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与天使

第59章


吉他手说道。 
“明天我们还继续吗?”我又问。 
“不了。” 
“但以后是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的。” 
“算了吧,我还是回去,我看自己只能认真学习了,以前在学校里也参 
加过许多的社团活动,我认为自己的交际能力不错,可现在四处碰壁。” 
“你不应该灰心,他们都不能算正常人,你以后又用不着常和他们打交 
道,再说,你做的这些都不是自己擅长的。” 
“可他们也是人,也是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我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擅 
长的,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却都很可笑。” 
“你有点消极。”我说。 
“我知道,等一阵子就会好了,我只是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自己,你知 
道,当一个人太盲目后,一遇到失败,就容易心灰意冷的。” 
“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得到了许多教训,那不是随便用钱就买得到的。” 
 
“是这样的。能在学校里读书,是件不容易的事。这钱你拿去,如果 
你当我是朋友的话。” 
他看了看我,还是接过去了。 
“谢谢,人一生中最难寻的是知己,可这么容易就让我找到了。” 
“你若肯寻找,就能找到许多,不过,人一生能有两三个知己,也就能满足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儿打工的?” 
“去年,高考后。” 
“那我们还是同级的,以后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有缘就能再相见,而缘分,一半天注定,一半人为。” 
“对,我们能认识,就表明天注定了一半,以后等我学业完成,工作稳 
定了,一定和你好好聚聚。” 
“一言为定。” 
我们相互击了掌。 
“那我走了。” 
“你到哪里去?要不到我那里睡一觉,明天再走。” 
“不用了,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 
“再见。”他说完就走向黑夜,融入黑夜。我想说“再见”时,他的身 
影已经有点模糊了。他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只能愿他早点想通,能重拾信心。当 
时我这样想。 
 
“ 
我在回自己工作的那家餐饮店时,回忆着他的话,不知不觉,自己也有种 
绝望的感觉,我们每个人都被一些东西束缚着,能冲破束缚,就能取得成功,到 
达一个新的阶层,可新的束缚又会到来,我们只有不断地冲破束缚,才能不断成 
功,否则,我们只是一台机器,一台被什么力量控制着的机器,可我又真能冲破 
    第一卷 魔鬼与天使(46)
      更新时间:2008-4-8 11:31:24 本章字数:5730
那些束缚?我这些年冲破了什么?我好像还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我还有希望,所以,我此刻的这种 
心情倒还有点令自己舒服,令自己得到一些缓解,其实,情绪低落,也是一种需求。 
 
几天后,我都没有接到吉他手的电话,直到与他分手后的第十七天的清早, 
他才打来电话,他说他并没有回去,他打算明天回去,我问他这些天干什么了, 
他说一下子很难说清,他已经给我写了封信,但不知道我这里的地址和邮编怎么 
写,我便告诉了他。我说明天没班,可以送他,但是,他拒绝了。 
我这天有两个班,是替代别人上了一个,一直从早上8点到晚上12点,第二天 
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晚上,我想起了那个吉他手,他说今天才回去,还给我写了封信,还真有点 
蹊跷,也是,他是个有着奇怪念头的人。 
我闲没事,便打算到外面走走,到那块我们曾相识的停车牌下面感觉一下, 
还有我做乞丐的地方,换衣服的地方,在那里回忆,我将能够得到伤感比任何一 
部伤感影片给我的要多。一个人,觉察不到快乐,幸福时,回忆曾经的任何奇怪 
的特殊的经历,也会有意思,会觉得眼前的失落也是一种美,没有必要让自己太 
去惆怅。 
我走到那条街道时,远远就看见有个人蹲在那里。会是吉他手吗?我马上告 
诉自己,应该不会是,我一这么想,倒非常希望自己能与他再见一面。 
等我再走几步后,隐约看见那人身上背着黑色的吉他套,难道真的是他?这次 
我没有回答自己,而是快步走了过去。 
(七) 
真是他,但我没有立即叫他,我走到他身边时,他都没觉察到,他低着头,像 
是在沉思或回想着什么。 
我叫了他一下。 
“是你?”他抬头看到我后,脸上闪过一丝的兴奋。 
“你今天没有回去?” 
“我想看看这里,见最后一面吧。” 
“以后你来到这里,同样能见啊。” 
“或许我以后都不来这里了。你觉得冷吗?”他突然这样问我。 
“不冷啊,现在是夏季呢。”我说。 
“我有点冷。”我看见他真有点发抖。 
“会是感冒了?” 
“没有。你听过‘老虎的由来’这个故事吗?” 
我摇了摇头。 
“在一片森林里,本来没有老虎,只有一群猫,这群猫和平相处着,相敬 
相爱,可有一天,一只强壮的猫夺取了一只弱小的猫的食物,它发现这样做很好, 
可以不劳而获,这种思想很快传染给了其他许多的猫,而弱小的猫只是一部分, 
并且,他们有的屈服,有的奋起反抗,于是,猫之间发生了战争,为了生存下去, 
就必须比敌人更残忍,就这样,每次斗争中活下来的猫都是最残忍最强大的,到最 
后,他们和弱小的猫根本就是两个样,他们成了老虎。” 
“这个故事很荒唐,但还有点道理。” 
“其实那些猫很愚蠢,它们仍和以前一样互相帮助,互相努力就能够很好 
地活下去。” 
“可是谁先放下屠刀,放下残忍,它就会被划分到弱者中。” 
“不错,所以它们要继续斗下去,不管动物和人,都害怕做个弱者,于是, 
我们便残忍,便拿着刀,可我们陡然会发现,我们还是在颤抖,我们本来就只是弱 
者。”他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他停止了,像是等我说,又像是在做片 
刻的休息。我没想到适合说的话。 
他朝我看了一下,继续说: 
“我应该算个弱者,我来到这里,被骗,被坑,被威胁,我的尊严全没有 
了。”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我觉得他陷入了这个阴影里,可我又说不出什么,只 
说了句:“忘记那些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愚蠢,能忘记的事,还用得着说 
“忘记它”吗?既然忘不了的事,又岂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这里的车子好多啊,每秒钟就有几趟。”他忽然说。 
“恩。” 
“你想家吗?”他又说。 
“不想。” 
“我本来也不太想,现在也不想,一想到家,就难受,但我怀念童年时的 
那个家。” 
“童年其实未必真的就很美好,只是回忆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但童年是人一生中最无悠无虑的岁月。” 
 
“你相信有鬼吗?”他忽地又这么问。 
我没在意他的这句话,只是随便答到:“不相信。人死了就和做梦一样, 
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睡着后还可以做梦。如果死了以后还能像梦中一样生存着,也是件好 
事。”他又问我: 
“你怕死吗?” 
“我当然怕,我还怕没有饭吃,怕没有钱花,怕没有女人陪,怕生活太平淡, 
而后面的几种怕常常是混合起来后再让你怕的,算过来算过去,这死还是最不可怕的。” 
 
“你见过死人吗?我以前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不久前才见过。” 
“我也只见过一回,你不久前?是在哪儿?” 
“我在信里面写了。你见到死人时是什么反应?” 
“那时太小,还不知道死的含义,没什么感觉,而在过了许多天后, 
我知道死就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才伤心地哭了起来,大约每天晚上都要哭,很 
想哭,哭着,又能得到母亲的呵护,所以有点喜欢哭,但过了一个多月后,就没 
哭了。” 
“死的是你什么人?” 
“奶奶。” 
“现在还哭吗?” 
“当然不哭了。” 
“记得她的样子?” 
“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好。”我答道。 
(八) 
他朝距我们这里三四十米远处的电话厅跑去。他打电话打得很快,但 
转身回走时,又走得比较慢。等他走到能听清我的话声的地方时,我问他: 
“你的手机呢?怎么不打手机?” 
“我卖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就回去。” 
“买票了吗?” 
“还没有买。” 
他没说话了,站立着,望着天空。今晚有月亮,半圆的。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古人的诗真的很美丽。” 
“的确是。” 
“但一个人没有离家的愁苦,是写不出这样的诗的,也不能真正理会 
它的美丽和哀愁。”他说。 
“对。”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啊,客气什么?” 
“做一个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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