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1244章:蛊惑


    此时的云潇也才从这场漫长的睡梦中苏醒,极昼殿清澈的神力扑面而来,拂动着凌乱的发梢勾起无数哀伤和恋恋不舍,但是不等她将情绪收回,冥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声传入耳畔,她立刻清醒过来,冷定地将手里的戒指收好。
    煌焰还是那副嘴角微扬的不变笑容,看起来应该是才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现在的他额头上还有未干的热汗,一只手臂的衣服从肩膀开始被整个撕碎,露出的皮肤上还有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他好像对自己的伤完全不在意,但云潇反倒是因为害怕情不自禁地缩了一步,煌焰这才豁然顿步,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还在不断滴血的手,似乎是用神力止了一下血却无济于事,索性也懒得再管。
    「你受伤了?」云潇神色一凛,话音刚落她就瞥见冥王的双眉拧得紧紧的,冰冷的眼睛闪过一片冷酷的寒光,轻飘飘地回道,「嗯,那家伙越来越厉害了,比当年那只堵在上天界外的黑龙强太多了。」
    云潇认真观察着对方,却发现冥王的神情是在说话的同时自己也无意识地发生了变化,那原本还有些微凝重的脸颊情不自禁地绽开了一丝危险的笑容,让她胆战心惊地咽了口沫,小声问道:「为什么会受伤?我记得上天界的体质很特殊,只会被自己人同根同源的力量所伤,破军……破军为什么能打伤你?」
    煌焰则露出一副观看智障的表情,眸光一扫有如利剑,冷冷开口:「最开始我还觉得你蛮聪明的,几番三言两语把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真就鬼使神差信了你的邪主动退步,现在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个蠢货,帝仲一贯喜欢笨的,难得养只宠物也是个长着凶兽外形性格如奶狗的蠢货,难怪他对你总是念念不忘。」
    云潇面色一红,讪讪道:「我……我就问问。」
    「上天界同根同源的力量来自哪里?」煌焰主动提醒,一种十分蔑视的目光瞅着她,冷笑了一声,「你来自哪里?破军又来自哪里?」
    云潇一瞬间反应过来,煌焰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上天界倒也没有强悍到足以碾压人界众生的地步,但是受伤归受伤,一般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愈合,只有遇到同根同源……或者我说得再明确一点,只有遇到来自神界的力量,伤势才会加重难以痊愈,甚至永远好不了,比如你,比如破军,比如那条受过天帝指点的龙。」
    云潇的神色有些复杂,低道:「可我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实力对抗上天界。」
    煌焰冷哼一声,略带遗憾地讥讽:「呵呵,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忽悠我的那两下是真的把我唬住了,我其实一早就该意识到你的来历不寻常,因为澈皇曾经打伤过帝仲,伤口历经数千年依然清晰存在,如果不是同根同源的力量,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惜澈皇一直销声匿迹,虽然之后你出现了,但你实在太惹我厌烦了,每次你在我面前晃我都恨不得拧断你的脖子一了百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了这些事情,要不然现在……」
    他抬手指向极昼殿的殿门,眯起眸子,目光中微笑的光瞬间消失迸发出骇人的杀气:「要不然现在,你的脑袋早就挂在上面了。」
    云潇一个哆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双方默默互望着彼此对峙着,眼看对方没有动作,她也不甘示弱地强调:「我也很讨厌你啊,到现在都很讨厌你好不好!要不是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今天也不至于丢下千夜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你不会以为天天追着别人打架很帅气吧?不会以为养了一堆魔物自食恶果很好玩吧?不会以为我是自愿想救你吧?你搞清楚,要不是帝仲大人想救你,我早就把你扔给破军填肚子了,到时候谁的脑袋挂在那里还不一定呢!」
    「哼。」两人一言不合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虽然说话的时候盛气逼人,但说完这
    句话云潇还是主动避开了他杀意凛然的目光,就在她有些担忧会不会真的激怒这个人的时候,一件干净衣服毫无预料的直接扔到了她的头上,冥王满眼嫌弃的道:「你到这里有好几个月了吧?一身脏兮兮破破烂烂的,你不难受我都难受,这里是上天界的极昼殿,不是乞丐要饭的垃圾场,赶紧换上,别让我看着碍眼。」
    云潇透过衣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忽然间对自己态度大变的冥王,但那个人仍是保持着对她极为厌恶的眼神,完全猜不透这张娃娃脸背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小心地接过来,出于谨慎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然后才抿抿嘴义正言辞地辩解:「我没有脏兮兮的,我的火焰比清水厉害多了,我每天都有认真清洗……」
    「哦。」煌焰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云潇和他四目相对,尴尬地提醒,「你看着我做什么,既然好心给我送了新衣服,那就先出去让我换上。」
    「为什么要出去?」煌焰只是抬眼扫了一眼远方极昼殿的大门,露出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云潇的张了张口,理所当然地回道,「因为你是男人。」
    「不行吗?」煌焰低头一字一句地说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在我眼里你不算人,一只小鸟换皮毛我也要回避吗?」
    云潇微微一愣,脸颊一瞬间通红到脖子根,有种古怪的感觉让她立刻挪开了视线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只有嘴里还一字一顿寸步不让地强调,「不行,当然不行。」
    「啧。」煌焰发出一声麻烦的咋舌,转了个身不去看她,自言自语地嘀咕,「女人就是麻烦。」
    云潇赶紧趁着这片刻的间隙换好了衣服,虽然每次冥王从她体内不动声色取骨的之后她都会一边用火焰清理伤口,一边将血渍抹去,但这家伙每次都只从一个地方取骨,以至于那个位置被撕开一个大洞,经过几个月的摧残早已经破烂不堪,都到了这种前狼后虎的危险境地,她本来也没有闲情逸致关心自己是不是蓬头垢面连个像样的人形都没有了,今天意外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却真的感觉心情一瞬间好转了很多。
    她松了口气,勉为其难地瞄了一眼还背对着自己的冥王,轻咳一声准备装模作样感谢一下,没等她整理好语言开口,忽然一抹不易察觉的光泽在冥王的后背一闪而逝,云潇一惊,她甚至在这一秒感觉到了什么非常熟悉的气息,仿佛是那只早已经被诛杀,灰飞烟灭的黑龙身上如出一辙的危险魔息,忽然间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云潇小声地喊他:「你后背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过来,到我面前来。」
    冥王一歪头,他自己似乎并不能感觉到云潇口中的古怪,索性按照她的说法走过去直接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道:「是受了什么伤吗?呵呵,我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放着不管很快也会好的。」
    云潇深吸一口气,他确实是受了伤,但都是些浅浅的划伤,在两人说话之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但她还是不放心的伸手想检查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其中的某一道伤痕上忽然浮现出一个面孔惨白死灵,双眼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冰凉光芒,她的火焰天克魔气,在触碰的一刹那让依附在伤口上的死灵全部苏醒过来,几乎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冥王竟然也在这一秒诡异地转过身,仿佛是精神被什么东西干扰,他的掌下赫然握着一柄死灵汇聚的长剑,干脆利落地刺穿了她的身体!
    云潇只觉得胸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两个法术印记在她体内战栗浮动,却因这一刹过分强大的狠毒直接凝滞了灵力的流转!
    冥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看着忽然倒在自己痛苦痉挛的女人,看着她身下慢慢汇聚出刺目的红色血泊——这几个月他虽然每天都在从她的身体里取骨,但下手很轻还会用灵
    力遮掩,所以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血流如注的场面,火光在血液里跳跃,灼烧成带着特殊神力的雾气被吸入口鼻,宛如某种致命的吸引让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终于对这个无法动弹的女人露出了凶狠而渴望的目光。
    火种是一种近乎无敌的存在,但火焰确实是可以吞噬的力量,只要不被它灼烧焚毁,这就是世界上最为炽热纯净的神力!
    他咽了口沫,仅剩的意识让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却让他手里古怪的剑更显锋芒,诡笑声从耳畔传入大脑,那是未曾被彻底消除的反噬之力,是死灰复燃之后充满憎恨和阴戾之气的死灵,最终取代了全部的理智,煌焰赫然咬破嘴唇,在自己毫不犹豫动手的一瞬间低声呵斥:「还手!」
    云潇艰难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砍落的长剑,才换上的衣服又被鲜血染得赤红,就连极昼殿一尘不染的光洁地面也溅满了鲜血,冥王静静站在几步之外,血液混合着火焰被他吸入口鼻,这才是传闻中令天下闻风丧胆的上天界冥王,用一张最天真无邪的脸,透出最残酷无情的目光,他的神情里带着某种心潮澎湃,让人不敢直视。
    云潇按着伤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是在和破军的战斗力被动了手脚,冥王的情绪本就特别不稳定,稍微一点点的刺激就极容易彻底崩溃,而她身上的火焰无疑是所有追求力量的人最为深切的欲望,破军那家伙,果然是坐不住开始主动出手了吗?
    第二剑砍落的时候,在几个月的煎熬下倍显无力的身体俨然已经无法躲避,云潇绝望的看着那迎头落下的死灵之剑,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有什么温柔的力量悄无声息的传遍全身,带着她往旁边精准的躲了过去,不等她惊魂未定的准备再躲,冥王一声低斥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武器,他竟然真的控制住了欲望,一步一步后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后才疲倦的坐在地上闭目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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