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有点惨

102 狡辩


    久溺的沉默里。我再度闭眼全当没看见这幅糟心的场面。
    却是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外面黑云拥簇,隐隐雷电闪烁。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室内温暖如春,烛火明晃驱逐暗翳。
    我愣着发呆。连续两日未着饭食的肚子发出几声鼓点似得的咕咕叫。却未感多少饥饿。
    一碗香甜醇香的白粥凭空呈现,递喂在我嘴边。持碗的人白指修长,指端圆润。我顺着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望去。
    是朦胧于烛火下的林觉。他眉眼和煦,舀起一勺往我唇边触来。
    “莺莺,尝些来。”
    我皱眉紧抿住双唇,不管他如何推搡玉勺都不动分毫。
    同他在寂静温醇的氛围中彼此较劲。
    他似叹似慰劝道:“这白粥是特意秘制,甜软可口。莺莺当真不尝尝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循循善诱的话语入耳。我扭头将脸埋入芙蓉被里,嫌恶斥的一声。“假惺惺。”
    “……”
    骂完后的长久时辰内,除却烛火燃勃的微弱异响。阒然静谧的再不闻人声。
    良久,他轻笑一声,转瞬语气阴翳承认道:“好,好。我是假惺惺。”
    他像是戳穿褪去了所有的虚伪假象,话语亦不复先前的圆滑温润,字字如刀剐心直白道:“但那又能如何?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在南阳府邸有人庇护的南阳郡主吗?李莺莺我只数三声……”
    虚情假意荡然无存。他终于袒露了他的恶。
    剑拔弩张的怒意一触即发。我转身一掌往他面门袭去。咬牙瞪他冷讽道:“那你多可悲!假惺惺这么久,还在南阳给我乖乖做狗五年,在我身旁摇尾乞怜五年。林觉,你恶心透顶!”
    “装作喜欢我的样子真可悲!为了皇位这般不择手段?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比如冲我摇摇尾巴吐吐舌头的,我开心了没准就去怂恿爹爹帮你谋朝篡位了呢?何必多此一举,你说是不是。”
    他一手攥钳住我的手腕,另一手仍稳稳当当端着碗。五指拢抓用劲逼迫我疼的叫出声来。眉宇点怒,神情肃穆再问一遍。“喝不喝?”
    我不屑回讽。“做梦!你那破烂粥汤还是……唔!”
    手腕不再受制,反是下颊被他一掌钳掐,不得不唇齿翕张,被他粗鲁灌下白粥。
    香甜软糯的滋味触及味蕾。本是人间清欢的美食却让我反呕不已。
    下颌酸困任人为所欲为。我豁命挣扎连他的一臂之力都撼动不了,只能任其恣意妄为灌完了一碗白粥。方知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施施然松回手。灌完我粥后像是发泄了满腔怒火,只剩怡然自乐。言道:“莺莺,吃些粥才会有力气。你脾胃虚乏,太医叮嘱切记要好生喂养。”
    我虚软趴至床首,猛烈干咳想将方才被灌入的粥物全数吐出。到最后只能呕出些酸水,和着不知何时涌生的泪,齐齐浸湿了塌边的被褥。
    这究竟算什么?玩弄过后的嘉赏行径。顺则和颜悦色,逆则恣凶稔恶?
    我气极不过仰首嚎道:“林觉,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到京都。在此时此刻受你折辱!做你这个狼心狗肺之人的妃嫔!”
    他站起覆下一片阴影,无甚动作。甚至带了些迷惘的疑惑。他问:“莺莺。我可曾做过伤你的事情。”
    “我从未伤你一分一毫。你为何这般厌我。”
    我一愣。实没能想到他能道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
    又听他道:“你入宫数载,我可有责罚你半分?这回你刺杀我之错,我可有计较?我将你从乱葬岗救回。你为何?”
    言辞凿凿,我简直就要信以为真他的无辜他的委屈。而忽略不计我的心酸我的苦难我的绝望。
    我背井离乡远嫁京都,不带侍从半位。将自己同一颗炙热真挚的心完完整整交托于他。可换来的是千刀万剐后的遍体鳞伤和早已残破死寂的心窍。
    难遏的笑意从齿间满溢,我笑道:“是,入宫数载你从未责罚于我?林觉,你扪心自问你对我不起多少?你为两位妃嫔罚我禁足。”
    我扯露衣襟袒出臂膀上的丑陋瘢痕。“这是秋猎,我不顾性命将你从猎场背回所受的伤。可我得来的是什么?是你皇宫中廉价普通的金疮药和你可有可无的怜悯。你荣宠对你爱答不理的淑乐皇贵妃,也不愿……不愿……”
    见伤他蓦然怔愣。
    我笑的难以自持,“我在宫中受伤多次你知晓你慰问过几次。次次都拜你所赐。”
    “阿娘说,要我不争,要我不抢,要我全心全意的待你爱你。你就会像在南阳一般对我待我,全心全意的只有我。我乖乖听阿娘的话了,可到头来是什么?是什么?”
    我指着重新被洁白绷带缠绕好的双腿。笑的滴泪不断。“是什么?是我无法动弹的腿?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相逼。林觉,我入宫从未同人争抢,惹你生怒,为你添愁。我连你允诺的一世一双人都可抛之脑后。可究竟是为什么,现时我众叛亲离,连你都在厌我弃我。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谁能知为什么?五年内,我在寂寥幽静的冷宫殿居中,等了一宿又一宿的临幸;上元节,我见东风夜放花千树,觥筹交错一夜鱼龙舞,他同上座的皇后琴瑟和鸣,比翼连枝;中秋佳节,百家团圆,我却今夕不知何夕,徘徊夜露庭院,遥看正阳宫鼓瑟吹箫正喧闹。
    我在除夕日,窥得近家妃嫔都有权出宫同亲人相会守岁。阖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而自己只能和不变的白烛相视对望。而后宽慰自己道。有那么一天定会坐皇撵,风风光光回南阳。比之其他妃嫔要出彩要厉害!
    可这忍让退缩,妄想用自己的温柔贴切挽回的情意不过是镜花水月。
    往昔的情意早已被消耗殆尽。
    他的高高在上,权利巅峰。容不得我。
    也容不得我卑微至极还要强装无所畏惧的一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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