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在少年

    玲051）摩根休病假归国做手术，代课出意外惊现新女神。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串哒哒的脚步声，满教室里那放肆与宣泄的笑声，忽然间被卡住，好像是手机突然就用干净电，立马黑了屏的感觉，周遭顿时恢复到清净世界，一片安宁澄澈，无欲无求。
    孩子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教室的门口，清晨最光彩而新奇、通风且透气的地方。
    一抹明亮而带了露水味儿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外银杏树叶的间隙，率真地打进走廊里来，斜斜的、暖暖的，丝丝缕缕中带了些草木鲜活的绿意，和清晨小鸟的快乐，充满神秘和期待。
    光线里原本还在慵懒漂浮的细小尘埃，忽然间被搅动起来，被吸引着飞向同一个方向。
    伴随这一阵陌生轻快的脚步声，几束晨光被一袭粉蓝衣裙阻挡了一下立即退避到她身后，主动化身背景墙，衬托出一个笼罩在光晕里的，高挑匀称的美好身形，气场超级强大。
    她在这一刻长发飘逸、衣袂生香，让当时在座的所有孩子直呼：哇塞！还是不是人啊？
    这是一个惊为天人的，代课女教师——沈馨月，如同天使现身一样的，第一次惊艳出场，简直让整班少男少女的心为之窒息疯狂。随后，不由暗地里窃窃私语，瞠目赞叹：我的天呐！简直仙得不要不要的。同样的美女老师快点来一打，我们超喜欢诶！
    一堂原本高深玄奥得有点枯燥的鉴赏课，因一位新进的美女教师的到来，仿佛忽然之间，显出明媚可爱了。虽然严格说来，摩根教授并不丑，而且风度翩翩，博学广识，态度极好的。只是，他的魅力大多来自于内涵，而非外貌，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这位沈老师今天的主题是《闻香识人》，在简洁的自我介绍之后，她便开始娓娓道来：
    有人曾说过：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应是抽水马桶。它使得一个让我们羞惭而难堪的，但又每天无可避免的生活行为，变得轻松、愉快而清洁，同时还大大避免了疾病传染的途径。因此，那可以说是：方便实用接地气，并惠及万众、造福人类的，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我们的视觉、听觉，特别是嗅觉，都因此得到了解放，生活也变得更加美好了，不是吗？
    那么，与气味相关的另一项最伟大的发明又是什么呢？对了，你们很聪明啊！正是香水。虽然它不是人类日常生活的必须品，但却是生活水准提升之后，生活品质的一个重要的象征。
    我们都知道，当今西方的香水制造行业已经非常发达，历史悠久，种类繁多，文化深厚，名牌香水早已经成为奢侈品中的领军者了，该行业每年都供养了大批，以此谋生的人。
    然而早在初期，香水不过就是某些懒惰到不爱洗澡的富豪贵族们，用来掩盖体味的香料，别笑啊，的确如此，它远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高雅。
    在西方，它主要取材于动物的香体，混合了一些植物精油，最后再与不同的体味相弥补，才有了千变万化的神秘层次，复合的气味，让全世界爱美的男男女女们趋之若鹜，欲罢不能。最后，竟成为了高度文明的标志之一。
    其实在古老的东方，同样很早就有爱香的习惯，无论是东亚还是西亚，都有香料的历史，还作为各地域之间贸易交换的重要载体。其在文化交流上的实际价值，或许大于丝绸和瓷器。
    不过，与西方最大的差别在于，我们的香料主要取材于植物，而且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可以随意取材享用。早在公元前两三百年，著名的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就在他的《楚辞》里，有大量关于香草的描述，唯美又生动。
    有谁还记得，你们初中时期就学过的《九歌-湘夫人》里面是怎么说的？让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沈老师打开讲台多媒体，将标了注音的《九歌-湘夫人》原文，投屏在幕布上，旁边的配图是一幅傅抱石的相关画作《湘夫人》。）
    《九歌-湘君》是女巫以湘夫人的身份唱给丈夫湘君听的，而《九歌-湘夫人》则是男巫，以湘君的角色，唱给妻子湘夫人听的。
    女巫男觋都是我们古代南方，祭祀典礼上的表演者，相当于是凡间老百姓祭天的代言人。他们通常会以化妆演唱的形式，表达人间对天上仙灵神祗的敬慕之情。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这婉转优美的原文吧。（背景有排箫古乐声响起！）
    【注：觋（读xí，音同习），原始社会祭祀中的通灵者，类似于萨满、灵媒、祭师之类】
    【+51附】：《九歌·湘夫人》解读
    屈原（约公元前340至公元前278年，战国时期，先秦楚国著名诗人）
    原文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miǎo）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袅袅，一作：渺渺)
    登白薠（fá
    ）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蘋中？罾（zē
    g）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zhǐ）兮澧（lǐ）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shì）。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qì）之兮荷盖；荪（sū
    ）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lǎo），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pǐ）蕙櫋（miá
    ）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qì）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wǔ）门。
    九嶷（yí）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mèi）兮江中，遗余褋（dié）兮澧（lǐ）浦。
    搴（qiā
    ）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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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馨月译文：
    湘君：我远远地望见你啊，尧帝之女，（为了寻找夫君）降临北渚洲上，
    只见她极目远眺，却看不到已经逝去的夫君我，这令我内心无比惆怅。
    绵绵秋风终不绝，吹皱洞庭千层浪，树木轻摇啊，梧桐落叶（伴随心情）徐徐而降。
    （这是一幅好生令人感动的，最诗意的凄美画面，仅寥寥数语，夫人失落的心情便跃然纸上。所有不能被言语诉说出来的思念之情，都在层层叠叠的秋波，和那一片萧萧的落叶里了。）
    踏上秋天的白薠（fá
    ）舟，夫人她纵目瞭望，原本与夫君相约的时间，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可惜我必将失约，我们夫妻已经再也无法相见了。
    我为什么那么粗心呢，就像鸟儿栽进水草中央，就像鱼网悬挂在树梢之上？从此成为永别。
    沅水有芷草碧绿，澧水有兰花芬芳，我深深思念湘夫人你啊，却再也不能当面，开口对你讲。
    神思恍惚啊，在荒野遥看远处，唯见一江秋水啊，寂寞着缓缓流淌，我们却无法触及对方。
    小麋鹿为何在庭院里觅食？蛟龙（小鳄鱼）为何在水边游荡？此刻此地，所处失常。
    我看见夫人你一直在寻觅，清晨驱马在江边飞奔，傍晚横渡到江水西旁。
    我听见你在召唤我一同回家呢，我多想驾车与你携手同往。然而天人永隔，只能苦等遥望。
    （于是，无奈的等待中，史上最美的屋子来了！能与湘夫人品格相匹配的爱巢，诞生了！）
    为等你来与我团聚，我将咱们的爱巢筑造于水中央，用荷叶作顶啊，铺盖在草屋上。
    用荪草装点墙壁啊，紫贝铺砌中庭，四处满是用椒香木装成的，温暖防潮的厅堂。
    桂木作栋梁啊，木兰为桁（há
    g）椽（chuá
    ）屋檐，辛夷装点门楣啊，白芷修饰卧房。
    结网编织薜荔啊，做成帷幕，用剖开的秋蕙做就柔软的被褥，架起蕙草的隔扇幔帐。
    用白玉做为镇席，随意处点缀着石兰啊，让室内一片芬芳。
    编香芷修葺的草房上，覆盖着荷叶屋顶，有杜衡缠绕在其四方。
    汇聚千百种草木啊，充实整个庭院，造就香气四溢、馥郁悠远的门廊。
    （等你的时候我没有闲着哈，一直在天上用行动守望，所有神灵都在陪我等待你的到来）
    九嶷山众仙纷纷前来等候迎归湘夫人，神灵簇拥而至如绵延不断的彩云流淌。
    我也像你一样，把我们曾经牵手过的那一截衣袖斩断，抛到江中去，与你的那一截衣袖作伴。
    我也将禅衣信物、内饰玉佩皆扔到澧水旁，使得你因怨恨丢弃的衣物也从此，不再孤单惆怅。
    你偶尔发发小脾气，把从小洲上采摘的杜若，一赌气送给女伴闺蜜，也没什么关系，
    我会将采来的杜若装点门庭，作为馈赠的礼物，期待湘江夫人的从天而降。
    我们在一起的美妙时光啊，必然是来之不易的，不可能转眼间就得到团聚。
    夫人你也无需心急，姑且先享受眼前的大好时光，逍遥自在地与女伴一起悠闲去游荡吧。
    （你们看，一个男神，多么心胸宽广的护妻狂魔啊！这样的夫君，才配做神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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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解完译文，沈老师关闭幕布投影，带着微微的激动走下讲台，看着听得入神的孩子们，心里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
    沈馨月满眼向往之情，望着窗外的天高云淡，修木艳阳，神游般继续为学生们解析：
    这是先秦时期，借助女巫男觋之口唱出的祭祀神仙的社戏，与北方敬畏崇拜、严肃庄重、高高仰望的祭奠有所不同，南边的祭神活动显得更加生动、亲民，更加贴近常人的朴素感情。
    湘夫人十分重情，她宁愿认为夫君的长久不归，只是因为变了心，也不愿相信他已逝去，再也无法相见。貌似幽怨赌气使小性儿的滨江女子，却拥有另一种自欺欺人的，恩爱与思念。
    而她的夫君更加重情义，活在另一个维度空间，只能眼巴巴看着夫人因怨恨而大发脾气，负气丢掉他们当初恩爱时期的种种信物，怀着无奈的惋惜，深沉宠溺地看着她，却无法相认。
    于是他当下能做的就是满怀思念，默默建造了一处世间绝无仅有的，馨香满屋的房舍，充分使用了所有能与夫人相般配的香花香草，然后苦苦等待着，有朝一日夫妻团聚的那一天。
    这是上古时期超级浪漫的爱情，一处用真心诚意建筑的爱巢一点也不比后世那雕梁画栋、玉壁金砖、珠光宝气、奴婢成群的深宅大院要低等。
    这样一座天然朴素，处处充满了依恋和宠爱的 “豪宅”，反而要比金堆玉砌、富丽堂皇、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大厦宫殿，更能打动上古时期的，痴情与美貌并存的，女子的一颗心。
    谁说女人个个贪财只认钱的？
    那一定是爱财男子的小人之心，因为他们太不了解真实的女人心了。
    女生们，你们说是不是呢？
    就是——（女孩子们鼓掌，大声赞同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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