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妒

第22章


  「我的心,在融化了吗?」他近乎自言自语的,指腹由颈间悄悄地抚上她温热的双颊。「甚至,若不是赵竣捎信来,我真差点忘了我还有仇要报,我怎能忘了那姓颜的是如何羞辱少昂……」
  少昂虽貌不美,但自幼学习女人该做的一切,棋琴书画样样不俗、性子也温婉可人,不像青梅身怀武艺,上回见她跟着弟妹学女红,却──惨不忍睹。也难怪啊,看她身子就知是苦过来的人,如果他没有料错,从小,她的世界该是只有师门与练功吧?
  思及此,心中不由得生起怜惜之心,等到自己发觉时,竟已情不自禁俯头吻上她的小嘴。
  他缓缓闭上眼,在脑中勾勒出她孩子气的睡睑。凉凉的鼻头碰上他的,嘴间轻触的软唇香气不似孩子……他心中一动,近乎贪婪地想要索求更进一步的亲密。
  忽地,如他奢求的,软唇微启,他顺势想探进,耳畔是急促的心跳──
  是谁的呢?是他的吧?她还在睡,他却是下流的侵犯者……袖尾被拉了下。准是被压住了……被压住了……脑中灵光乍闪,他立刻张开眸子。
  对上她的双眼。
  在如此近距离下,几乎看见了她眼底的惊骇与无措。
  心跳,停了。
  刚才……他在做什么啊?
  他慢慢地退开,一瞧见她略带红肿的唇瓣,不由得狼狈地撇开视线。
  老天,他在摧残一个小孩子吧?
  他果然有问题了!
  「大……大哥……」
  轻哑的童音几乎敏感地挑动他的神经,他心一跳,脑中拼命搜寻一个合理的借口!
  你不是能言善道吗?快想出个合理的理由啊!若想不出来,只怕要失去这个妹子了!
  「大哥,方才你……」她挣扎地坐起来。
  「我……」空白!还是空白!「我……刚才……」眼角瞄到她颈肩上的疤──「对,刚才我在瞧妳的伤好些了没。」
  「啊?」
  他勉强露出笑来,转过脸正视她疑惑的眼。
  「我想瞧瞧妳的伤口愈合的程度,又不忍惊醒妳,所以……吓着妳了。」
  是这样吗?明明她觉得有人直蹭着她的嘴才醒过来的,一醒来就见他在……在亲她吧?
  没有看错啊,连现在都还觉得嘴唇微疼呢,直觉要抽回手来碰触,他却紧张万分地反手扣住她握住他衣角的手。
  「大哥?」她吓了一跳,只觉他的手又热又大,再见他的俊脸微红,她不由自主地胀红了脸。
  此时此刻为避嫌,应该立刻松手离床,退离三步远距离,最好一路退出房,但他却紧紧握着,半丝离开的念头都没有。
  他怕,一离开,就什么也没有了。他──到底在奢想什么啊?
  「我……」他开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认真的脸孔。「妳……」
  「大哥,你有话便直说吧。」
  「妳……妳……」妳愿意让一个老头儿等妳吗?话到舌尖,却没胆敢说。只好轻声问道:「听说二姊想为妳作媒?」
  她闻言,心里有些失望,小声说道:「我还小,没这意思──」
  「是啊,妳还小,才几岁呢,怎能论婚嫁?二姊她真是昏头了。」他斥道。知道她无意,心里真是松了口气啊。
  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些古怪,像是在说,既知她小,为何要轻薄于她?
  他知道她小啊!就是太小了,才觉自己过老了。
  见她再度要抽手,他紧握,她再使力,他仍然是紧握住不放,直到感到掌心相触间不知是谁在发汗了,他仍然不放手。
  「大哥!」文青梅拿捏不定他的心思,恼叫:「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偷亲了也不敢吭声,鸵鸟。
  「我……我是想问妳……对啊,我是想问大白天的,妳怎么躲进房里睡起觉来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我没不舒服,只是二姊老拉着我谈县里的公子爷们,我嫌闷,便托了个理由,拿书回来看……看着看着就睡着啦。」
  娃娃般的颊面又红了,他心里讶异,瞧了一眼那搁在床上的书,也不是什么淫书,她脸红什么?
  「大哥,你饱读诗书,怎么不曾想过试科举?」
  他愣了下,随即以为她努力转变话题,化解彼此的尴尬──心头百味杂陈啊,如果她有心,大可追究,而他,再也没法装傻,只能负起责任。果然,她还是嫌弃自己的老啊。
  心里有些沮丧,仍答道:
  「在场为官多拘束,我不爱。为官者,图的是什么?光宗耀祖?可没哪个祖先会因为我当官而高兴得从坟里跳出来;若是为民申冤,我更无兴趣,要我寒窗苦读为的是他人的冤情,我宁愿与人勾心斗角谈生意──」
  她闻言不感意外,早知他的性子很冷,不把人家生死当自己家的事,正因如此,当她醒来后竟能得到他亲口允下义兄妹之情,心里的狂喜是难以形容的。
  「那……那……大哥,你会不会瞧不起不识字的人?」
  他正要答话,忽觉她的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直视他。顿时,他心中了悟,难怪啊,难怪她老爱听他说故事。怎么没有想到呢?她练武,自然与读书无缘。
  「妳若喜欢,只要我有空,就教妳识字,反正妳还小,学习力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抬头,喜孜孜地叫道:
  「真的?」见他肯定地微笑,高兴万分却又害臊地搔搔辫子,小声说道:「我老看著书,却识不得上头写什么。好怪啊,明明我是练武人,却不爱武;反而一到大哥的书房,就像回家一样,舍不得离开,可是,我却连一个字都不识得──大哥,少昂姊姊很喜欢念书吧?」
  听她提起少昂,他微愣,答道:「妳跟她比什么?不一样的人,怎么比?」
  「大哥,你人变好了,若是以前,你一定会讥我拿什么跟少昂姊姊比呢。」她笑盈盈地。
  他只是微微一笑:「不是变好了。」
  不是变好了,那是什么呢?见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那眼神专注到好象是世间只剩她一样。她的脸红了,垂下视线,瞄到坐在床缘的他似乎往前倾向自己。
  心脏的拍子有些乱了,见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唇瓣有些发烫,想起方才那个短暂到只来得及感觉他的气息。
  他……他是不是又想要……又想要……瞄他俯下头,她紧张地闭起眼,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
  「瞧妳,想睡也不先将发饰拿下来,小心伤着自己。」
  温柔的声音响起,然后看见他退开站起,松了握住她的手。她迅速抬起头,瞧见他正对着自己微笑。
  「妳先梳洗一下吧,待会来书房找我,我先教妳学几个易懂的字。」
  他的话客气又温和,让她心里好生失望。她在失望什么呢?还是,她在期待什么?
  等他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留有他余温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暖暖的,让她的心又开始热起来。
  如果、如果她告诉他,她并不会很排斥方才他的轻薄,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
  ☆        ☆        ☆
  一出房门,便用力地抹了抹俊脸,才有力气举步离开这个充满暧昧的地方。
  再出院子,就听见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郎骑竹马来──」苏元醒摇头晃脑的,在院外走来走去。「哎啊,这不是大哥吗?怎么满脸大汗?都快年尾了,哪儿来的大太阳?莫非,是冷汗?大哥,你做了亏心事?」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这里闹?有时间就去陪陪你妻子吧。」
  「我几岁,你就几岁了。大哥,恐怕至今你都还没有记住我娘子的长相吧?」苏元醒笑道:「这也好,虽说她不是貌美之人,可你也不是会看美色的人,还好你对她没什么兴趣,不然我真怕你后悔将当年婚事送给我呢。」
  「你真的怕吗?」
  「呃……十六年的夫妻情义是一定有的。」他颇为含蓄地说道。爱不爱则不在他所愿意给予的范围内。事实上,连他都怀疑自己的生命里是否有情爱可言,本以为这是双生子的缺憾,而后见善玺完全不同于自己,才知从头到尾寡情的只有自己。
  「大哥,你这竹马到底何时才能骑到青梅妹妹面前?」
  「胡闹!」
  「真是胡闹吗?你亲了都亲了──」话未完,就被拎住衣领。
  「你又偷看?你看了她的身子还不够,还想做什么?」
  「我没要做什么!只是瞧你们两个连亲个小嘴都在那儿害臊个半天,我着急啊!大哥,你也不想想你都几岁的人了,谈起情来还慢吞吞的,我真怕等你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提亲时,你一只脚都早踏进棺材里了。」
  苏元醒的话正中他的要害,让他脸色一白,咬牙道:
  「正是我已年纪不小了,所以……所以……」
  「所以面对十岁的娃儿,你觉得已来不及了?」
  「不是十岁,她至少有十一岁了!」
  如果有人会因为暗笑在心头而得内伤,那他大概也快了。苏元醒很努力地维持表情,诚心真意地说:
  「大哥,这世间还有什么来不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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