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怜一片影

    门吱的一声响，武有成进来了，他厌烦的目光微微一瞥，朝自己位置走去。
    这时候，姬琳妈妈难为情地站起来，向武有成招招手，微笑着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武有成抬眼看看了她，装作不认识。只能是这样，姬琳妈妈来了百遍，连个老师都不喊，自己不能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吧！
    “不记得了，教得学生太多了，记不清了！”
    “我是你的第三届学生，那时候我经常梳着马尾辫，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老师你记起来了吗？”
    “哦，还是记不起来了！”
    “我比较腼腆，你经常叫到办公室鼓励我。那时候家里穷，你经常替我掏学费，你记起来了吧？”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闻人笑语看了看武有成，觉得有点不解：像她一样的人，还认她干什么。
    有其母必有其女，毕业了，姬琳长大了，在大街上相遇，能看他一眼，那就是烧高香了。
    世上最悲催的就是：熟人相见，视若无睹。那心冰凉冰凉的，好像自己欠整个世界，好几天不是滋味。
    更何况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对他不错的学生，而且是日日所思的学生。
    这对于老师是最大的打击，整个心境都被灰尘笼罩了，氤氲雾霾，不见日月，内心崩溃，不敢相信世界，更别说自己了。
    尔格镇中一个老师，五十来岁，大街上遇到了自己昔日的学生。
    那学生三十多岁，身高八尺有余，长得耳宽目阔，英俊潇洒。那人把奔驰车斜插在老师面前 ，差点把老师撞倒。
    “老不死的，还认识我吗？”
    那学生放下玻璃，伸出头来像一个狂怒的狮子，与自己的相貌恰好相反。
    那老师的心脏怦怦之跳，回头看了看路过的少年，其中有自己现在的学生。
    儒者讲究：师道尊严。士可杀不可辱，那你就侮辱他，像诸葛亮骂死王朗那样，把他气死。
    那学生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老猪狗，不记得我了，装什么臭傻！”
    那老师怔怔看着他不敢说话。
    “还记得你打我的事吗，你当年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在班里殴打老子，老子当年就想打你。谁家有钱你对谁好，谁学习好你对谁不错，你几时正眼看过老子，老不死的，看看老子开的奔驰，牛逼不，你开得起吗？”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嘴硬，你竟然嘴硬，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他叉起胳膊，一巴掌抡过去，那大手打在老师的脸上，泛起了红色的印痕，那老师赶紧捂嘴，两个牙掉了出来，鲜血顺着嘴角淋淋漓漓。
    “啊，你怎么打人？”
    “打得就是你！”
    那学生抡起胳膊又朝脸盖去，那老师赶紧向后躲，那手掌划在额头上，那老师的额头红涨起来，像红色的海，将整个人淹没了。
    那老师头蒙蒙的，眼前无数个星星闪闪点点，耳朵里无数苍蝇在飞。他顾不得看周围眼睛汇成的海，也顾不得听四周嘲讽的呼呼的风，他一阵眩晕栽倒了。
    那学生还想踹上几脚，旁边的随从说：“别打了，走人，我已经录上了。”
    “净他妈的装！”
    那人骂骂咧咧，大跨步上了车，向后一倒挡，冒了一股烟，那汽车一踮一踮兴奋地跑了，老远就能听到扭曲的响鸣。
    周围的学生把老师围住，叽叽喳喳，什么议论的都有，有的怕摊上了事情，趁早溜了。
    老师们挤过来，有的报警，有的求医，有的维持秩序，那曹校长早不见了踪迹，老师们说喝酒去了。
    所长祁湖月带人调查这事，朋友圈早已经传开了，师德大讨论开始了。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那打人的学生至今还在拘留所里钻着，据说已经构成轻微伤害，至少得判三四年。
    武有成内心的灰尘飞扬起来，迷迷蒙蒙中有一丝微弱的阳光，武有成有点高兴：“记得，记得！”
    两个人攀谈起来，闻人笑语趁机出了门，去厕所兜了一圈，没有解手，透着窗户向外望去。
    闻人笑语又去楼道转了一圈，后窗望了望，班里的学生非常安静，比以往强了百倍。
    闻人笑语去别的办公室兜了几圈，回到自己位置，姬琳母亲竟然还没有走，师生两人谈得很开心。
    姬琳母亲站起来：“向你推荐两本书，你可以推荐给学生。”
    闻人笑语内心纠结，高兴有几分，恼怒有几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走，真把学校当成自己家了。
    闻人笑语还以为是作文书，他看看封皮，一个人盘腿打坐在空中，写着《大摩经》
    什么是大摩，闻人笑语不知道，但闻人笑语知道，这样的书不适合学生也不适合老师。
    “这样的书，根本不适合学生看，不可能在班里推广！”
    “老师，你可以自己看呀，可以使自己性情恬静，悟出一切！”
    “哦！”
    闻人笑语以为找到了摆脱烦恼的好方法，他拿起书来，又看了看封皮，心里有一丝萌动！”
    “看这本书，能练到一种境界，那眼睛能练成猫眼，发蓝光，在夜里能看清一切！”
    闻人笑语一听就泄气了：又是伪科学，能使人的器官发生质的改变，那根本不可能！
    “真的，不骗你，看这本书能使身上带电，摸铁的物品能带出电光！”
    闻人笑语差点笑出声来，有点嗤之以鼻：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人类又不是电鳗，没长着那器具。”
    姬琳妈妈仍然坚持：“真的，老师！”
    “那你摸摸我的手，我不怕电！”
    “我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境界高的大家能让哑巴会说话，聋子能听声，拐子能跑路，一切疾病烦恼全没了！”
    闻人笑语有点恼怒，他不想多说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形容姬琳妈妈恰到好处。
    按这本书的逻辑，医院就得破了产，人人都活一千岁，以后女人不用生孩子，男人自己就解决一切了，这不是无稽之谈。
    闻人笑语把书放到武有成桌子上：“我是无神论者，只信科学不信邪，以后不要再谈这些，再谈就不要进办公室了！”
    姬琳母亲表情很尴尬，她看闻人笑语不高兴了，就站起来说：“这本书就放这了，老师们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不做家长做推销，不管孩子做广告 ，闻人笑语真是无奈，他真想对姬琳母亲说：“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