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燕昭被肩膀处突然传来的力道给吓了一跳。
    “皇兄，你……”
    可燕珩根本不顾惜她的情绪。
    心中一腔怒火喷薄而出，半点也收不住。
    不知是否因着刚才在上书房内想到了秦长欢，所以此刻如此愤怒。
    “你为何要穿这身衣裳？”
    问来问去，他还是要问这个问题。
    燕昭心中也气急。
    “我为何不能穿？皇兄，你到现在还没有放下，对吗？”
    她竟不知，这么多年来，燕珩对那个贱人还是如此关怀备至。
    “皇兄，你何时将那贱人之外的女人放在心上过？”
    这么多年，他对后宫，简直可以说是不闻不问了！
    燕珩猛地放开她。
    “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早点歇着吧。”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可却突然停下。
    “这身衣裳，往后不要再穿了，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迈开步子，急匆匆的要往外去。
    可还没等他走出那扇门，燕昭便朝着他大喊。
    “秦长欢已经死了！她早就死了！是皇兄一直放不下，她并没有回来，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燕珩停住脚步，慢慢转过头。
    燕昭恨秦长欢，他是清楚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这样痛恨秦长欢。
    眼瞧着，燕珩慢慢转过身来，异常平静地望着她。
    燕昭心中咯噔一下，虽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可面对着他这样的目光，却还是觉着心虚，害怕。
    “你为什么对秦长欢如此仇恨？”
    他问着，又往她身前走了一步。
    明显感觉到她的害怕，且往后退去。
    他心中越发狐疑。
    “据我所知，你偷偷去看过冰棺，对吗？”
    他以为，她当时只是好奇罢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燕昭忽然摇起头来，怎么也不敢认下似的。
    “我没有，皇兄你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的……”
    她越是害怕的步步后退，他就越是觉着奇怪。
    “昭儿，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怪罪你的，之前杀死秦长欢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
    当年秦长欢死的何等惨烈。
    也幸好，死去的不是她，她终究又回来了。
    燕昭扶着边上的桌案，一步接着一步的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她才踉跄着坐到地上。
    当年的事，她不想去回想。
    即便是杀了秦长欢，又如何呢？
    她从不会后悔，从不！
    “不是……不……就算是我，是我，是我！”
    她大喊着，双目圆瞪，望向燕珩。
    “是我又如何？皇兄，当年，当年可不只是我一个人，不是我一个人恨秦长欢，贺兰清仪，贺兰清仪也恨她，皇兄，贺兰清仪她喜欢你，她是喜欢你的！你是知道的！”
    燕珩听着她的风言风语，内心大恸。
    “是你，是你杀了长欢。”
    若不是秦长欢被偷龙转凤，当日死去的，就真的是她了。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当年之事，竟然是燕昭所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妹妹，险些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当年，他一直以为是秦长欢先背叛了她，却被人残忍杀害。
    他一直这样相信着。
    可是眼下，却突然得知是自己的亲妹妹害死了她。
    “当年，秦长欢有没有背叛我？”
    他劝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情绪，已经快要隐忍不住。
    燕昭眼中忽的多出许多恨意。
    “不，就算我杀了她，我也绝不后悔！绝不！皇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江山，这不是很好嘛？”
    她扶着一边慢慢起身，脸上忽然带了异样的笑。
    她妄图拯救这一切。
    “皇兄，现在很好啊，秦长欢死了，这天下还是你的，皇兄，你……”
    她快步上前，想要捉住燕珩的胳膊。
    可燕珩一个甩袖，将她重新推倒在地。
    “我……竟然铸成如此大错。”
    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以为，是秦长欢背叛了他，与朝廷重臣联合要将北燕覆灭。
    等他杀光了秦家人，又走到她面前时。
    他本想问清楚，她究竟有没有背叛她。
    可是，看到的却是她的一具尸体。
    那时人人都欺骗她，说是她自食恶果，已经被人给杀害了。
    他虽生气，却也不甘。
    为何，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北燕……竟是个笑话！”
    不知是受着什么的驱使，他仰天大笑起来。
    转过身，他朝着殿外走去。
    燕昭望着他的背影，奋力起身，急着追上前。
    可当她抓住燕珩的手时，燕珩却狠狠甩开了她。
    大门外，修儿正要带着众丫鬟过来上菜。
    瞧见燕珩踉跄着往宫殿外走，燕昭又追出来。
    这幅画面，叫她心中怀疑。
    不过片刻，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回去吧。”
    她将手中托盘交给边上丫鬟，叫他们将饭菜先送回去。
    天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了。
    狂风卷着夏日落花，成就这绝色。
    这一夜，皇宫之中并不安宁。
    燕珩回去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内。
    无论谁都不见。
    胡德多次想要闯进去，都不能。
    他也只能跪在外头，求着燕珩出来吃点东西。
    第二日一早，燕珩将上书房的门打开，面朝着众大臣，宣布了不再上朝。
    接下去整整七日，北燕皇宫之中，弥漫着惴惴之气，叫人惶恐不安。
    而这七日之内，一道圣旨却传出了皇宫。
    七日之后，皇宫大门朝着御前街上敞开来。
    燕珩只着素色便衣，带着恍惚迷离的燕昭，与众嫔妃，徒步走出了皇宫。
    几日来，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
    不只是臣民惶恐。
    就连匆匆赶到皇宫门口的秦长安等人，也是十分疑惑的。
    燕珩朝着秦长安的方向远远地跪下去，身后嫔妃与燕昭也随着跪下。
    秦长安下马，身边阮宁阮安两人护送着，他走到燕珩面前。
    “你能来，说明你还对我保留着那么一点信任。”
    燕珩说道。
    只是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却并未见到秦长欢。
    秦长安瞧他这般，又想起他送进长生殿中的信件，也明白了他心中此刻在想些什么。
    “长欢没来，她并不想见到你，她与他心爱之人去了西楚，之后，也不会再踏足红尘之中。”
    在看到信件后，秦长欢还不信。
    眼下，他想她一定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也相信了燕珩的所作所为。
    当初，的确是他小人之心。
    他一心以为是秦长欢先背叛了她，所以他杀了秦家满门。
    可这一切，都是燕昭与贺兰清仪还有重月娇的错。
    如今该死的人，也只剩下燕昭一人。
    秦长欢对她，其实恨意也不大，况且，她根本不值得自己动手。
    最终也便放弃了。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布局还远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心爱之人，她的心爱之人，是谁？”
    这仿佛是燕珩最后的一丝倔强。
    他愣愣的抬起头。
    秦长安倒是不怕告诉他。
    一抬手，阮安便带了无数人上前，将燕珩等人围了起来。
    “摄政王千城绝早已死了，如今日日跟在你身边的摄政王，是南秦战家的少主，战云渊。”
    燕珩恍然大悟。
    只是除去秦长欢的事，他已经对其他人半点兴趣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战云渊与长欢，他们……”
    秦长安抿唇。
    阮安已经带人进了皇宫之中。
    “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只是国仇让他们暂时无法在一起。”
    他又上前两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燕珩。
    “既然要赎罪，不如去长生殿的牢狱之中待上几年，你总要知道，这些年你做了些什么。”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燕昭。
    “你们兄妹二人，也是时候尝尝我们兄妹的苦了。”
    这许多年，他们若不是真心体会，是永远无法懂得的。
    燕珩与燕昭二人被人带走。
    燕珩眼中是淡然与落寞，而燕昭眼中，则是悔恨与恐惧。
    秦长安仰头望着天，他知道，南秦要回来了。
    一夜之间，改朝换代。
    北燕成了南秦。
    而这日一早，秦长欢也撕下了张闲聘的皮囊。
    穿上她最爱的红衣，敲开了沉水居的门。
    屋内，千城绝已是战云渊，他也正打点行装。
    “我同你一起去。”
    她道。
    战云渊笑起来，起身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满眼皆是柔情。
    “我等不及，赶快恢复了身体，与你成婚。”
    秦长欢本意是自己先开口的，却没想到，他是如此急性子。
    顿时，她羞红了脸。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她想推开他的，可惜，她力气不比他。
    荆枫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主子，都办妥了，可以上……”
    见到这番情景，他愣了半天，又赶忙转身离开。
    倒是战云渊与秦长欢都不觉着害臊。
    两人本就两心相悦，如今这天下成了南秦的，再没什么可计较的。
    昨夜傍晚，秦长欢已经叫哥哥放了张闲聘回家去，自然了，战云渊也放了夏疏影。
    夏疏影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着实震惊了一场。
    只是，这场爱情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散了。
    她竟不知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两人上了马车，准备往西楚去。
    自然了，他们还要往阴阳山上去接暮江老人。
    这几日，外头天翻地覆的变化着。
    不少人也不得不被迫寻找了自己的归宿。
    而西楚使臣也不得不被迫回了西楚。
    秦长欢与千城绝早就商量好了。
    等从西楚找了药回来，他们便随着暮江老人一道上山。
    从此之后，隐居山林，过上再无忧愁的生活。
    前方是宽阔的大路。
    好像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这是笑话吗？
    不，这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