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温柔

第19章


  他会对她感到不安?她该觉得欣慰吗?紫伶在心中一叹,微微挣扎,罗冠奕如她所愿地放开她,她转身和他相对,看进他眼里,双眸里只有淡然。
  慢慢来,不要急,你伤了她的心,伤得很重很重,不能期望她还在休养伤口的时候就愿意原谅你。罗冠奕在心里低声提醒自己。
  可,该死的,她的冷淡令他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他不知道哪一天见面,他会失控地摇晃她,求她……再爱他。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少杰交友太过复杂,海茵应付不来的。”罗冠奕深吸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免得它们又像有自我意识,渴望将她拥在怀里。
  “我相依少杰不会伤害她。”紫伶幽幽说着,眼里因忆起所受的伤而遮上一抹阴影。“我找你,另外有事。”
  基本上,这件事她不想理,不想提,但曾倩芸落寞的容颜一直环绕心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一个将死亡裸露在眼前的人,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什么事?”
  “你妈妈找了我第二次。”紫伶幽幽说着。
  两人一阵沉默,同时忆起曾倩芸第一次找上她后所造成的杀伤力。
  “她说了什么?”罗冠奕抑住胸口突生的排斥,缓缓问道。
  要是以前,他听也不听的,但现在,他深刻明白了盲目固执可能带来的伤害,他上次就是不听才错了,付出了极昂贵的代价,失去了再也挽回不的生命。
  “她对你一直觉得愧疚,希望能有所补偿。”
  罗冠奕沉默了好半晌才说:“我已经不是需要妈妈的年龄了。”
  “可是她却面临需要儿子的困境。她生病了,心肌梗塞,如果不开刀,随时可能有生命的危险。”
  罗冠奕脸色一沉。
  你要怎么做?紫伶想问,但逼自己噤声不语。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柔柔地笑开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愿理我了。”
  “我们还是朋友。”紫伶淡淡的说,努力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像在同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吃饭时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朋友。”这让他的心情几乎掉到谷底。
  是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怎么看你?紫伶只能微笑以对,笑里因强烈的不知所措而颤抖。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炽热的视线,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看他,对他的心情繁复无解。他是她的旧情人,她最爱的人,也是令她看破一切的人,她试图当他是普通朋友的企图多可笑!
  “忘了吗?你恨不得将我逐出你的视线,现在却抱怨我看都不看你。”停止,不要再说了!紫伶在心里呐喊,耳边却听见自己冷冷的嘲讽。
  “那是以前,那时我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罗冠奕缓缓说着,眼里有着乞求与期盼。
  紫伶暗暗咬紧下唇。他变了,他真的变了,愿意真心以待,不再愤世嫉俗,这不正是她衷心所求的吗?
  可是,来得太晚,太晚了……
  “你别再送花、写信、打电话来了。”她垂睫,低声道。
  “你把我最爱的长发剪了。”罗冠奕没理会她的话,看着她只到耳下清爽的学生头。
  “你别再送花、写信、打电话来了。”紫伶抬头,定定又说了一次。
  他的信写满了分手后对她的心情起伏,他的花教她丢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的电话教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想淡忘这份伤怀,连带淡忘对他的爱,他却始终不肯,执意扰乱她的决定。
  “工作辞了,长发也剪了,我知道你想和过去挥别,开始新的生活,那么,我是你的过去吗?”罗冠奕不理会她的话,问得心平气和,心头深处却心凉胆战。
  “是的、是的!所以不要再送花、写信、打电话来了!”紫伶几近歇斯底里地大喊。
  罗冠奕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紧瞅着她的眼神阴暗忧郁。“对不起,我只会那些,我从没追过人,也只被你认真地追求过,我只会你教我的那些。”
  他的认真惹得紫伶眼眶含泪。“对不起、对不起,少杰能让你笑,我却总是让你哭。”再也忍不住了,罗冠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得似乎再也不放开她。
  温柔的怀抱多么令人依恋,环绕在鼻间的气息多么让人沉醉,紧密的呵护多么教人心动,但她却要推开他。
  紫伶挣扎,罗冠奕却紧抱着不让她离开。
  “放开我!”她在他怀里吼着。
  “紫伶,你要的任何愿望我都可以做到,只有这一个不行,我真的不能放开你。”罗冠奕仰天长叹,将她搂得更紧。
  “放开我!”她再吼,在他怀里,嚎陶大哭得像小孩。
  罗冠奕轻抚着她的背,“紫伶,你不要我活在家庭的阴影里,死预活拖地拚命将我拉了出来,现在,却打算自己一个人活在失去小孩的阴影里吗?”
  “你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紫伶哽咽地大喊。如果失去小孩是得到他的代价,那么这个代价太凄惨,太令人不堪……
  “不公平,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罗冠奕哀伤地缓缓摇摇头。“紫伶,再爱我吧!我保证这一回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爱你。”爱在情不自禁、不知不觉中说了出来,一切随即如同拨云见日般变得明朗。
  原来也不过是一句极简单的爱语,说了,没有青天霹雳,没有格格不人,没有父亲长年来的挫折不堪,只是一句话,由衷地说了一句真心话。
  紫伶怔住,忘了哭泣,不一会儿啜泣得更厉害了。
  BB
  “你别再靠近她了,你的存在,让她一直无法真正开心起来。”萧中奇严肃着一张脸,认真的说。
  在海茵家和罗冠奕碰面,用不着介绍,凭男人的第六感,他马上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害紫伶忧郁怀孕又悲惨流产的罪魁祸首。
  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保持风度,相约到一家咖啡馆才正式开战。
  “为什么?”罗冠奕不悦的抿唇。
  萧中奇微扬一边眉毛。“这不是很明显吗?在紫伶心里一直内疚不已,她认为是自己的疏失造成流产,你在她身边,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因为你而失去小孩。”他晃着杯中酒红色的饮料说着。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向心口,令罗冠奕瑟缩了下。“那又如何,我仍然是她最需要的人,也是她最渴望陪在身边的人。”他捂住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强装着无其事。
  “是吗?”
  “这辈子除了我,她不会再爱别人了。”面对他的挑衅,罗冠奕板着脸说。
  “说这种话,你未免太过自大。”萧中奇冷哼一声,十分不以为然。
  “那是她亲口说的。”
  萧中奇的反应,像有人当面给了他一巴掌般狼狈,但他很快的恢复战斗力。“她会那么想,也是以前的事了,任何经历过生死的人,想法和作法都会改变的。”
  是吗?她将不再爱他?只愿恨他?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罗冠奕心底顿时涌出恐慌。“不,她不会改变的。”
  萧中奇扬起一边眉毛,像在说,这可由不得你。
  “她明白我不能没有她,她不会舍得丢下我的。”罗冠奕对他说着,像在说服心底那个恐慌不已的自己。“倒是你,别再试图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了,你不觉得身为她的医生,你管得太多了吗?”他阴鸷的看进他眼底,克制自己用眼光将他千杀万剐,他追求紫伶的事,海茵总是当宝似的说给他听。
  萧中奇默然不语,迳自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罗冠奕也不急躁,往后一退,储备战力,等着他再度发表惊人之语。
  好半晌过后,他吁了口气,将烟拈熄。
  “这种话对着你说,似乎有点奇怪。”他顿了顿,接着说:“以前在医学院上课时,老师们常提醒我们,千万不能对病人太投入,以免丧失冷静理性的判断,还举了好几个例子,那时的我对那些情况嗤之以鼻,自负的想着,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没想到,才正式执业不到几年,就给我碰上了。”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罗冠奕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摆明了是情敌的人,竟卸下盔甲,大刺刺的向他吐露心事。
  “一开始,我私下反省了好久,但每回见到她,一次比一次憔悴,一次比一次瘦弱,就忍不住肝火上升,整个人都不对劲。”
  是他害她的。罗冠奕沉下俊脸。
  “后来我想了很久,总算想通了,她是病人,我是医生,但她同时是个女人,一个为情所苦的女人,我是个男人,一个看不惯她为情所苦的男人,我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关心一个女人,并没有任何不要不妥。”萧中奇认真说着。
  “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女人。”罗冠奕前南说着。
  “没错,但她也是个很死心眼的女人。”萧中奇鼓着双颊,想到这个心里就有气。
  她都为他失去一切,神魂颠倒了,事到如今,却还是无法对他死心,当然啦!就外表而言,他是男人中的极品。
  但他也不美啊!
  BB
  门铃响起,正优闲地打扫着客厅的紫伶抬头看了眼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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