处走走。
    原先在夏府内，后院的池塘处，便能找到她。
    如今来了王府，也幸好还有一处花园与湖边可去。
    不然，怕是日后都要闷死了。
    往后长夜漫漫，还不知该如何打发。
    瞧着夏疏影实在是不高兴，一想便是为着今夜要独守空房。
    她是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居然将新婚首夜看得如此儿戏。
    凭着小太监迈步子便决定了。
    她一想到这个就气的牙根痒痒。
    可无奈，身后跟着的人众多，自然是没法与自家小姐好好说话的。
    “秦管家，王妃本无需那么多人伺候的，你只留两个远远的跟着便好，夜深了，管家也快去歇息吧。”
    她笑道。
    叠翠本是好看的，又因跟着夏疏影从小长大，此时眉眼间也有些相像了。
    秦建只瞧着她小脸微红，又眼眸灵动的模样，倒是比夏疏影还要好看几分的。
    “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转身吩咐两个留下，他便先带着其余人等离开了。
    夏疏影身边，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叠翠瞧着远处跟着的两个，定然是听不见她们说话的。
    扶着夏疏影到湖边，她将身上的手帕铺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又扶着她坐下。
    “小姐放心，这府内的路线，除去竹林那边，我已都摸透了。”
    夏疏影抿唇，望向远处湖面。
    其实夜里不宜在水边行走，不过千城绝在这湖边掌了灯。
    远处凉亭之上，也有四盏灯笼随风摇晃，照的湖面竟如白日里波光粼粼。
    倒是明快许多。
    “那处小路呢？”
    她指的，是白日里管家提到的那条堵死的小路。
    叠翠又凑近了些，压低嗓子。
    “小姐放心，今夜我便去瞧瞧。”
    她自小胆子大，哪怕是黑夜里，也敢在没有灯的小路上穿梭的。
    夏疏影一手拉住她，轻拍了拍她。
    “也多亏你，愿意帮着我。”
    她望着叠翠的眼睛，分外感慨。
    不过几日，便成了摄政王妃，也多亏叠翠还跟着她。
    叠翠心中感动，此刻却不是多说话的时候。
    “小姐放心，叠翠一定护着小姐周全，咱们还从夏府带来了几个丫鬟的，往后便只让她们近身伺候，其余的全在外头。”
    这样，也不怕有人找茬了。
    比方说那个张闲聘，她瞧着就不像个善茬。
    夏疏影应声，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今夜月色明朗，映照在湖水中，分外清晰。
    此时的浣花居内，秦长欢倒是乐得自在。
    一会儿在桌案边看书，一会儿到窗边站着赏月。
    千城绝给她安排的这处居所十分恰当。
    推开这边的窗子能瞧见月上中天。
    推开那边的窗子，能瞧见远处的竹林与湖水。
    秋水共长天一色。
    当真美哉。
    “王妃，擦擦脸吧。”
    素月将打湿了的方巾递给她。
    秦长欢随便擦了两把，便直接扔到了水盆中。
    素月低头，掩唇一笑。
    “王妃，这可不是在府里了，无论如何总要守着规矩些。”
    秦长欢才不在意那些，只挥了挥手。
    “我才不在意那些个，我自小在府中没大没小惯了。”
    张闲聘就是这号人。
    素月将刚扔进盆中的方巾捞出来拧了几把。
    “我也是年初才进了张府，多亏了王妃不嫌弃，还将我带来了王府中，我自然是要时刻保护着王妃的。”
    再者，她还帮着她治好了脸上的疤痕。
    如此大恩大德，她自然要以命相报。
    而她不知，秦长欢就是瞧上了她没进府多久，这才是最要紧的。
    素月忽的转过头。
    “可不将涟漪姐姐带过来，您真舍得？”
    秦长欢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她。
    外头忽的传来一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