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记

第54章


不想,这风展辰不管不顾,先个便遣人去家里取出了好些药材,一一地检查细致,又打点出了一包,使了贴身的小厮送到杜宅去。
    想到那淡如方才的言辞举止都是自若的,此番展辰才回来,就打点药材,黎夫人脸色越发得不好,心里暗暗猜测道:倒是将那贱婢看得低了,她可不只会狐媚子,也会使些手段来,先前分明牙尖嘴利,一会的功夫就病了?
    那时,黎夫人竟是想跳将出来,与儿子展辰好生说一番,只看着天色已是晌午了,应是进午膳的时候。
    黎夫人到底将那些心思压下来。一方面细细想着,一方面又吩咐着厨下备下膳食等物,先遣人请老爷少爷过来进餐。
    这午膳时,黎夫人原想将儿子留下来。不想风老爷先个唤了儿子展辰,与自己说了一两句,便先个带着儿子往那书房而去。
    黎夫人见着样子,又是心急又是盼望,一则想着儿子展辰能稍稍顶撞老爷,使得这一桩婚事作罢;另一则,她却想着若儿子不顶撞老爷,反倒让老爷先说了话,许了事,自己下面接着说多少事。也不顶用。
    她这里不由越发得焦急起来,只使人往那书房里去打探,那些丫鬟也不敢上前偷听,怕顶撞得罪了老爷少爷,只一发得让那黎夫人焦急起来。
    这黎夫人这里焦急着,书房里却是一片祥和。
    先前因着琥珀绿蚁两人说话言辞间甚是含糊,风展辰虽疑惑自己父亲先前不见得对淡如有甚不满。但也不敢轻易松下心防,当下才进了书房,他便吃了一口茶,笑着道:“父亲,今日您唤儿子来。却有甚事吩咐?”
    风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言谈爽利,俊朗有英气,向日地自豪便越发得深了几分。当下便缓缓道:“今日,我与你母亲都到了杜宅,见了那杜家姑娘。”
    听得这话,那风展微微一愣,抬首看向自己的父亲,见着自己父亲拂须而笑。双眼里俱是一片温和的笑意。倒是使得风展辰他一愣,半日才缓缓道:“父亲。您看淡如她如何?”
    “若非看重那杜家姑娘,我怎会唤你来?”风老爷眉间舒展开来,一片温和的笑意,只吃了一口茶,才道:“那杜家姑娘,今日一见,却才晓得我儿子地运道眼光俱是极好。那杜家姑娘行事爽利,又有机变,御下也严谨有度。更为难得的是,她心性坚定,本身处劣势,也自立自强,沉静决断,看得清道得明。只看她的样子,似对嫁娶一事颇有抵触,况你母只看重女子的身家,又想着娘家,这两件,你却得好生筹算一番。那杜家我已是遣人看着了,若有事,必然有报,你眼下还是去劝劝你母亲,否则日后一家人生出事来,却也不能和顺过日子。”
    这些话一说,风展辰哪里还不晓得自己父亲的意思,当下里喜出望外,只笑着与父亲道:“父亲的话,儿子晓得的。横竖眼下淡如因着受了风寒,须得好生疗养着,儿子也不宜多去那杜家,只先与母亲说话便是。”
    那风老爷听得这话,心里一愣,想了想,不由微微皱眉道:“那杜家姑娘竟是生了病,早起看着精神却还好着呢。”
    “父亲您不晓得,淡如她最是个倔强的女子。”风展辰听得略显无奈着叹了一声,才怅然道:“她母亲早殇,生父又是那等只知银钱不晓半分亲情的,自小儿起,淡如她便自行处事自行挣得银钱傍身,这么些年过来了,淡如怎么不养成这等决断独立的性子。若她有半分依赖与儿子地心思,儿子也不必这么烦扰了。”
    说到这里,那风展辰也晓得自己原是说得多了,远了去,当下里他顿了顿,便又道:“淡如的贴身大丫鬟说,昨日淡如昨日着了风寒,烧了一夜,清晨才醒过来的。早起儿子去的时候,实实吃了一个闭门羹,只看了淡如一眼,看她的形色已是好了不少。”
    “这便好。”风老爷听得这话,略一思虑也晓得了那杜家姑娘的心思,当下里只摇摇头道:“看来这杜家姑娘的事,你还得多花些心思才行罢。早起看她地言行举止,衣着配饰无不妥帖郑重,根本见不得半丝病弱的样子,没想的竟是这般的状况。只杜家想来也不存什么贵重的药材,你小心打理一些送过去,外头采买地却不大好。”
    风展辰淡淡一笑,温声笑道:“儿子已是看了药方,方子倒不差,里面的药材大半都是寻常的,只那补身子的灵芝人参贵重了些,儿子回来之后就打理了一包送去了。”
    听得这话,那风老爷略略颔首,便放下手中地茶盏,抬眼时轻轻挥了挥手,道:“好了,我这里也没有旁的事了,你去你母亲那里去吧。我瞧她的样子,怕是对你有许多话说,只被我拦下了,眼下说不得怎么翻覆。”
    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风展辰脸上带笑,口中却忙忙应了下来,规规矩矩地与风老爷再说了几句话,才退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相宜 下
    不想才出了屋子,风展辰抬首就见着黎夫人屋子里的一个大丫鬟唤名玉簪的在稍远处候着。此时那玉簪见着自家少爷出来了,面上一喜,忙忙着便紧走几步,笑着与风展辰道:“少爷,您可是出来了,夫人立等着您说话。”
    风展辰见着玉簪额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意,显然等了好些时候了,由此可见,自己母亲焦急迫切的心思何等炽热。想到这里,风展辰不禁微微摇头,皱了皱,才缓缓道:“母亲眼下可是在萱堂里?”
    玉簪哪里还耐烦在日头低下说话,忙忙着应了一声,便急急催着风展辰道:“我的小爷,这大日头的,夫人又催得急,您前面走,婢子在后面说,可是好的?”
    看着玉簪满头满脸的汗珠子,风展辰也不欲她着急,只先抬腿往那萱堂去,边还道:“哪里来得唣话,我只不过询问一句,你听得母亲可是有吩咐我的事?”
    那玉簪听得扑哧一笑,在后头边取出烟水绿的纱巾拭汗,边笑道:“少爷,您也别撑着了,夫人早上的行头还是婢子打点的呢。自往那杜家回来,夫人便百般不自在的,还能是哪个缘由?”
    听得这话,风展辰脚步略略一顿,心里思虑一番,才转首与玉簪道:“这事府里怎生都晓得了?”
    “这……”玉簪听得不由顿了顿,看着风展辰面无表情,心里一紧,半晌才缓缓道:“少爷您也晓得,这外头穿得热,府里也有些嘴碎的,现下传得纷纷扬扬的。好些人都说。夫人本就不喜那位姑娘,眼下闹到外头去了,夫人眼下是要毁了前言,想那位姑娘做妾呢。”
    听的这些话,风展辰脸色微微一变,斥道:“这些混账行子的话,怎么传到府里了!你在母亲身边。不可再张扬这些话,不论谁问,你都说母亲不过身体不适罢了,从未有那等心思。”
    玉簪看着风展辰如此,忙忙着应下来。见着风展辰转身继续往那萱堂去,她才松快了一分,心里暗暗道:虽有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但看少爷也极敬重夫人的。传言里少爷待那位杜姑娘也是好的。但夫人看那杜姑娘不入眼,少爷说不得怎么两头夹着难做。
    想到这里。玉簪倒是觉得那夫人行事太过了几分,眼下连着孙子都有了,还不让一步,非得人逼着,若急了。说不得那杜姑娘像他人说地一样上衙门告状,好的歹的不说,那可连风家的脸都丢尽了。
    玉簪暗地里一番想头存在心里,看着自家少爷入了屋子,却暗暗筹划着稍后待得少爷离去了,再劝说夫人一番。
    风展辰不晓得那玉簪心里的想头。只先去帘子。看着自己母亲双眉紧蹙,满脸焦虑。心里也软了几分,先个便温声唤道:“母亲。”
    听得风展辰的话,那黎夫人忙忙回身,见着正是自己的儿子风展辰,她脸上地焦虑不由散了几分,笑吟吟着上前轻轻摩挲着风展辰的脸,看了半日,才笑道:“儿啊,你可是来了。你父亲可是说了什么话与你?”
    风展辰颇是无奈,他原不想立时与母亲说淡如的事,但见着黎夫人头一句话便说得是这些,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先扶着黎夫人坐下,再转身打起帘子,与外头吩咐道一声送茶点来,方回坐在侧下。
    外头的玉簪听得这话,忙送来香茗细点,安置妥当,方退了下去。只她掀起眼皮子看了黎夫人与风展辰的脸色,心里暗暗有了计较,才下去,便打发了房里侍候着地其他人,只与一个唤着玉钏的大丫鬟在外头候着吩咐。
    见着玉簪已是退下,风展辰轻轻吃了一口茶,方才与那黎夫人道:“母亲,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早日与淡如定下好日子,补上喜酒,也好正大光明地禀报祖宗。”
    黎夫人听得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张口便欲叱骂那杜淡如,只看着自己儿子眉眼舒展,喜出望外的样子,再想着自己老爷地言行,心里那一股火气不由化作委屈,当下便含泪道:“你父亲难道连着我这结发二十年的发妻都不管不顾了?我不喜那杜淡如,他为何连着劝说地话都没几句,直接便与你说了?难不成我这为人母的,会害了自己的孩子不成?可怜我生了两子一女,留下就这一根独苗了,我这也是想着这根独苗过得好罢了,我为着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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