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曙光笼罩不住大地,反而被其彻底吞噬,眼下的神域便是落到了这般处境,家毁人亡生灵涂炭看不到任何游走的行人。
毫无疑问,圣兽的出现改变了神域的一切,且还在不断的吞没着试图让它变成囊中物,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山洞内,神殿的二位殿主走入其中,魏堔连忙过去恭敬跪倒在地道:“皓月神殿执事长老魏堔,见过殿主!”
“魏堔?”
夜殇大为震惊,没想到当初皓月神殿失踪的二人之中,不仅是那小子活了下来,就连带他也一起活下来了。
恍然间内心倍感交集,他伸手将其扶起道:“快快起来,若不是有你在只怕小王爷早已身死街头,又何必行如此大礼?”
他知道,那小子之所以能活下来少不了他的功劳,要知道当初的他只有七岁而已,在这个年纪根本没办法独自离开,更别说活过整整十几年。
“殿主……”魏堔则是深深看着面前的金袍老者。
以往的威严早已散去,所剩下的就只是岁月的忧伤,以及那淡淡的愧疚之意。
很显然,他知道爷孙二人已经见过面了,只可惜看样子小王爷还并未接受,毕竟他再长大也终究只是个孩子。
离去时是年少轻狂,归来时仍是少年。
下一刻,他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皓月殿主眼角逐渐湿润,“我对不起你们,皓月神殿上下也同样对不起你们。”
“殿主不可!”
魏堔连忙摇头,这样的场面他一个执事长老可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
然而老者却是自嘲一笑,“我又算得上什么殿主,十几年时间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没能找到,你知道那段时间有多痛苦吗?”
“………”
魏堔没有回答,他能感受到此时的殿主情绪波动颇为严重,应该是先前相逢的原因,让他老人家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亦或者说是无法相信。
是啊,整整十几年过去是个人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出走时就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娃,难不成还能创造所谓的奇迹不成?
在命运面前,那些东西没有任何的可能,要说七岁小娃梦独自度过十几年,说实话真的没什么人能够相信。
过了良久,夜殇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堔,说起来我也得谢谢你这些年护在他身边,皓月神殿的未来算是回来了,你知道我为了今天我等了多久吗?”
“………”
后者依旧没有回答。
这时他收回干枯的手掌,长叹了口气道:“很久很久,因为对你我而言十几年或许很短,但因为他的离开让我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他的消息。”
“好在没过多久,婉灵就又生了一个女儿。”
“小郡主?”
“是。”
夜殇点了点头,旋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没想到这才多久连你也知道了,消息果然传的足够快啊,这些年你想必一直在观察神殿的情况吧?”
“如殿主所说,观察神殿的情况的确有老奴的意愿,但……也有小王爷的意愿。”魏堔抱了抱拳认真回应道。
“哦?”
听到这句话,夜殇无疑是下意识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老奴不敢说谎。”
魏堔保持原来的状态,他本就是皓月神殿的执事长老,面对殿主又怎敢说谎?
闻言,皓月神殿殿主夜殇大笑道:“好好好,看来离开的十几年间他也想过回去,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丫头名叫星梦,也就是你口中的小郡主,本来皓月神殿的继承人已经正式决定,若他能够回去我自然不介意改改,反正那丫头也希望能见到自己的哥哥,同时将传承让出去。”
听完他的话,魏堔不禁忍不住道:“殿主,这些事还是与小王爷商议清楚的好,说不定他对传承没什么兴趣……”
“也是。”
夜殇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看来自己还是兴奋过度了,差点忘了今日此来的目的,再怎么说也得把眼下的麻烦解决掉才行,不然又何谈传承与未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笤落真人缓步上前抱了下拳道:“老朽笤落,见过二位殿主。”
他是神殿之下第一人,但这两位可是神殿的人,所以多多少少还是得放尊敬点,虽然他并没有感到多天畏惧。
“你就是那浮尘山上的笤落真人?”还不待夜殇开口,身旁的天若颖就略先惊讶道。
关于他的传闻,就算是五大神殿也早有耳闻,可惜的是从未见过其真身,只知道论实力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亲眼所见总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至于是那里就说不清楚了,不过这也不影响心中的好奇心。
“不错。”
笤落真人淡笑一声,面对二位殿主扑面而来的威压,他丝毫都没有示弱,甚至释放出灵能与其相撞抗衡了起来。
稍加试探后,夜殇大笑看着她道:“有点意思,说你是神殿之人第一人当真不足为过。这段时间多谢照顾我孙儿了,日后有事随时可以去皓月神殿找我。”
“小王爷心怀大志,哪怕没有老朽也一样能活到现在。”
老人笑意不减,而事实上他说的话也并不假,即便没有他那小子不会死掉,顶多就是身受重伤需要调整几日罢了。
更何况,这不就来了好几个亲人替他报仇,且不说面前的皓月殿主是他血源上的亲爷爷,身边的还有一个同样强大的奶奶,基本上也算是亲人无疑。
抛开这些还没结束,前面那位天焱殿主就足够了,连这两人都未必是对手。主要是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过于强大,让他认定不弱于任何一位殿主。
当然,甚至有可能跟那传说中的不朽殿主叫板,也就是神域真正的第一人。
所以说单论背景是真的强,很难想象他当初为何要离开,那件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连他这个远在浮尘上的孤寡老人都知晓了,还会有人不知道吗?
夜殇只是笑笑,能听到有人夸赞他那孙儿自然高兴,也逐渐明白这些年他走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传奇道路。
可不是么?
十几年时间,他能感受到那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至少已经无限接近灭地境的层次,在没有神殿资源帮助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走到今日这般地步根本不可能,连想都不用想。
终究是他的亏欠太大,如若不然此时早已入破天之境,与苏灵雪那丫头一样,成为神域年轻一辈的最强之列。
哪怕没有神殿帮助,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这很了不起。
不愧是他夜殇的孙子,也不愧是皓月神殿的小王爷,再落魄照样混的有吃有喝。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起欣慰,孙儿没死反而成长成了他意想不到的样子,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惊喜,或者说十几年来最惊喜的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洞外的两人终于缓步走来,夜星辰的面色显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却始终没敢注视自己的爷爷。
原因很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至少也得过去一日才行,而且还得爷孙二人单独聊聊那些事,不然恐怕永远都无法正式相认。
此时,东方凤蝶让众人来到自己周围,同时开口道:“明日的计划并不难,皓月殿主和冰雪神殿再加本座,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到时候完全可以强行将他们留下来,各位意下如何?”
不少人暗暗点头。
正如她所说,三位踏入不朽境巅峰的绝世强者,怎么说也不至于抵挡不住兽神的攻击,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趁机将其救出,前提是剑星神阁只有兽神坐镇,若有其他兽王在那就难说了,毕竟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位殿主也同样如此,他们的话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想尽快将神域的麻烦解除。
眼下人类所剩无几,仅剩下的被俘虏之人怎么说也得救,更何况也都是夜星辰的熟人,即便不想留也得去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决定按照她所说去办时,夜星辰突然摇了摇头道:“不妥。一方面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圣兽把守,光是兽神就足够我们吃一壶,哪怕只多出来一个兽王都难以生还。”
“另一方面,我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被关在哪里,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必然在剑星神阁。”他双眸眯起无比认真道。
听完他的话,二位殿主本以为那东方凤蝶会反驳两句,毕竟大人物说话没他说话的份,谁知却是望着他倾城一笑:“好,我都听你的便是。”
嘶……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在场的人看样子早已习以为常,除了夜殇和天若颖二人。
他们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而且看那足以祸害世间的笑容,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吧?
按理来说,那冰冷刺骨威严无尽的性格不可能笑,几百年来亦是如此,可面前的一幕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她竟然笑了?
还是对夜星辰?
察觉到二人的反应,夜星辰连忙转移话题道:“兽神很强,它的实力你们当中任何人都不是对手,或许三打一场面会好一些,但同样杀不死它。”
“我有幸与其交过手,那兽神的确很厉害。”
夜殇点了点头,多年前他的确与其交手过,只不过当时败走的是他自己,因此并没有将这件事直接说出来。
闻言,天若颖有些惊讶的看了这老东西一眼,兽神被封印是多久前的事了,没想到竟然还跟他交手过?
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开口询问之时,夜星辰再次开口道:“所以,要救人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至少要知道把守那里的都有谁。”
“一个兽神就难以对付,若多了几个兽王呢?”被抢先开口的天若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许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飞蛾扑火。”
夜星辰凝重出声,他的话语不算那么清澈大声,却让在场所有人不由得面色大变,甚至包括了东方凤蝶在内。
本来,她以为先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毕方就足够强大,可在兽神面前根本不够看,且多了几个兽王他们就必死无疑。
沉默良久,夜星辰深吸了口气道:“眼下浩劫将至,它们便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真将其彻底铲除光靠实力没有用,我们得拿出属于我们人类的智慧,唯有这样才能有点胜算。”
众人齐齐点头,三位殿主也表示了认可。
“小王爷,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去救他们?”身旁的魏堔还是没忍住问道。
“咳……”
夜星辰尴尬的挠了挠头,老脸微红道:“那个,暂时我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不然我也就不会把诸位叫过来了。”
不少人面色一黑。
靠,还以为身为皓月小王爷的他早就想好对策了,结果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
好在这时,东方凤蝶语气颇为冷淡道:“他自有方法,你们无需多问。”
“????”
二位殿主再次震惊,怎么总感觉这二人关系不一般?无论是眼神还是行为,可这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啊。
半响,夜殇开口:“倒不如先让我过去探知一二,以我们皓月神殿的手段,万里之外感知其气息的准确波动不成问题。”
“好。”
夜星辰点了下头,好半响才又道:“那就……多谢了。”
他本想说爷爷,可现在还是有些意难平,如果说是皓月殿主未免也太伤人心。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亲爷爷,这种血源上的关系根本无法抹去,也就是就算他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况且,对于这位爷爷随时时间的流逝他也没了过多了怨念,亦或者说本来就没多少。
当初在皓月神殿之时,自己的爷爷只是想让他变强,让他配得上这个身份继承皓月神殿,只是与他心中的想法冲突而已。
他不想继承神殿,也没什么兴趣当小王爷或者皓月殿主,只想有意义的活着,不再那么孤独的同时也变得坚强,成王始终是所有人的向往的东西。
见状,夜殇自是异常满意的朝自己那位孙儿点头,随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距离完全接受自己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有时候确实不能太过着急。
只要人还活着,他就永远是自己的孙儿,也是皓月神殿永远的小王爷。
小郡主天赋惊人,可他哥哥也一点也不差,甚至在离开皓月神殿的十几年时间依然活的逍遥自在有滋有味。
坦白说,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把这孙儿带回去,星梦那丫头不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只知道他有个哥哥名叫夜星辰。
至于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皓月神殿内,这些都从未有人告诉过她。
毫无疑问,他们想刻意满着小郡主,对于这种年纪的小丫头而言亲人实在太过重要,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下定决心离开。
原因的话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哥哥。
事情就这么定下,一切等到夜殇回来再说,众人也都散开休息去了。
当然,东方凤蝶自始至终都未离开他的身旁,只是没想到连天若颖也未曾离开,看着他道:“夜家小子,当初你与灵雪之间的婚约你还没忘吧?”
“自然没有。”
如此人生大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忘呢?要知道当初在樊城与灵雪时隔十年再见的那一幕,至今都无比难忘。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妪笑了笑道:“你可知道,这些年灵雪那丫头一直都在想你。本来我是打算让他去把婚约给退了,但最终她还是坚定留了下来,她说自己不相信你已经死了,现在看来老婆子我还是小觑了你们的感情。”
听完其话,夜星辰内心深处不禁涌现出那道雪白的身影,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少女,同时也是他的未婚妻。
离开皓月神殿之后,他有了很多很多的女人,但相比与这些对灵雪的感情更为纯粹,因为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被家族安排了世人皆知的婚约。
只可惜,他的离开让那个无辜的少女受到了伤害,且还是最可怕感情伤害。
记得有个人说过,世间文字八百万,唯有情字最杀人。
可不是吗?
感情就像一张纸,有时候你会觉得它很薄弱,但有时候你又会觉得它无比雄厚。
想到这些年对灵雪的愧疚,他下意识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让她担心了。”
“无妨。”
老妪摆了摆手,“你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谁知听到这句话,夜星辰干笑解释道:“其实,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说完,他又将争夺诸剑之首大会上的相遇说了出来,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天若颖又惊讶又惊喜道:“难怪啊,我说那丫头怎么一回来就变了,原来是看到情郎了啊。”
“………”
夜星辰听的老脸通红,不过好像事情的确是这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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