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循光

    “通晓苦厄，更贪恋光明。”
    福利院是被遗弃的孩子最后的依托，它本该是美好的，但却也逃不过恶意的人性操纵。
    顾暮从小在天扬福利院长大，院长严罪是京都有名的大善人，投资建立了天扬福利院，收养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孩子，并成立天扬基金，号召社会各界人士关爱孩童，多次获得市政府表彰。
    院长表面慈祥和蔼，没有知道这只是他虚假的面孔。真实面孔下的他实则对福利院的孩子毫无耐心，动则打骂，恶语相向，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关禁闭，不让吃饭也是常有的事。但这些也只有福利院的孩子知道。
    顾暮是孩子们里面年纪大一点的，每次严罪向小一点的孩子撒气的时候，他都会偷偷藏些食物给那些孩子。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顾暮，性子愈发清冷，不爱说话，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所以并不合群。但他对福利院小一点的孩子很照顾，也许他把这当做了一种责任。
    但灰暗的人生，或许前方还有更可怕的深渊。
    顾暮14岁的时候，偶然一天晚上在院长办公室门外听到了一段对话。
    “严院长，上次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钱六四开，我六，毕竟那群小兔崽子吃我的住我的，我总得多回点本。”
    “成。我负责联系客户，现在有钱人啊多的是特殊癖好，咱们就等着发财吧，哈哈哈！”
    “哈哈，还是王总有商业眼光。到时候你带客户来挑人，提前通知我一声就行。”
    听到这段骇人听闻的对话，顾暮全身冰凉，脑子里嗡嗡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怎么继续守护福利院的其他孩子。
    他第二天偷偷告诫所有孩子，这段时间不要轻易跟来领养孩子的人走，原因没有说，他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么龌龊的事。
    战战兢兢地过去了半个月，这天院长突然让所有孩子都到后院的草坪集合，说有人要来选合适的孩子收养。
    严院长低眉顺眼地引导着两个中年男人过来，“陆总，王总，我们福利院的孩子都在这了，你们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顾暮很快就听出了那个王总的笑声，而旁边的陆总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客户。那人大腹便便，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目光正贪婪扫视着他们，让顾暮心生厌恶。
    看了一会之后，这个陆总悄悄跟严院长耳语了几句，严院长笑得满脸褶子，应和着，然后向他们说道:“顾暮，方湛，你们俩跟我们去办公室，其他人回去吧。”
    顾暮容貌出色，在人群中容易一眼就看到。方湛跟他年纪相仿，也很是清秀，只是性格大相径庭，顾暮是清冷疏远，方湛则是怯懦孤僻。
    进了办公室后，陆总一脸讨好地样子靠近顾暮，还想要用手去摸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可真好看...”
    顾暮快速往右后方一撤，躲开了他的手，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许是被顾暮的眼神吓到了，陆总也没再向前。一旁的严院长忙见状赶紧过来，边安抚陆总，边斥责顾暮，“陆总，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顾暮，你别不识好歹，陆总可是大企业老总，这次是特地过来领养你们的，这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运气。”
    “我不需要。”顾暮冷漠地说道。一想到他们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下肮脏的勾当，他就恶心得想吐。
    “你，你真是...陆总，不好意思，这是我们院出了名的刺头，不服管教，冲撞了您。要不您看看方湛，他性情温和，肯定合您心意，哈哈。”
    “他也不需要。”顾暮抢着回答。
    “有你什么事，出去！”严院长怕顾暮给他把事情搞砸了，赶紧把他轰走。
    顾暮被推出去了，心里还是为方湛担心着，琢磨怎么帮他。
    偷偷在墙角等了一会，就见严院长笑着送陆总他们上了车，好似双方已经谈妥了。
    晚上顾暮找到方湛，想把实情告诉他，并跟他一起讨论怎么应付。
    “那个人不是单纯的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他只是想满足他恶心的癖好。”
    听完他的话，方湛恍惚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说道:“其实我能感觉到，那个人跟以前来领养孩子的人不一样......他没有问我的名字，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也不在意我性格不活泼，不爱与人交往，只是因为长相就跟院长说要收养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这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是被关注的，像我们这群被遗弃的人，没有感受过温暖，没有被在意过，也没有看到过希望。所以，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光亮，我都想逃离这个冰冷的地方，奋不顾身地走向它。”
    顾暮听完他的话，知道自己没办法劝他什么，哪怕不认同他的做法。但他能做的确实只有告知方湛事实的真相，如何选择是方湛的权利。
    三天后，派来接方湛的人办理好所有领养手续，带他上车走了。顾暮望着方湛离开的背影，不知他的情绪，也许他只是从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走进了另一个。
    从那以后，顾暮故意让自己灰头土脸，衣着邋遢，他清楚地意识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亮眼的外貌更容易带来灾祸。
    当然他也更留意着那些来收养孩子的人，并教那些还没有判断能力的孩子，辨别哪些人才是真的愿意好好照顾他们的人。
    大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里那帮人来过，其中有跟方湛一样选择跟他们走，也有知道实情后不愿意的，在顾暮对院长硬要办理领养就报警的威胁下，得到保护的；当然还有少数真诚收养孩子的家庭来过。
    苦难的生活让顾暮的芒刺越加锋利，他张着利爪警惕着身边的一切。。
    但生活并不永远是苦的。15岁的顾暮遇到了洛朝。就好像是一杯咖啡撞见了一颗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