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忧

第12章


有时他总会故意在这里呆到很晚,因为这时阮步云总会来叫自己去安寝,那时他的语气里有心痛,有薄怒,还有点儿无奈,他爱听到他那样的语气,这会让他感到满足,心里满满的,充斥着无尽的幸福。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些逝去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夜分外凄凉。
胸口一阵酸意翻腾,叫嚣着往眼睛里冲,就要夺门而出。
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但是脸颊还是湿透了。
今夜,即使呆到天亮他也不可能来的,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想下去。
秋风拂过泪湿的脸颊,寒意一下子侵入心扉,但是他丝毫不觉,因为他的心已经够痛了,这寒意算不了什么。
脸上的泪湿干了又湿失了又干,反反复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却怎么也收不住。
肩上一沉,多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心里一阵颤抖,是他吗?
还来不及自欺欺人久一点,就听到背后传来秦曲笙担忧心痛的声音,“若容皇子,夜里凉,早点歇息吧。”
努力的忍住泪水,伸手胡乱的擦了一把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带着那么明显的哭音,“曲笙,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秦曲笙没说什么就走了,但是似乎听到他轻轻的叹气声。他是知道的吧,不然为何今夜如此识趣,不用自己开口就走了,是怕自己尴尬吧,毕竟自己现在满脸泪痕,惨兮兮的。往时自己没回去,他一定会在旁边磨到自己转身了,才会跟着自己回去的,今夜却自觉的走了。
早知道爱一个是辛苦的,却不知道这样子爱一个人会如此痛苦,但还是爱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的深吸几口气,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向寝室走去。
 短短五日,又似长长的五载那么难熬。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放开的,可以看着他们温情脉脉而微笑着祝福,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无法承担.等到他们的婚事一完,他就离开,安安静静的离开,以后过一个人的生活,让自己能静静的回味以前的甜蜜的日子就行,哪怕等待他的是无尽的孤寂,此生能遇到他,陪伴在他身边长大,得到过他的爱护,这就够了,此生无悔。
十九、喜事
以前庄若容每天都期待的一件事就时晚膳,因为无论怎么忙,阮尚召和阮步云都会准时出现在饭桌旁,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从来没有间断过。
以前只有忧愁心伤的娘亲,虽然娘亲很疼自己,总是注意着自己的饮食,从来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吃,因为娘亲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者说是在思念一个人。虽然那时自己还小,但是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在娘亲心里有多重要,即使经过了许多年,她对他的思念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淡,反而越加深沉难解。所以她常常是没有胃口吃饭的,如果是吃,吃的也很少。 
在跟娘亲生活的那段日子里,虽然她对自己满满的都是温情的关爱,但是却没有跟阮尚召和阮步云坐在同一个桌子旁吃饭的那种感觉,他觉得这样更像是一家人。
他们总是静静的吃这自己的饭,有时他们会帮自己夹菜,也是静静的,说不上几句话,但是这总能让自己感到开心,暖暖的,心里涨涨的,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他所期待的就是这样一件事,一件再也平凡不过的事,只要这样他就能感到幸福。
虽说冉紫萱来了之后自己心里有时会难受,但是那幸福的感觉却远远超过了心里因那块缺失的心角而引起的疼痛。
是的,没有抱怨,疼痛并快乐着,仍是自己的期待。
向父皇问了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庄若容脸上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因为原本属于阮步云和冉紫萱的座位上没有摆上碗筷,如果是比自己迟来的话,也会事先把上碗筷的,如今却什么也没有,那么就很明显的,他们今晚不会出现在这里吃饭。
到底怎么了?步云他从来都没有缺过席,即使是冉紫萱来了后也没有。会是什么事?心里一阵忐忑,不由得心慌起来。
向阮尚召投去询问的目光,“父皇?”
阮尚召似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了温和的看了他一眼,边动筷夹了快庄若容最爱吃的肉变解释道:“刚才铭煌宫里的太监来报说紫萱有喜了,胃口不好,步云陪着她在房里吃。”
那块肉落在自己的碗里,但是他 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如果是平时,他会立即低声带了抑制不住的感到向父皇道谢。但是,他的脑子还在消化着“有喜”这两个字。
“有喜”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应该能令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轩辕国都振奋的事情,因为皇室一向人丁单薄,这一代也只有步云一个皇子而已,现今终于后继有人了,哪能不叫轩辕国上下举国欢庆。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是的自己名义上也是个皇子,自己应该高兴的,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何,刚才只是不明就里而慌张的心,忽然间就空掉了呢,甚至没有疼痛的感觉,这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感到钻心的痛,只是心里空了,这,比万箭穿心的还要难受。
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曾经怨恨过自己是一个男子,如果自己生做女儿身的话,也许可以试着对他表明心迹,即使他不爱自己,自己也是甘愿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的。
但是,自己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自己没开始就输了,输得很彻底,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动不了一丝一毫,只因为自己是个男子,因为男子不能给轩辕国留下后代。
所以自己的爱是错的,所以自己只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他。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但是他忽略了,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心是肉做的,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轻松,只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他,可自己脆弱的凡心却就要难以承受。
“容儿?容儿?”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听到刚才的话,脸色就变得如此苍白,还发起呆来。
听到阮尚召充满担忧的呼唤,抬头看到阮尚召担忧略带焦急的神情,有瞬间的茫然。
“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没有。我是高兴,恭喜父皇。一会我还得去跟步云皇嫂道喜,这可是件大喜事。”
虽然觉得他的神色的确有异,但是一说到这件事他还是高兴的,毕竟皇家只有阮步云一个血脉,而他又迟迟不肯纳妃,自己正为这事忧愁,如今好了,也不用天天听那帮朝臣的闲言碎语了。
声音里带了一分喜悦,“是啊,是啊,是一件大喜事。”
“快用膳,用完膳我们就去看看。”
“嗯。”
他不知道自己这顿饭吃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父皇来到铭煌宫的。
这里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喜悦,自己也应该高兴的,替步云,替整个轩辕国感到高兴,是的,自己很高兴,他笑得很开心。
阮步云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一个要做父亲的男人都会流露出来的兴奋,自己永远也不能亲身体会到这种感觉,因为自己的心是不能属于任何一个女子的。
“父皇,若容,你们来了。”
冉紫萱躺在床上,本想起来向阮尚召请安的,被他们制止住了。
“传御医来看过没?”
“谢谢父皇关心,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嗯。”
庄若容的祝福是出自内心的,再也真诚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在自己痛不欲生时真心的为别人着想。
“恭喜步云,皇嫂。”
冉紫萱声音温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若容什么时候也娶个弟妹回来,这样就更多喜事了。”
阮步云一听到庄若容要娶亲,心里一阵烦躁,真的是莫名其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娶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努力压住心里的烦躁。
“多谢皇嫂关心。”
要他怎么回答,他只能这样回答。阮尚召和阮步云投向他的期待的眼神让他心碎。
他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然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皇嫂没事我就放心了,皇嫂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拜别了他们,强装镇定的走出了铭煌宫。
阮步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异,但是有看不出哪里不对,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明亮纯洁,是真心的话语,真诚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自己就是感觉不对。
想要出口挽留他,但又不知道要留他下来做什么。
话语哽在喉咙里,无论是吞还是吐都一样的难受。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寝宫的,静静的躺在床上,感到全身无力,眼泪无声,却能听到心脏里血液翻滚的声音,像巨浪拍岩,像雷鸣捣鼓……
头痛欲裂,在寂静的夜里。
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皇宫是可以这般安静的,仿若死寂般,安静得叫人心慌。
他没有到后花园去,今天他全身无力,若不是还可以感觉到心痛,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二十、疑惑
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再醒来,那该多好。
但是,自己还是睁开眼了,并且很准时,生理时钟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被打乱。
也许,这是个预示。
给自己的一个预示。
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
是的,还有自己应该做的事。
看着绣着细碎小花的帐顶,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小碎花,是步云亲自为自己挑选的,那是自己很高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那种感觉,比很高兴还要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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