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低头微微一笑,“太后过奖了。”
“不是过奖,哀家说的是真的,哀家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但是你生的不仅美,看上去也和善,倒像是一个人……”太后说着便没了声音,她的脸上有种怪异之色,像是沉浸在什么不开心的回忆里。
苏荷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如此,她轻声唤了句,“太后?”
太后回过神,她随意应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握着苏荷的手,她道,“哦,没事,行了,坐吧。”
苏荷诧异太后这突然的转变,她不知道为何,也不敢发问,只能乖乖坐在一边。
云妃也随着坐下,太后瞥了一眼云妃道,“云妃啊,听闻前几日有个宫女投井自尽了,可有此事?”
云妃凳子还没有坐热就赶忙站起来,“回太后,的确是有此事。”
太后面露不喜,她盯着云妃,“那宫女为何如此,你可知道?”
云妃摇头,“这个……臣妾还没有查明白。”
“哼!”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苏荷也一跳,看太后这架势,势必要为难云妃了,苏荷不仅暗暗叹道,这太后虽对外宣称是不问后宫之事,可是这耳目却是如此灵通,可见,也不是真的一心不问世事了,宫中的风吹草动也是瞒不过她的。
云妃跪在地上,“太后恕罪,臣妾一定会严查。”
“查?那你告诉哀家,你要查到什么时候?哼,皇帝既然宠你信你,把这管理后宫的权利交到你的手上,你就要当的起这份职责!可是你看你呢?什么都做不好!就连……罢了,如今你的名下有六皇子,这是皇帝对你的恩宠,但是你别忘了,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就要明事理,要给皇帝选定妃子,让皇帝雨露均沾,只有这样,皇室子嗣才能延绵下去,懂吗?”
云妃暗暗苦笑,果然,说到底,还是在嫌弃自己不能生育罢了,她心中苦涩,这何尝不是她的痛?这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是她最大的遗憾,不管心中如何苦闷难受,面上还是要恭敬,她低头,“是,臣妾明白,多谢太后教诲。”
太后抿了一口茶道,“不是嘴上知道就能行的,你若是不能胜任这掌管六宫的差事,觉得力不从心,不如换个人来。”
苏荷暗暗皱眉思忖,这太后也太不留情面了,就算是对云妃不满,也不能这么直接地说到脸上啊,这样让云妃多难堪?苏荷担忧地看向云妃,只见云妃敛眉垂首,可见那委屈。
云妃知道太后的意思,太后早就不满皇帝对自己的过分宠爱,太后这是在提醒她,不许觊觎皇后的位子,她不配!云妃苦笑,她本来也不曾想过要登上皇后之位,不管她与皇上如何情投意合,她都不会去想,毕竟,她的出身她自己清楚,她的确是不配啊。
云妃看着太后道,“是,此事,臣妾全听太后和皇上的,臣妾只是暂时掌管着六宫琐事,等皇后选定,臣妾自会交出这份权利,还请太后娘娘放心。”
太后内心还是不满,她叹息一声道,“这皇帝也不着急,真是愁煞人啊,云妃啊,你觉得,在这后宫之中,谁能胜任这皇后之选?”
这个问题,无疑是在往云妃的伤口上撒盐,云妃强颜欢笑,“臣妾不敢随意评判。”
太后慢悠悠道,“能做皇后的人,必须是有上天庇佑的人,须的福气足,气度足,要贤良淑德,可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人能做得的,这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既然得到了一些东西,就要知足,不能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云妃,你说对不对?”
苏荷听着这些,竟是觉得如坐针毡,这太后如此犀利如此针对云妃,顶的人面红耳赤的,哪里像个一心礼佛的人?既然太后就不是个安心礼佛的,为何又要做出这般行径?面上吃斋念佛是不假,但是没有修行之人的气定神闲,也没有那种慈善。
云妃倒是没有过激的反应,毕竟这种场面她经历太多了,经历多了也就如常了,她淡淡回答,“太后娘娘说的对,臣妾会谨记在心。”
只是云妃这种淡漠的神情和语气让太后似乎更加不满,当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那人做出什么反应,都是错的。
太后还想说什么,苏荷坐不住了,她出声道,“太后娘娘。”
太后转头看着苏荷,“摄政王妃有何事?”
苏荷甜甜笑着,恭敬道,“回太后,臣妾新婚,今日又得太后娘娘的召见,也算是一种机缘,所以臣妾斗胆想管太后娘娘讨个恩典。”
太后对苏荷还是客气的,她笑着说,“什么恩典,你说吧,哀家若是能满足,自然是会答应的。”
苏荷笑着说,“臣妾新婚,自然是希望日后能够和王爷一直伉俪情深,白头到老,太后礼佛,这慈宁宫的东西想必也是沾了佛家福气的,所以臣妾想让太后娘娘随意赏赐臣妾个小玩意儿,臣妾带回去供奉着,也算是得了佛祖保佑还有太后娘娘的祝福。”
太后乐呵呵笑着,“摄政王妃嘴真是会说啊,罢,你都开口了,哀家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太后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人道,“去把那尊送子观音请来。”
苏荷差点咳嗽出来,她没想到这太后一出手就是送子观音!本来是想缓解云妃此时的尴尬处境,这送子观音一出来,云妃岂不是就更加尴尬了?
那嬷嬷得了吩咐,走到里间,再出来时,手中捧着那送子观音像。
太后对苏荷说,“既是成亲了,那也快些要个孩子,景寒这孩子从前一直是征战沙场的,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成了亲,再有个孩子,那就圆满了。”
苏荷只能笑着接受了太后的这份大礼,她行礼道谢,“多谢太后娘娘。”
“好,等你有了身孕,哀家再给你赏赐。”
“是。”绕来绕去,偏偏是绕不开孩子这话题了。
太后看了眼云妃,“你也起来吧,日后多上点心在这六宫之事上。”这话外之意,便是云妃不能将过多心思用在皇帝身上,毕竟,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妃子,再怎么让皇帝喜欢也是没用的。
云妃应了一声,便站起来了。
太后喝了两口茶,便忍不住抚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原本还是好好的,突然间就看起来十分疲惫。
太后揉着额头道,“哀家累了,想进屋躺一会。”
嬷嬷忙扶着太后,“太后近日怎么老是犯困?不如让奴婢找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太后摆摆手,“不必不必,年纪大了,犯困不是很正常吗?进去睡会就好了,”太后又看着二人道,“你们也回去吧。”
“是。”
等太后离开,苏荷和云妃才都松了一口气,云妃可是不想在这里待了,苏荷却是有别的关注点,刚刚气氛紧张,她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放松了身心,她突然觉得这屋子里的香有点怪怪的,可是到底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身为大夫和制香的高手,她对这方面很是敏感。
“荷儿,走吧。”云妃道。
苏荷说,“稍等。”说着,她走到一边站着的宫女身边,“我闻着这屋里的香有些奇特,这位姐姐能否行个方便,给我一点,我好带回去研究研究。”
那宫女自然是不敢拒绝,毕竟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她忙福身答应,“王妃稍等,奴婢这就给您盛一些。”说着,那宫女走到香笼边,打开香料盒子盖,用勺子盛了一些包在帕子里,仔细包好了才递给苏荷,“王妃请。”
“多谢了。”苏荷接过后才和云妃离开。
出了慈宁宫,云妃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每次来这里啊,我都恨不得丢去半条命,今日是你在这,中间趁机打断了她,再加上她身子也是不爽快,我这才逃过一劫啊,要不然,她老人家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招数等着我。”云妃一边说着一边苦笑。
苏荷拍了拍云妃的手,“原来你在这宫中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
“是啊,有得必有失,我虽有皇上的宠爱,但是也正是因此,太后十分厌恶我,唉,谁让我不能生孩子呢。”云妃脸上有无限的怅然。
苏荷道,“现在看来,太后娘娘也是个厉害人物啊。”
云妃点头,她道,“在这后宫之中能熬到太后这个位子,你说她能简单吗?”云妃的话里总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但是她却不再继续说了。
“听太后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物色新的皇后了。”
云妃点头,“先皇后已经去了许久,后位空缺,也到时候了。”
“你……心中定然是十分难受吧。”苏荷轻轻握住云妃的手道。
苏荷的手暖暖的,好似通过这双手能给自己安慰和力量,云妃心中感慨,她望着苏荷,“荷儿,有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了,皇上虽然宠爱我,但是这些抱怨的话,我却是万万不能和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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