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悠!”
兴许是沈云悠从未用这种语气同霍羽柔说过话,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便怒喝一声,手也紧紧攥着桌角。
“真以为我对你没有一点儿感情么?若我足够狠心,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好儿地坐在这里?”
她分明在好好儿地同沈云悠谈,对方却巴不得每一句话都戳在自己心上。霍羽柔本想冷漠一些,这会儿却又气又恨。
“怎么?你对我有感情我就能不死么?”
沈云悠答得冷淡,她知道霍羽柔的性子,既然选择将事情全盘托出,大约已经想好如何了结自己。
霍羽柔看了她半晌,怒极反笑。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发疯。这样你便不会怀疑,永远也不会同我生出隔阂。”
“到了那时,我便将你带在身边,咱们一辈子都是好姐妹。”
她的话令沈云悠不寒而栗,她没料到,霍羽柔竟想用这么可怕的手段来寻求安慰。
“也罢,路一旦选定,也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霍羽柔起身背对着沈云悠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在猜,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心要对付你?”
“想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谁会起疑心?”
她嘴角轻轻一弯,像是回忆起了幼时,那也算是她这多年来,唯一开怀的时光。
纵是如此,她还是很快冷下脸来:“可我同你不一样。”
“虽说你继母居心叵测,可你父亲是真心护着你,你祖母也为了考虑了许多。可我呢?我在霍家是个什么处境?”
“那里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将我和我母亲放在眼里,我祖父祖母成日戴着一副面皮活,瞧上去和蔼可亲,实际连身体里流的血都无比肮脏!只要不触及霍家颜面,我和母亲是死是活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眼里的恨意愈渐清晰,她想起在霍家吃过的苦,恨不得亲手了结那些人。
“是,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可这是我害的么?”沈云悠抬眼看她:“这些年我想尽了法子帮你,可我是外人,纵是拼尽全力,又能改变多少?”
“你也不必怜悯我,真以为我靠自己不能往上爬么?”
霍羽柔整个人十分阴郁,她站在黑暗里,声音似乎都沾上了腐烂的味道:“我走到这一步,就是要让你们看个清楚。”
沈云悠动了动嘴,却始终没有再开口,她知道,她们都听不进对方的话了。
“你哪怕走对了一步,我们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霍羽柔说着猛地转身,她几步走到沈云悠面前:“沈云娇成亲的时候,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沈云娇成亲那日……沈云悠微微颦眉,她记得很清楚,霍羽柔说……
她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那时霍羽柔说起自己的感情,又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将池季远让出来,被拒绝之后,却又道那只是说笑。
“你……”
沈云悠嘴唇发白,她想过许多理由,却唯独没有猜到这里。眼下仔细想想,同池季远有关的事,霍羽柔的反应总有几分不对。
“你们是有婚约,可我与他分明相识在先!”霍羽柔的话中透着满满的不甘:“要说先来后到,那也应当是我的!”
沈云悠微张着嘴,只觉得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池季远来沈府那日,霍羽柔捂着嘴同她说池家公子人不错,让她不必害怕。
“云悠,你怪不得我,是他令我蒙了心,这才生出杀意。”
像是怕沈云悠不相信,霍羽柔甚至握住她的手解释:“我有很多机会能杀你,可我都下不了手,是他一次次将咱们越推越远。”
沈云悠抗拒地将手抽出来,霍羽柔的手僵在原处,她骤然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不过现在好了,死都死了,我也没必要再同死人计较。”
大约是为了刺激沈云悠,她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知足吧云悠,他心里没我,我便要了他的命。而你……纵然你怀疑我、算计我,如今又用一副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不愿让你死。”
“毕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沈云悠的心砰砰直跳,她听不进霍羽柔那些挑衅的话,满脑子只有那一句,我要了他的命。
池季远的死……果真同霍羽柔有关系么?
“怎么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霍羽柔俯身拍拍她的脸:“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想着如何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说完摇了摇头,又道:“对不住我?”
沈云悠没有回答,她便站直背过身去:“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哐当——”
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被霍羽柔扔在地上。她猛地回头掐住沈云悠的脖子:“还在想他吧?在想是不是我杀了他?”
沈云悠伸出手去掰,二人力气都不大,她挣扎了没几下,霍羽柔也松了手。
瞧着她捂住脖子不住咳嗽那副样子,霍羽柔不知怎么突然笑起来:“你真以为我对他有那么深情?我恨的不是他,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珍重的朋友,却还是选择了他。”
“羽柔,”沈云悠忽然极轻地叫了一声,霍羽柔整个人都僵住,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怒无常了?”沈云悠问。
在她看来,就算霍羽柔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比现在这副模样要好。她像一个癫狂又不知所措的疯子,令人又恨又怜悯。
“你是在可怜我?”霍羽柔冷冰冰地问。
她知道沈云悠的痛处,便只是坐下缓缓道:“没错,是我杀了他,我亲眼看着他咽了气。”
“但云悠,你要记清楚,是你害死了他。若你一开始就选择我,他也不至于客死他乡。”
沈云悠微微发抖,她用力咬着牙,不愿让霍羽柔发现她的慌张。
“告诉你也无妨,眼下就连泉安也不安全了。若非如此,你真以为我会这么大胆,随随便便就敢在大街上掳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云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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