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40）
    邵灵儿俏脸一红，被潇如这样一说，白依莲也终于知道怪异之处了，不由得心生好笑，大红色的指甲轻轻的敲击桌面，发出‘哒哒’声。
    在寂静一片的玉心堂极其的清晰，白依莲就那么似笑非笑的望着邵灵儿，那声音好似敲在邵灵儿的心尖上般，让邵灵儿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昨日睿王殿下去妹妹哪里，说姐姐以前甚喜欢看戏，让妹妹选几台精彩的，过些日子去请戏班子，妹妹倒是记住有一出戏的内容，正准备请示姐姐呢。”
    潇如望了望白依莲妆容精致，眼神妧媚的脸颊，并未表露出什么敌意，“妹妹但说无妨。”
    白依莲笑容妩媚的开口道：“妹妹记得有一出戏是……” 瞟了一眼显得坐立不安的邵灵儿，大红色的嘴唇微张，可以看见一闪而逝的雪白贝齿，“邯郸学步。”
    潇如嘴角勾起，却并不出声，只是淡笑着看着白依莲，白依莲拿着纱扇，轻轻的摇着，微风吹拂着她鬓角刻意留下的发丝，笑道妧媚无辜。
    “说是有一人，不满自己国家走路的姿势，觉得行进间流露丑陋之态，听说邻国人走路翩然生姿，步步生威，心生向往，就千里迢迢的去了邻国，学习他们国家的步姿，结果连走路的方式都忘了，一路的爬回了国家，姐姐说这个人是不是特别的好笑。”
    邵灵儿顿时涨红了脸，白依莲故作不解，惊讶道：“咦？为何邵妃的脸颊如此红润？”
    还不代邵灵儿张口解释，白依莲又道：“邵妃的红润容颜撑着着一袭青衣，到好似青云烈阳般，无比好看呢，几日不见邵妃倒是越发的美丽了呢。”
    即使是乐姬，也不禁轻笑一声，随即捂住唇溢出几声憔悴的咳声，身后的慧心赶紧端上茶水为她顺气，乐姬轻轻的摇了摇头。
    “臣妾见原先王妃多看《牡丹亭》或是《峥嵘转》，这出《邯郸学步》与王妃的性格气质不符吧。”
    白依莲睥了一眼乐姬，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悠悠开口。
    “本宫只是觉得，那邯郸狼狈爬回的样子甚是可笑，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妄想！得不偿失往往是这样的人的下场，王妃以为呢？”
    潇如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淡笑着看下面暗潮拂动的发展，并没有出声打扰，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后宅生活，数不清的算计和心机。
    “殿下既然交给了莲侧妃去办，本妃放心。”
    白依莲笑意不减，拿着白玉扇柄的手却骤然握紧，乐姬刚想说身子不适，准备回听雨楼，却瞧见潇如疏淡制止的眼神，只得放软了身子，继续看着眼前的闹剧。
    “臣妾听闻无双楼有几出精彩的戏曲，有一出叫做《渔姬》，赞扬女子以才为得，容貌不过是一时的，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句枯骨，臣妾以为《渔姬》值得赞扬。”
    邵灵儿半跪在地上，垂头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让白依莲无端的咬牙，渔姬是楚国的一打渔家女子，相貌丑陋粗鄙，却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在邻国进攻楚国想要趁机吞并之时，她听闻楚王国内广招贤才，不计出生容貌性别。
    渔姬就去了，战场上她运筹帷幄，计策精良，让邻国闻风丧胆，最终楚国太子被她的才学震撼，倾心与她，岂料渔姬只留下一句话，婉拒了楚国太子，回到了自己的小渔村，这事被无双楼楼主得知，写为戏本，广为流传。
    “哦。”潇如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却没有深问，只是看了眼紫衣，紫衣微不可见的点头，潇如摸了摸下巴，居然是真事。
    “呵，这渔姬象征美妙，但是本宫听闻王妃七岁就可七步成诗，以才闻名与天下，难道邵妃想借渔姬，暗讽王妃绝色美貌形容无盐？！”
    白依莲有些懒散道，眼神里却是一片审视和深藏在眼底的阴冷，就如同一条看似软绵无力的蛇，背地里死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等着给你骤然一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臣妾不敢，王妃雍容美丽，如九天谪仙，才貌双全，实是臣妾等典范，臣妾仰慕憧憬，所以这才褪下华丽衣裳，节俭静心侍奉王妃。”
    邵灵儿眼神中慢慢的都是仰慕，潇如没有说话，只是旁边的紫衣紫云皱了皱眉，看向邵灵儿的冷眸中多了几分防备和排斥。
    白依莲被暗顶了一下，也失了兴致，左不过是个丫鬟爬上来的庶妃，她还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再说下去恐怕会得罪王妃，现在她还不宜直面与潇如对持，当即起身。
    “涵烟阁还有事务要臣妾去处理，就不久留了，臣妾告退。”
    潇如点点头，白依莲带着白芷离去，只是转身之时眼角闪烁的冷光却是让潇如敏锐的捕捉到了，潇如看了一眼邵灵儿。
    “你今日也累了，退下吧。”
    邵灵儿赶忙起身，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婢毕恭毕敬的退下，潇如这才望着那青色衣衫的单薄女子，冷笑出声，乐姬见她这般神色，顿时开口道。
    “臣妾还以为王妃足不出户，不知道这府内发生的事情呢。”
    潇如斜倚在靠椅上，让人看不清她眸瞳里的情绪，道：“怎么不知？这事我也有耳闻，当时以为是讹传，就没有去理会，想不到几日不见，居然让府中出现个‘小蔺如’”
    也难怪潇如如此的排斥，一个人处处打扮模仿自己，任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邵灵儿穿衣风格和以前蔺如的打扮如此相似，撇去其他不说，蔺如的身影就是潇如心中那抹完美的代表。
    蔺如身上的静溢高贵和空灵优雅又岂是几件衣服衬托的？再说邵灵儿姿色本就偏向明媚娇俏，却非得穿青白之色，哪里会有蔺如或是潇如身上的娴雅和婉约，多了几分东施效颦之色。
    邵灵儿更是打听了蔺如小时候的事情，没事喜欢去潇如爱去的花园长廊，悲秋颂月，几天以来府中就有‘小蔺如’一说了，潇如的眼神一阵闪烁。
    她在府中的心腹可以只有紫衣紫云，但是传递信息什么的，却要不少，她可不想下一次又出现什么‘小乐姬’‘小依莲’之类的消息或是事情了。
    乐姬惬意的笑了下，轻轻的扬了扬头，一瞬间的流露，仿若可以看见几年前那意气风发，谦逊婉约的乐姬姑娘。
    “近日来，邵妃可是很不安分呢。”
    “没事，随着她去吧。”潇如看了看自己染着凤仙花汁的大红指甲，轻轻的勾起了红润的嘴唇，笑的精致而诱惑。
    邵灵儿在不安份，也不过就是个还未修炼成型的小蝎子，白依莲那个高傲阴毒的美女蛇哪里会一直容忍，邵灵儿在自己地盘扭来扭去？不过蝎子到底还是蝎子，看不见的黑暗里尾巴上还是有致命的尾针。
    潇如望着秋高的朗空，疏离的笑着，这天该变了。
    月光轻洒在乌木色的书桌上，微风拂过，树叶飒飒，潇如拿着毛笔坐着记录。
    紫衣轻手轻脚的进来，为她换了一盏灯焰，看着潇如秀气得体的一手小楷，“小姐，夜深了，明日还要和静夫人去看看金坊，早些睡吧。”
    潇如点点头，随意的拢了把垂下来的流云墨发，自从她开始为了自保，接受了在睿王府的一些账务后，基本没日都会忙到这个时日，眼底常常有着乌青，为了避免流言蜚语，潇如都是化着艳妆一反常态。
    “通报殿下了么？”潇如淡淡的问道，眼睛还是不停的扫着账本，在自己疑惑的地方圈着。
    “殿下已经允许了，说是明日会让华叔跟着您一同出府。”紫衣关上窗户，为潇如披上了秋衣。
    潇如拢了拢长袍，合起账本，却忽然想起一个人，对着紫衣道：“对了，跟本宫一起去看望一下汶儿吧。”
    闻言，紫衣没有出声，默默的退出去，等潇如出了书房，就见紫衣手中抓着一把细长的利剑，一改往日的温和冷静，多了几分凌厉和狂狷，黑色的刘海柔软的贴在脸颊一侧
    “王妃。”
    潇如仅仅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裙，裙摆逶迤摇曳，绣着暗色的蝴蝶纹，披着长袍，散着三千青丝，在月光下还是美得寂寥而优雅。
    汶儿这些时日一直被潇如关在柴房，并没有刻意的‘照料’就如同被遗忘了般，除了紫云送饭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汶儿一时也搞不清潇如到底要做什么，刚准备小憩一会，却不料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月光渗透，汶儿顿时闭起了眼，再睁开时，她一时间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随即狠狠的咬了内唇，让自己清醒了些。
    潇如打量着干冷拥挤的柴房，那烛火照耀的角落结着细密的蜘蛛网，充满木枝的砖地，潇如想起自己逶迤拖地的裙摆，回头望去，却见紫云已经恭敬的拖着裙摆，潇如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