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赘婿

    晨光熹微。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混乱不堪的卧室上，被捏成一团的易拉罐，随处可见的烟头和烟灰，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和弥蒙的酒气。
    一只灰溜溜的小老鼠从电脑桌下的挡板后钻出来，迅速搜刮着战场。
    陈锋从床上爬起来，揉着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穿上拖鞋，缓缓地走向洗手间。
    一路走过去，各种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走进洗手间，陈锋揪起衣领仔细闻了闻，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同时还带着一股酸臭的气味，
    陈锋有些作呕地摇了摇头，脱掉衣服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衣服。然后见胡子又长长了…
    墨迹了一会儿，陈锋抬出右手，高仿的石英石手表上显示时间是七点整。
    “还有二十分钟……”
    “等等？我记得今天一整天都有模拟考试！”
    想到这里，陈锋放下刮胡刀，披上衣架上的蜡黄色皮衣，锁上门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小区门口。
    陈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把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打开一看。呵…还剩下一根独苗。
    走到附近的小卖部，花了七块钱买了盒软装红双喜。
    本来他是想买二十块钱一盒的芙蓉王的，结果钱包里的钱实在不多了，距离月底还有十来天…不省着点花，过几天就只能找人借钱了。
    陈锋家距离学校不算远，一两公里的路程，骑车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当车子即将驶进学校时，陈锋发现路边地摊上一群社会小青年能围在一起，周围散落着一堆竹签和一个被踩的稀碎的竹筒。
    “老东西，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虎哥的地盘，我告诉你，你如果再不交保护费，信不信把你打成残废！”
    说话的人是个一头姨妈红斜刘海的青年，看这一身的狠劲，应该不是学校里的混子。
    陈锋清楚学校里的混子，那些人虽然叛逆了点，可还没有蠢到把头发搞成这样。这如果被班主任看到，估计教室门都不让你进。
    既然不是学校里的…那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杀马特男子正欲出手打人，陈锋坐不住了，停车靠在一边朝他们这伙人走了过去。
    周围路过的学生对于这一幕哪一个不是避之若浼，生怕惹祸上身。
    但别人怕这些社会渣子，他陈锋不怕。
    自从老爷子走后，陈锋就像一只从囚笼里放出来的野兽。
    吸烟喝酒，打架斗殴，除了没染过黄赌毒以外，他什么没干过。
    初中的时候他就是学校里的扛把子，当初一说出陈锋的名号，就算是附近的社会混子也要礼让三分。
    造就这一切的是陈锋敢打敢拼，敢为兄弟强出头的个性！
    “哥几个欺负一老头被人传出去，也不怕被道上的人嘲笑。”
    闻言，杀马特男收回右手，围着老人的人也全都将目光投向了陈锋。
    杀马特男转过身，那瘦的跟猴似的身材板，陈锋真怀疑一阵风刮过去能把他给掀飞。
    “你算哪根葱，这里是虎哥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果再敢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陈锋瞟了一眼在场众人，发现在杀马特男身后，是一个他以前的小弟。
    既然是熟人，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杀马特男一开始想把话说死，结果仔细打量发现陈锋体型高大，面对他时，一瞬间竟然让他有种看到虎哥的错觉。
    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了陈锋，于是缓步走到杀马特男身旁，贴耳轻声道：“老大，这人叫陈锋，以前二中的扛把子，没啥背景，就凭借着一股子狠劲…不过听说已经金盆洗手了。”
    这个小弟话里有话，意思不言而喻。
    我就是说，陈锋现在就一光杆司令，手下没人，背后没有靠山，打了也就打了。
    听到这话中的意思，杀马特男心底顿时有了几分底气，他恶狠狠地道：“我不管你是陈锋还是李锋，既然惹了老子，那就要做好被挨揍得准备。”
    陈锋瞥了眼那名以前的小弟，发现他正在朝着自己微笑。
    “不好…”
    陈锋知道自己被昔日的兄弟给下绊子了。
    “给我上！”
    杀马特男挥手招呼众人，旋即，五六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就冲到了陈锋的面前。
    陈锋面不改色，伸手从皮衣里取出了一块红色砖头。
    当混子的那些年，陈锋知道，跟这些不怕事的懵懂少年打架，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逃跑只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但是打狗一定要打死，否则他们时刻都会反咬你一口。
    这群人一股脑的冲上来，陈锋顺手对准一人的脑袋就是一砖头。
    陈锋知道轻重，只要不用力过猛，就不会出人命。
    这些人原本以为陈锋拿出砖头只是做做样子不敢下手，但现在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
    陈锋虽然有板砖，但对方胜在人多。
    一拳难敌四手，很快，陈锋就落到了下风。
    只见一人抱住他的双腿，一人从前面搂着他的腰，还有一个从身后架住了他的胳膊。
    杀马特男见陈锋被控制住了，缩在一旁不敢上的他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夹着嗓子说道：“你不是很会装吗？我看等劳资把你打成狗熊狗还敢不敢在爷面前装13！”
    陈锋挣扎了几下，然后就没再动弹了。
    杀马特男走过去伸出去的右手一巴掌朝陈锋扇过去。
    陈锋咧嘴一笑，他等的就是杀马特男向他靠近的一瞬间。
    呼的一声，陈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直接挣脱出双腿上的束缚。
    双脚飞起，只听轰隆一声，杀马特男整个就跟炮弹一样抛射了出去。
    小弟们见老大被打，赶紧冲上去将其扶起。
    陈锋走过去，二话不说，对准那个以前的小弟上去就是一大儿瓜子！
    “给你长能耐了，连老人都欺负，以后别在人前说你跟过我，我嫌丢人。”
    陈锋冷冷地甩出一句话，继而走到杀马特男跟前，拽着他的头发跟拖死狗一样拽到老人面前。
    “给老人家道歉！”
    杀马特男疼的呲牙咧嘴，我两只手抓在陈锋的胳膊上，试图想要挣脱出来。
    就他这点力气，抓在陈锋胳膊上就跟挠痒痒一样，一点实质性伤害都没有。
    陈锋手指再度用力，暴喝道：“快点！”
    杀马特男疼的哎呦直叫，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他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孔，颤声道：“对…对不起…”
    “大点声！”
    “对不起…对不起…”
    陈锋见杀马特男喊的差不多了，冷哼道：“带着你的小弟们滚吧！”
    此时杀马特男早已被陈锋给打怕了，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再生事端。
    “你给老子等着！”
    杀马特男恼羞成怒道，旋即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周围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大爷大妈们大呼快哉，无不伸出大拇指给陈锋点赞。
    事情结束，人群散开。
    陈锋看了老人一眼，没有说话，弯下腰将周围凌乱的竹签捡起，放在老人身前的那一张画有太极八卦的油布上。
    竹筒是不能要了，但陈锋还是捡起来放到了老人身前。
    从始至终，这个白发苍苍，面如枯槁的老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他的眼睛混浊不堪，脸上堆满了又厚又深的褶子，以及那些老年黑斑。
    跟陈锋记忆的那个老人很像，至少身体特征很像。
    只可惜那个养了他十几年的老人已经死了，送到殡仪馆那天，他整整哭了一夜。
    临走前，陈锋又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鲜红的百元大钞放在油布上，用竹签压住。
    “老人家，这附近社会渣子多，想挣钱的话建议您去商场附近，那里治安好，有钱人也多。天冷了，这一百块钱我就当给您提前拜年了…”
    老人混浊的眼珠子里泛起点点泪光，但又被他拼命地缩了回去。
    他伸出皮包骨头的右手臂，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件非常精美的龙形玉符。
    陈锋虽然不懂玉石，但他十分确定，老人手里的这块玉符，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工艺品。
    “玉符给你，抽一次签吧……”
    陈锋本想拒绝，但见老人眼神决绝，便收回了想要说出去的话。
    拿走玉符，陈锋闭上眼，在竹签里胡乱地摸索着。
    随便抽了一根竹签，然后递老人。
    老人接过竹签，又问了一下陈锋的生辰八字。
    反正已经迟到了，他也不在乎那一两节课的时间了，索性拂了老人的性子，有问必答。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心欢喜,月下老人红线牵。”老人默读了一遍，旋即说道：“上上签，小友今日将有一桩喜事啊…”
    陈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驳老人的面子。
    这种跑江湖的话，就当是为将来博个彩头，毕竟世事难料…
    老人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陈锋离开后，老人也走了，只留下了一根被抽中的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