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记

第47章


    这江钦守的操守品行,实实太过不堪,淡如自听得这事,就有些疑心与他,此番再听得小三儿这么一说,淡如越发得觉得此事必与这江钦守关系甚深。
    想到这里,那淡如哪里还坐得住。这江钦守想要报复与风展辰,不用想,便与风展辰为自己做的事关系甚大。她已是欠了风展辰许多,又愧疚不能回应风展辰他的一番情意,不想这里。竟又添了一桩事来。
    叹息了一声,那淡如勉力安抚了这小三儿几句话,说已是帮着报了官。稍后便给祈乐楼送信,又随口吩咐着边上的两个小厮好生照料,方往那内室而去。
    内室里。嬷嬷与琥珀两人虽有些安心,但总归有些神思不属地,此时看的淡如来了,忙忙上来询问。
    淡如怎愿意说这些话,只说须先到风家去一趟,吩咐着琥珀备下几样礼,自己便随意从箱子里拿出了大衣衫。更换装扮起来。
    待得琥珀备下了礼,出来回话时,便看着那淡如将数支粉色珍珠圆钗斜斜插入。此时,那淡如云鬓半偏,不过簪着几支圆钗。脂粉浅淡,身上穿着白地红花的纱衫,下着茜红墨花纱裙。行动间,那纱衫纱裙上印着半开着地玉兰花苞,鲜艳妩媚竟似蝴蝶飞舞一般,越发添了几分柔婉的女儿气。
    琥珀看着极觉得好的,只那发髻上太过素了,除了圆钗,剩下只一些红丝绳罢了。她想了想。只从那首饰盒里取出一朵烟雾似地粉色纱花,轻轻巧巧簪在发髻上,却还罢了。
    淡如也不在意,询问了那备下的礼几句,见着俱妥当的。便忙忙着使唤着几个丫鬟小厮。备下车马去。
    琥珀听得淡如的意思,竟不欲她去。忙拦着道:“小姐,这也快入夜的时候了,不定能见着风公子呢。若去的丫鬟不得力,怕也难说话,倒不如我也随着您去,旁的不说,说话总是能够地。”
    淡如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是,当下一笑,也不说什么,便只听得车马备下,便忙忙着带着琥珀并几个丫鬟,往那风府而去。
    因着淡如催促,那车行便急了几分,况且尽日只有风展辰寻淡如的,从不见淡如行至风展辰家里的,那车夫未免询问路人数句,又略略拐了些路,好是两盏茶的工夫,才堪堪到了风府前。
    淡如此时虽未曾后悔着来此一趟,但吹了些冷风,倒也醒悟自己太过牵挂了去,当下想了想,只先遣了琥珀并一个小丫鬟,往府前的几个看门地询问。
    那几个看门的原看着这车轿俱是普通的绸面,并不着意,只哼哼着说了几句,待得那琥珀略略刻意透露了淡如的名字,才缓过神来。
    这金陵城风言风语甚多,那淡如的名字也渐渐传了出来,此时听得这车轿里的女子是淡如,这几个看门的想着这素日听闻的,也忙回了话。
    琥珀却也晓得内情,并不多事,只随意与了一些封赏,便转而入了车轿子里,与淡如笑着道:“小姐,您可想不得那风公子去哪里了?”
    淡如看着琥珀唇角带笑,言辞温柔,微微一愣才缓缓道:“我又不曾询问,自不晓得他去哪里。也罢,这事究竟不能着急的,况又报了官地,总归逃不去什么的。”
    抿嘴呵呵一笑,那琥珀眉宇微扬,却生生露出打趣的神色来:“小姐,这前人说着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还不信,眼下可是信了。这不过你担心我,我担心你罢了。您这往风府里赶,那风公子可正正好往我们府里去呢。可不是凑到一起了去?”
    听得琥珀这么一说,淡如面上猛然泛起一层羞红,却不说话,只忙忙着吩咐车夫立时回去。
    这一路上,那琥珀看着淡如神色怔忪,偶尔泛出一丝微红,心里暗暗好笑,又趁着机会说了几句,眼见着淡如整肃了神色,才闭口不言:小姐这心思才起了几分,自己凑趣着说了几句不打紧,但说得多了,怕恼了,却是大事。
    淡如如何不晓得这琥珀的心思,但她心里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触,只做漠然凝重的神态罢了。
    这车马行路甚急,淡如才堪堪思虑了半晌,便听得车夫猛然大叫,一时间,马嘶声响起,这车轿也有些颠簸。
    淡如见着心里一紧,忙忙掀开帘子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股火光冲起,人声鼎沸不绝,面前门前那风展辰正看着火势,不断地吩咐下面地仆役。
    此时或是感觉到淡如地目光,风展辰不由转首看来,见着是淡如,立时忙忙奔来,细细打量淡如上下,欢欣道:“幸好淡如你正好出门,未曾惊着了。别看着这火势甚大,其实没事的,只那人心若惊了散了,才真真能伤了人。”
    看着那风展辰含笑着地脸,淡如一时间竟觉得心里一片温煦,半日,才缓缓着道:“我没事的,你这半日可辛苦了,下面的交予我便是了。”
第四十章 讼案 上
    夏日雨重,却少见着今日一般的霏霏连绵,但一日过来,那一色的浓绿浅翠浸了湿意,越发得清透幽然。但这湿透了的绿意之中,只那一点点一簇簇鲜艳妩媚的花儿,虽被雨打风吹去了些,那明艳的芳菲却仿佛更胜了几分。
    淡如神色凝然,身着竹青梅纹绫短儒,下着素纱裙,外面却披着一件石青飞凤如意纹的斗篷。身侧的琥珀正撑着一把竹骨油纸伞,将淡如送至车内,自己才堪堪收了伞,缓缓入了内里来。
    看着那琥珀多有些沾着雨露了,淡如微微一笑,只侧过身取来一方粗厚的棉绫巾子,递与琥珀,道:“快快擦去身上的雨露,若浑忘了,当心着身骨经不住寒气,眼下不着紧,明儿便鼻塞头重的起不了身了。”
    笑着应了一声,那琥珀脸容上却多有几分喜乐之意,她自擦拭着身上的雨露,边看着淡如道:“小姐,风公子遣人请您去,可是那人有了什么信儿?”
    “这一时之间哪里说得清的,想来他也是经历过的,又有了准备,怎会如此容易就捉着了去。”淡如神色自若,眼里却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半日,才低下眼帘,极轻微叹息了一声。
    琥珀看着淡如那略带几分迷茫与怅然的神色,心里一惊,想了半日,不由凑上来道:“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面色不大好着的,可是昨日睡着不大安稳?”
    淡如只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抬眼看着琥珀,温声道:“无事,不过昨日有些惊着了。心神不定罢了。”
    说着这话,那淡如边就缓缓掀起车帘子往外看去。
    外头依旧是绵绵细细的烟雨,辚辚地车马声里。一色新绿浅翠的色调在车外缓缓退去,行人撑着描着各色的花鸟虫鱼地油纸伞,嬉笑谈论中,一朵朵水中花来来往往,极有水乡温柔的宁静感。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油纸伞与行人,淡如不由思及昨日之事来。昨日那一场火虽见着极大,但园中原有溪泉。花木亦多地,加上那些仆役见机早,风展辰指挥着很是得当,倒也只表面看着难堪了些,内里却未曾损了多少。
    见着这般。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先让那风展辰进来,商谈询问了一番,却才晓得内情来。
    原来,这祈乐楼之事风展辰才堪堪听了信,那朱家的仆从便送了信来,说那江钦守竟被十来人带走了,听那两个捕快说来,这些人俱是江钦守的手下。因此。风展辰一边安置着祈乐楼的事,一边报了官衙,自己却急急着往淡如这里过来,毕竟这江钦守之事,说起来大半都与自己相关着的。只不过。风展辰才过来便见着火势。只询问了淡如的行踪,便指挥着扑火救急了。
    此后且不必说。虽自己百般推脱,但那风展辰询问了些话,却以谨慎小心的意思,吩咐了自己再三,方留下三两个报信地小厮,自家去了。
    回转来,以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怕有些问题才是。毕竟,这纵火伤人、殴打捕快等等的罪名,可都不是那么容易推脱了去的。
    便自己的一宗案子了去,也不过小事,那江钦守为何执意犯了许多事,平白惹了官府,又得不了什么好处?
    心里这么想了半日,淡如越发得觉得繁杂,就琥珀在边上说着一些话,也只随口应了三两句,耳里却不曾细细听闻了去。
    却不知那琥珀见着淡如神色颇为暗淡,想了想,竟取了一碟糕点与淡如尝尝。淡如应了话,琥珀自往前面递过去,此时淡如正心不在焉地,猛见着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眼前,不由一惊,下意思地便将那东西打了出去。
    这一碟糕点,琥珀原也不在意的,轻手拿着的,哪里经得住淡如这一击,立时便打翻出了窗帘,飞到一人的伞上。这飞来横祸,那伞也不大经得住,竟啪的一声砸了小半个窟窿。这伞的主人,立时叫骂起来。
    淡如见着立时回过神来,晓得原是自己的错,忙忙吩咐车夫停了,自下车想与那人告个歉,陪一些银钱。那琥珀见着忙随了去。
    只待得淡如与了银钱,又再三说了歉意,那个伞的主人走了,那琥珀却停了下来,凑到淡如耳边道:“小姐,那边上的一个人死死看着您,也不晓得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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