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观止

    此时此刻，三个洞穴，形势各异。
    王喆一行人站在小山山腰，遥望着小木屋。
    邹芝兰问道：“爹爹，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御风上山顶？”
    邹士奇看了看女儿，微微笑道：“此地的山水禁制，就好比设置了一处禁飞空间。除非第八境大修士，能以人身小天地，沟通天地大穹庐。否则，其他人是不能御风飞行的。”
    邹士奇顿了顿，继续温柔地说道：“当然，如果我们能打破山水禁制，也能够御风飞行了。”
    邹芝兰一脸疑惑的样子。
    邹士奇弯下腰，捡了一块小石头，递给邹芝兰。
    邹芝兰接过小石头，然后用力往外一扔，石头飞出不过一两丈就“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邹芝兰很是奇怪，照理说不应该啊，这么大的石头，自己在外面至少能扔出百丈开外啊。
    邹士奇说道：“这就是这方天地禁制的奇怪之处。咱们越往洞穴的中间走，这种禁制的力量就越大。”
    “刚开始进洞时，刘先生、沈祭酒和我都运转气机，发现并不异样。我刚刚试了试运转气机，发现气机调动就被此方天地禁制所压制，有些不太顺畅了。我猜测山顶小屋应该是此方天地禁制的中心，那里的气机流转压制应该会是最大的，极有可能一旦全力运转气机、窍穴大开，就会像是江海倒灌，经脉窍穴都会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邹士奇看着似懂非懂的女儿，然后说道：“这就是我们没有御风飞过去的原因。”
    石歌公主一行人，缓缓朝前走去，反正都是在转圈，起点即是终点，终点还是起点，不如当作散步好了，就是环境有点瘆人。
    石歌公主问道：“萧监，你知道重阳真人王喆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萧貂寺说道：“回公主殿下，奴才记得都藩司那边对六十年来天机九道榜所评出的所有高手都做过详细调查，想来‘已’先生和‘庚’先生更加熟悉一些。”
    “已”先生看了看周围，感觉不太放心，所以聚音成线，一道声音同时在几人心湖响起，说道：“回公主殿下，都藩司确实对天机九道榜所评出的所有高手都做过详细调查，并分成甲子账、戊戌账、癸亥账。甲子账记录九人，戊戌账记录四十九人，其余人员均记载在癸亥账。如果甲子账上有人牺牲或跌境，则由戊戌账上的第一人递补进甲子账，依次类推。当然，如果戊戌账上有人能够超越甲子账上的某人，也可以跨越式递进至甲子账。”
    “已”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回归淡然，说道：“当年太宗皇帝让‘甲’先生组建都藩司，太宗皇帝曾立下圣旨。
    “甲子账上九人，大金王朝敬之、合作之，万不得已，围而杀之，但求一击必中。”
    “戊戌账上四十九人，大金王朝用之、御之，累有不从，慎而杀之，力求永绝后患。”
    “癸亥账上诸人，大金王朝驭之、使之，倘有不从，奏而杀之，务必斩草除根。”
    然后“已”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王喆是三年前登上甲子账，也是甲子账上唯一一个例外。三年前，戊戌账上至少有数十人的实力高于王喆。但是当时‘甲’先生力排众议，将王喆排到了甲子账第九名。‘甲’先生讲道：‘重阳真人会是我们这一代修行之人所能见到的最高峰，绝不可等闲视之’。”
    甲子账记载重阳真人王喆在终南山掘地穴居，世人称之为“活死人墓”，三年前以最强第六境元婴境跻身第七境归真境。
    甲子账概括重阳真人王喆最重要的四个特点，分别是“奋力抗金”、“三教合一”、“剑仙之坯”、“道侣林英”。
    其中又单独简要描述了一下林英，主修剑道，第五境金丹境巅峰，兵器为玉女剑，剑术为玉女剑法。
    石歌公主说道：“此等人才，既不能为我所有，更不能为我所用，甚为可惜。”
    突然，石歌公主感觉有一阵微风吹拂过来，风中带有千片万片柳叶。
    “已”先生身形移动，瞬间挡在石歌公主前面，手中清风剑推出数寸，一道剑气迅速吹散了迎面扑来的柳叶。
    与此同时，萧貂寺和“庚”先生站在石歌公主的一左一右。
    萧貂寺皱了皱眉头，问道：“剑气？”
    “已”先生点了点头。
    萧貂寺问道：“王喆？”
    “已”先生摇了摇头。
    萧貂寺对“已”先生极为信任。有“已”先生在，他相信公主殿下是绝对安全的。不然这一次他既不会也不敢带着公主殿下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已”先生，生于世代簪缨的豪阀之家，知道天底下的真正富贵滋味，近距离见过帝王将相公卿。
    不过，二十多年前“已”先生家道败落，与其说是败落，不如说是被大嵩王朝皇帝将其全家满门抄斩。当时，“已”先生只有十几岁，被一故人救了下来，带到一个道观之中。
    谁也不曾料到，“已”先生天赋异禀，在修行路上一骑绝尘，未到而立之年，就习得一手震惊天下的高超剑术。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已”先生却并未仗着一身绝顶剑术为父母报仇。
    世间只有极人少知道真实原因，因为“已”先生认为父亲有罪无可赦的大错在先。“已”先生的父亲与昔年摩尼教的教主方世腊一起，反叛大嵩王朝，威震东南，攻占六州五十二县，致使江浙一带生灵涂炭。
    “就因为一次反叛，死亡数百万人”，“已”先生绝不认同。
    天下兴，百姓苦？
    总比“天下亡，百姓更苦”来得好吧。
    所以“已”先生真心希望天下能够尽快得到太平，不管是大金王朝一统大嵩王朝，还是大嵩王朝一统大金王朝，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不再打仗，不再死人。
    这也是为什么“已”先生愿意加入大金王朝都藩司的原因。
    因为大金王朝比大嵩王朝实力更强，加入更强的一方，让更强一方变得再强一些，这样就更加容易天下一统，百姓就能更快安居乐业。
    当年的大秦王朝不就是这样吗？
    六王毕、四海一、书同文、车同轨。
    如今天下，王朝混战，山河破碎。
    “已”先生最想之事就是投身沙场，成为一位横空出世之人，打碎其他王朝国祚，协助有为的王朝君王，为后世赢得一个太平盛世，然后自己抽身离去，返回江湖，孑然一身。
    所以，“已”先生心里由衷地佩服老儒生，为了平息纷争，宁愿牺牲自己也要逼迫大金王朝皇帝陛下完颜亶立下十年不得兵火相加的誓言。
    但是，“已”先生却绝不认同老儒生，这是治标之法，焉能治本。十年后大金王朝和大嵩王朝就不交战了？再说谁能保证完颜亶能活够十年？
    不知道“已”先生想到了什么，只听得他一声唏嘘。
    “已”先生心中有些疑惑：“天机剑道榜没有这一号人物啊，看剑道修为，应该不比宗翰宗帅府中的那位剑道十人候补端木庶人差，甚至都可能与剑道第九的王关越差不多了，奇了怪哉。”
    萧貂寺问道：“剑气从何而来？”
    “已”先生摇了摇头。
    这事就更加奇怪了，因为四周绝无一人。
    “但凡四周有人调动气机，自己一定能感知到”，“已”先生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头疼。
    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