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记

第39章


当年小姐也是常见着的,就是那李运家的媳妇子,现下已是带了几个证人,又是端着一个匣子,怕是有些珍贵地东西在里头。”
  听得这么一通话来,淡如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讶然,顿了顿,才是冷然笑道:“看来那个人也是有些折腾出来,不然这等事,周老嬷嬷也不会这般慎重,竟将这身边最倚重的媳妇子送来办事了。”
  琥珀原还只是微微担忧,听得淡如这么一说,眉尖不由皱起来,担心着看着淡如,低声问道:“小姐,那您可是怎么办?究竟说起来,他仍是占着大义的。您虽是有理的,只怕别人说起来,只认您这是失了伦常地。”
  “什么伦常?”淡如听得哼了一声,神色间已是一片凌厉来:“难道我母亲那般受了欺凌,就是因着一句血亲就可轻易淡去?父母父母,生而养之方为父母,那等畜牲一般的东西,哪里当得一句为人父、为人夫?若我想着什么骨肉血亲,那我母亲不是平白受苦了?何况,现下却不是我想对着他怎么样,而是他想将我的骨头渣子里的油水都榨出来。什么亲亲相隐,那是白痴做得的事,我是做不得地!”
  这话才是说罢,那淡如神色却是略缓了几分,只稍稍整理一番,便是入了大厅来着。这大厅里早已是候着许多人,此时见着淡如来了,忙是前来厮见。
  淡如收敛神色,微微含笑着一一应付了过去,又是打点了人好生服侍招待下去,才笑着与那周老嬷嬷遣来地李运家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这几句话说罢,淡如看着这李运家的仍是一句重要的话都不曾说地,心里略一思虑,倒也晓得原是有些事不能说出去的,忙是唤了她入内院说话。
  待得入了内院,吃了一杯茶,淡如招呼了那李运家的几句,便是忙问了细事来。
  那李运家的,原是周老嬷嬷的心腹,一应的事又是细细打点过的,自是烂熟于心,此番听得淡如询问,边上也是静谧无人,便将这事细细说了起来:“小姐,老夫人原便对这事耿耿于心的,多年来也是将那人打听地极是详细,又注重此事。因此,这人的一举一动,老夫人都是清楚着的。此番小姐遣人送了话来,老夫人一准儿就准备妥当了的,原也早就送来信的,不想那人却是出了大手笔,老夫人不得不停了几日,看尽了他的花招儿,方是令小的来送信。”
  说罢这话,那李运家的忙是将手上的匣子双手递与淡如,又是道:“老夫人已是将内里的事俱呈于书信之上,就放在这匣子里。此外,一些重要的东西,也放在里头了。”
  淡如听得那人在扬州也是弄得风生水起,嘴角不由一翘,已是露出几分冷厉的弧度,再听得其余的话,却忙是接过匣子。
第三十三章 筹算 下
  那李运家的见着淡如接过了匣子,却不细看,只端看着她,稍稍思虑了半晌,心里便是一片雪亮,忙是道:“小姐,这扬州虽有人暗暗里传言道小姐昔日并未出族,但这话传得不大开。老夫人遣人细细探问了,原是几个杜家的老人家里传出来的,只这几个老人家俱已是殁了的,哪里能传出这等话?老夫人说此必是那姓杜的混账传出来的。但昔日之事,总所周知,且这不过小道消息,倒传得不大开呢。”
  默默听着这李运家的将这扬州的事简明地说了,淡如心里微一思附,就晓得这事那周老嬷嬷未曾多言,便也松开手,笑着说了几句,方使着琥珀去安置李运家的。
  边上的绿蚁看得淡如神色漠然,只那眸子里却是一片说不出的冷肃厉色,她想了想,眼见着那琥珀携着李运家的俱是打了帘子出去了,不由低着声音道:“小姐,您可是有了什么打算了着的?”
  淡如听得绿蚁说话,那雪也似的冷厉眸光微微一动,低首下去,已然是一片和煦:“绿蚁,你觉得这扬州的事,说明了什么来着?”
  绿蚁听得这话,不由低首思虑起来,只是一时间倒是想不出什么来。
  伸手摩挲着手里的匣子,淡如却不曾看绿蚁眼,只顿了顿,就温声道:“这事原应是扬州府的事,此番虽因着我眼下乃是金陵地人家。在此行事,但扬州那里却也不可轻忽的。那个东西,原也有几分奸诈,自晓得这道理。但扬州却只略略传了个不怎么的消息,看来他倒是真真有几分把握。”
  听得这么一通话,绿蚁想了想,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下里不由道:“他怎生有这等把握。毕竟这金陵府我们可是住了好些时日,他不过是个新丁来着的。”
  “岂不闻一句话: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淡如听得微微一笑,眸子眯起,在那柔缓潋滟的眸光里缓缓渗出一丝冷然:“他自以为朱家财势甚大,又与衙门里的有关系,什么事办不得的?能略略做些事,道也算看得起我来着了。”
  绿蚁听得这话,倒有几分着急,忙是道:“这还了得。小姐,那我们却应怎么来着的?难不成就真真让他得逞了去?”
  “你怕什么。”淡如微微一笑,神色间一片冷让:“他怕还不晓得风展辰地事,否则。连着这官司都不会出手。那朱家却还比不得风家的财势呢,他能捞得一笔就行,管着是何人?这一番,我却不怕他的官司。待得这事一了去,我还有一场官司与他打得!”
  这话一说。绿蚁不由愣住。半晌才呐呐着道:“小姐。这真的……”
  绿蚁话音还未落下,外头却传来轻巧地脚步声,淡如目光一闪。已是止住了绿蚁的话,只抬首看向外间。
  湘妃竹帘子微微打起,露出琥珀的容貌,她眉间微蹙,神色间有几分担忧,看着淡如仍摩挲着那手里的匣子,忙上前道:“小姐,那风公子前来的仆从好生了得,方才他见着扬州来人,便警惕着是否有人盯着,倒真有些异常。他好生跟了一路,方是确定我们府外已被盯上了,这事已有人打马送信到了朱家里了。”
  淡如听得这话,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却不多言,只默然想了想,才淡淡道:“这事我已晓得了。倒也没什么,他们眼里这信儿倒是不重,重要着是我这人别跑了方是正事。”
  口中这么说着,淡如眼里却微微漾出一丝冰冷:已是这等状况,便那两人生出了别意,怕也无可奈何,只得撑住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淡如嘴上不由微露出一丝快意,思附了一会,便放下手中的匣子,抬首对琥珀绿蚁两人吩咐道:“绿蚁,你立时将那文房地用具取来,我须是写一个信儿。至于琥珀,你且略略整治衣衫,换上外出的大衣衫,备下四样小礼,再寻两个小丫鬟并几个粗汉,准备着稍后带着我的信笺与那风家。”
  听得这话,那琥珀绿蚁俱晓得这乃是正事,不敢耽搁了去,一个立时转到里面的小书房里取来笔墨纸砚,小心着展纸磨墨;另一个应了一声,就忙着转到外间,又吩咐备下礼盒,又是唤了两个端重知礼地小丫鬟,令她们略略打理一番,自个方是入了自己的屋子,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套湖水绿的衣衫。
  而淡如,只去了一枝细笔,略略沾了沾那方磨出的新墨,伸手曲臂,一手缓缓压住纸笺,一手却缓缓落笔。小笔细字,婉转细致地字在雪白的纸笺上缓缓而下,不多时,便占了一大半地纸笺。
  搁下笔,淡如细细看了信笺,见着无甚大地妨碍,嘴角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将信笺递与绿蚁信笺,抬首与她道:“你且看看琥珀怎么样了,若有甚还未成地,便搭一把手,早早完了此事。”
  绿蚁听得忙是应了一声,想了想,便笑着道:“这时候,琥珀应是换衣衫了,我且先看看那盒子,看里面装着什么,再唤小丫鬟仆役过来,省得琥珀来了,又是忙成一团儿。”
  淡如自是含笑应了,眼见着绿蚁打起帘子,唤了个小丫鬟过来伺候,自己却是袅袅娜娜着出了门。
  “你且倒一盏茶来。”淡如看着进屋子的小丫鬟,心里略一思虑,接了茶,她便是开口又道:“好了,你且到外头看着,若有事,我自会唤你过来的。”
  小丫鬟听了,忙是应了。
  只留着那淡如一人,不知想着什么想了半日,只取来匣子,打开看了半日,那眸子里闪便现出一丝决然与厉色。
  江钦守,这一次,没了母亲说话,也没着旁人护佑,我倒是想看看,这公堂之上,会是何等模样!
  
第三十四章 周全 上
  和煦的晨风一点点软软地拂开碧树上的枝叶,聚散之间,一点点碎金般的细碎日光洒落下来,使人略略有些炙热之感。
  风展辰展开信笺,细细看了两次,才抬首看向那琥珀,声音略有几分疑惑:“琥珀姑娘,难不成今日你家小姐得了什么信?”
  琥珀略略一礼,嘴角才弯起一缕极柔和的弧度,笑着道:“风公子想得不差,今日扬州的周老嬷嬷遣人送了东西与小姐来着。故而小姐遣了奴婢送信与风公子。”
  “周老嬷嬷?”风展辰闻言讶然,开口道。
  “风公子不晓得着。”琥珀抿嘴一笑,那话音柔和圆润,徐徐道:“周老嬷嬷原是看着故去的夫人长大的,后嫁了扬州的本地人家。昔年夫人的事,全仗着老嬷嬷周全了去的。因此,这事老嬷嬷极挂心,自晓得小姐的意思后,立时打发了心腹过来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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