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这天一早，秦长欢便被素月拽起来。
    “王妃，今日是归宁的日子，咱们可要早些起来打扮。”
    花蕊也已然梳洗完毕，过来伺候。
    “王妃，我瞧着饮翠苑那边也已经忙活起来了。”
    云衣昨日留在了长生殿内，总要好好打点一番。
    也没想到，他们手脚这样快。
    轻轻松松便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过几日，她总要找个时间，叫云衣好好同她说说，如何一切进展如此之快。
    伸伸懒腰，打个哈欠。
    秦长欢坐到铜镜前，开始由着两人为她梳妆。
    归宁的日子，不需要穿的多么好看，只需要叫父母知道你在王府过得好，便够了。
    三日，也算是对王府有了些许了解的。
    她今日，便是要给张宁带去王府的地图，作为献给燕珩的第一份礼物。
    梳洗打扮完毕，简单用了点早饭，两队人马便上了路。
    昨日傍晚，宋济已派人来告知，今日秦建随着夏疏影他们回去。
    这样，秦长欢也就安心了几分。
    毕竟还不清楚秦建到底有没有成为夏疏影那边的人。
    所以，往后还是要防着点。
    宁可错看一万，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这一路，浩浩荡荡，每一队都有二三十人随着。
    身后又跟着无数礼品。
    张府与夏府正好是在两个方向上，若是都在一处，或是近边。
    保不齐要将整条大路都占全了，总要发生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巳时刚过，秦长欢这边到了张府门口。
    张宁与夫人携众家眷与家丁，都在门口等候着。
    秦长欢由素月扶着下了马车。
    远远的，她便朝着张宁夫妇一拜。
    张宁与夫人见此状，赶忙带着众家眷朝着她拜过来。
    按理说，她们是该如此的。
    可秦长欢想着，自己怎么也还算是张家的女儿，总要行个礼才是。
    “宋管家，你们赶紧，将我父亲母亲扶起来。”
    宋济带人上前，将张宁与夫人扶起，身后众人也就跟着一道起来了。
    “父亲母亲，咱们进去再说吧。”
    秦长欢上前，脸上佯装喜悦。
    转头，她又吩咐宋济道。
    “还麻烦宋管家将东西送进去，交给郑伯就好，麻烦了。”
    宋济摇摇头。
    “这是哪里的话，王妃过虑了，往后尽管使唤老奴便是。”
    话落，他便叫人将东西抬进了张府去。
    张宁瞧见王爷送了如此多的东西回来，果真是十分气派的。
    现在又瞧见这大管家都跟着回来了，可见是重视张闲聘的。
    进了院子，没有了外人的围观，张夫人便一把攥住了女儿张闲聘的手。
    “手怎的这样凉呢，聘儿，你可是受了欺负？”
    这话自然是悄悄说的，也没让王府跟着过来的人听见。
    秦长欢笑笑，一下搂住张夫人的手臂。
    “娘，您多想了，我哪里会受欺负呢，你瞧着跟我回来的人这么多，王爷又送了这许多的东西来，没有的事，而且您也知道，这成婚初夜，可是在女儿房中呢。”
    她也压低了声音。
    张夫人听着高兴。
    可张宁听着却觉着不好。
    “姑娘家，总要注意些的，可别说错了话了。”
    秦长欢点头，跟着父亲母亲往正院正堂里去。
    她没瞧见，素月却是看到了。
    涟漪就躲在正堂之后不远处，冷眼瞧着这边的光景。
    瞧她如今的样子，倒是一下子憔悴消瘦了似的。
    素月给秦长欢递了个眼色，秦长欢望了过去。
    涟漪瞧见她，十分高兴，匆匆行了个礼。
    只是，从她的眉眼之间，瞧出隐隐的恨意。
    不能跟着去王府，她当然恨，当然不高兴。
    只是今日回来，即便她说破了天去，她也再不能带她去王府了。
    她对张闲聘如此了解，万一哪天发现了什么，必然是个祸害。
    况且，她此时心中已有恨意，若是将她带回去，也难保不会叛变。
    所以无论怎么想，她都不能跟自己去王府。
    与张宁夫妇说了会子话，秦长欢想是时候该给张宁将地图送过去了。
    “父亲。”
    她起身。
    “我有事要单独与您说，咱们去书房，可以吗？”
    这话一出，整个厅堂便安静下来。
    张宁与夫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出嫁前一天，张宁已经将燕珩的种种安排都告知了张闲聘。
    他们原以为女儿会闹。
    谁承想，她不但没闹，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而且她还说，嫁进王府，无论是去做什么，总比嫁进皇宫要安全许多。
    夫妇两个想了半晌，也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女儿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却从不知她是如此的聪慧过人。
    想想这个女儿竟比生的这几个儿子都要强上百倍。
    书房内，张宁坐下来。
    秦长欢赶忙将怀中王府地图呈上。
    “父亲，这便是王府内的地图，除去一些小路还不曾探查清楚外，别的都在这里了。”
    说着，她还又将一份书信放到张宁面前。
    “这是王府内管家与各处仆役的名字，还有素日里千城绝喜欢去的地方。”
    张宁看看地图，又看看书信上的种种。
    一时惊叹，不敢开口。
    短短三日，自己的女儿居然已经将整个王府摸了个透彻。
    他实在有些怀疑。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了？
    “聘儿，你……你怎能……”
    秦长欢惨笑一声，微微抿唇。
    拉开椅子，她坐下来。
    “父亲，我原本想，你与母亲定会为我寻得一处好地方，叫我安度余生，我也可放肆些，因为有你们的庇佑，可是如今，我入了王府，这可不是寻常地方。”
    她垂下头，眼中尽是落寞。
    “我若不能好好为陛下办事，若是夏疏影那边比我还要厉害些，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我也难过。”
    这倒是真的。
    张宁想，女儿想的通透，比自己还要通透些。
    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就是一颗废子。
    只是，他心中总有一道坎，觉着过不去。
    眼下张闲聘对他说开了话，他也不再想有所隐瞒。
    父女哪有隔夜仇呢？
    他收起地图与信件，长叹一声。
    “女儿，你莫要怪罪父亲，没有提前对你说过这些事，这几天，我总是睡不好。”
    他起身，将信件收进了后方书架之内。
    秦长欢若有所想。
    待他说完，她摇了摇头问。
    “父亲，这事，可是您能够决定得了的？若是您能够抵挡得住陛下的命令，那今日，我便要恨您了，可您不能，所以，我为何要恨您？”
    若说刚才，张宁也只是觉着女儿聪慧，通透罢了。
    可这番话，又让他对张闲聘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聘儿，你，你怎能说的这样明白？”
    秦长欢微微一笑。
    倒是自己险些要败露了。
    只是，对于张宁夫妇这边，她总要搞好关系的。
    “父亲，只有你我之间，才知道这件事情，仅此而已，对吗？”
    她问。
    张宁愣神片刻，微微点头。
    “对，你说的是。”
    他捋了捋下巴上还未留长的胡须，一时间思绪万千。
    “聘儿，你先去同你母亲说话吧，这东西，我会尽快差人送进宫的。”
    秦长欢福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这些年，看来他都错怪自己的女儿了。
    另一边，秦长欢刚出了书房，就瞧见涟漪朝着这边过来。
    躲是躲不过了，也只好迎面而上。
    “小姐。”
    远远地，涟漪便朝着她欠身，满脸的感激涕零。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秦长欢刚要开口，素月忽的从一边过来，递给秦长欢一把团扇。
    “王妃，天气热了，您也不叫上我一道过来，若是热坏了，可要王爷心疼呢。”
    话落，她转过头，去看正一脸怒意望着自己的涟漪。
    “涟漪姐姐，你叫错了，该叫王妃才对，王妃已不是闺阁小姐了。”
    那日的事，素月还是耿耿于怀的。
    若是秦长欢自己，她也不可能那样快就放下。
    因此，她不打算束缚素月。
    涟漪有些急了。
    这三日里，她算是受尽了苦楚的。
    当日，她站在张闲聘身边，仿佛就是这张府里的二小姐。
    可那日之后，她便成了过街老鼠一般。
    她哪能不恨呢。
    只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张闲聘居然也不顾往日情分，直接将她舍了。
    她是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
    左右思虑，想着定然是素月这丫头从中搞鬼了。
    若不是她，张闲聘怎会不顾这么许多年的情分，将她留在张府任人宰割？
    “怎么？如今你成了王府里的丫鬟，便也敢这样跟我作对了，我瞧着你是活腻歪了！”
    她伸出手，便想教训素月似的。
    秦长欢轻咳一声，算是拦下了她。
    涟漪委屈。
    “小……王妃，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在府中，这府中是个阿猫阿狗的都敢欺负了我！”
    秦长欢知道她的苦楚，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带进王府。
    不过，未免恨意滋长，倒不得不想个办法了。
    “涟漪，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实属不易，可是，我今日即便将你带了回去，也总要顾及些面子。”
    涟漪扑通一声跪下。
    “求小姐成全！”
    她重重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