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观止

    三个洞穴中间，都是阵中有阵。
    此时此刻，三个阵中阵都被破除，但是大家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因为一场变故突如其来。
    王喆一行人此时已经逛完山巅小屋，没有什么发现。
    石歌公主一行人也来到山巅小屋，相见并无言语。
    突然，四道微风带着数万片柳叶迎面拂来，翩翩起舞。
    但是，清风却是剑气，柳叶却是剑意。
    王喆向前轻轻一迈，来到一行人之前，清风夹杂着柳叶，如遇到一堵强大的气墙一般，春风不度王喆一关。
    邹士奇身形瞬间移动，手指并拢，轻轻一划，指尖迸发出一道极强的气机，柳叶清风如同一条青蛇，被截成数段，散落一地。
    萧貂寺向前一纵，挡在石歌公主和完颜亮之前，一掌劈出，紧接着数十掌随即劈出，掌风与清风碰撞在一起，柳叶纷飞，朝着山腰飘去。
    “已”先生将手中长剑轻轻推出剑鞘五寸，一道无形剑气与清风剑气相遇，宛如两条青龙，交织在一起，奔向空中，快到洞顶之时，砰然炸裂。
    随后，邹士奇、萧貂寺、“已”先生不约而同感觉胸口一滞，原来是因为事发突然，三人没有顾及山水禁制的压制而调动气机，导致外界气机如海水倒灌。
    此时此刻，三人如同在河里游泳被巨浪打翻后呛了口水一样难受。
    三人急忙站立不动，调整气机，双手叠放，掌心朝上，只是分出一粒心神留意洞中情况。
    三人其实都相互看了看，对对方的境界手段基本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不过三人同时发现，王喆仿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三人不禁都有些暗暗吃惊，这“道高人间一尺”，果然不是虚有其名的。
    没过多一会儿，三人金丹莹澈，元婴流光，玉液洒六腑，甘霖润百骸，已然从刚才气机倒灌中缓了过来。然后三人几乎同时收回心神，缓缓退出人身脉络的万里山河。
    石歌公主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迷糊，说道：“怎么回事？这个阵法能够发射剑气？”
    “已”先生摇头轻声道：“公主殿下，您心弦别绷太紧了。这道剑气应该不是阵法所发，而是由某个人所发。”
    石歌公主侧了侧身，问道“先生，刚刚就遇到了这股剑气，现在又遇到了，完全找不到人？”
    “已”先生尴尬地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这问话之意比较隐晦，可以理解为怀疑自己所说剑气是由人所发，也可以理解为有些责备自己无能。既然自己说了剑气是由某个人所发，那就应该赶紧找到这个人，但是自己却偏偏又找不到，所以公主才有此言。
    “已”先生有些感叹，生在帝王之家，哪怕像石歌公主这样相对比较单纯的人，心思都已至于斯，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那位，以及一心想要把他拉下马的那些人，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不过，“已”先生转眼又想，“没关系，我站自己的道理就是了。世道大抵还是那么个世道，人心大抵还是那么个人心，学剑所为何事，自然是为了让人能够听完自己的道理，哪怕自己的道理并不被人所认可。”
    邹芷兰欲言又止。
    邹士奇看了看女儿，以为女儿是对刚刚的事情有些担心，笑道：“芷兰别怕，有真人和爹爹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邹芷兰说道：“不是担心这个。”
    邹士奇轻声问道：“芷兰，那是担心什么呢？”
    邹芷兰摇了摇头，总不能跟爹爹说自己怕鬼吧。
    邹士奇看着女儿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灰心丧气，在自己心湖之中嘀咕道：“靖真国师真是个老王八蛋，不但让我来到此地寻宝护宝，还丧心病狂地让我带上芷兰，这是何道理？这场寻宝，我原本就想做半个局外人，现在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局内人，这老王八蛋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过，邹士奇随即在又心湖之中嘀咕道：“不应该的，老王八蛋分明是对此次寻宝各方势力都有明确的估计和了解，所以此行让我带芷兰而来，一定有所深意。是故意让我出手有所忌惮？还是说此行我只需要点到为止？还是说两者兼而有之？”
    林英此时也有些疑惑，聚音成线，问道：“这道剑气从何而来？”
    王喆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有些不确定，但感觉这道剑气既不是阵法发出的剑气，也不是洞中诸人发出的剑气，而像是从天外飞来的一般。”
    林英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王喆其实也有些拿不太准，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哈。我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道剑气是由跟我们一起进入洞穴的人所发，不过不是进入这个洞穴的人，而是进入其他洞穴的人所发。”
    林英更加疑惑，其他洞穴的人发出的一道剑气，跨越时空跑到这个洞穴来了，简直闻所未闻。
    王喆继续说道：“没事，这只是我个人猜测，我们慢慢来，不用着急，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就当是一场凶险万分的解谜好了。”
    想到这里，王喆突然心情一松，修道之人嘛，就应该是这样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于是，王喆随心所欲踏着七星步，五指的指肚相互轻叩，微笑对众人说道：“如果此地真有宝物，大家想过到时候怎么办吗？是凭人多势众，强抢豪夺？还是各凭机缘，先到先得？……”
    众人心思一拧，有人神色古怪，望了眼王喆，又赶紧低下头，仿佛不敢直视；有人探头探脑望向身边之人，好像在暗自交流。
    不过，众人相同的心思是“也得亏是重阳真人来捅马蜂窝，把大家最关心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随后，王喆哈哈大笑，说道：“怎么，现在都已经宝物当成自己的了，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王喆这一句话，就仿佛一把利剑一样，把各自的心思戳破，的的确确，刚刚大家心思之中隐隐约约都有一种假设，就是宝物必然会是自己的。
    萧貂寺望向石歌公主，公主摇了摇头；萧貂寺又望向完颜亮，完颜亮也摇了摇头。
    然后萧貂寺说道：“如果我大金王朝获得宝物，我们愿以每人黄金一千两酬谢进洞寻宝之人；如果其他人获得宝物，我大金王朝愿以黄金十万两，外加一座万人城池相送，以换取宝物。”
    邹士奇、刘作瞻和沈大为同时一愣，哭笑不得。这大金王朝看来是势在必得啊，开价真是大方，不过有这么做买卖的吗？
    王喆反问道：“如若其他人不愿意交换，大金王朝会怎样？就地格杀？还是动用一个王朝的力量来追杀？”
    萧貂寺无奈道：“真人，山上山下寻宝的规矩，即便是我大金王朝，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随意破坏的。”
    王喆继续反问道：“那万不得已呢？关于这件事情，我其实早就有些猜测，多半是你们大金王朝会跟我们外松内紧。比如，你们可能已经派出一位宗帅，带着八百亲兵驻守在姚家镇外，一旦不是你们大金王朝的人夺得宝物，你们就可以强迫交易，甚至围而抢之。这样也符合山上山下规矩，反正没有动用军队嘛。再比如，你们可能还有一队都藩司高手，或者大金王朝山巅之人，埋伏在外，不显山不露水，一路跟踪获得重宝之人，乘机杀人夺宝，这样就更符合山上山下规矩，山上人对山上人嘛……”
    话到这里，萧貂寺脸色微白，说道：“真人，你何必苦苦相逼，你别忘了此地现在属于大金王朝？”
    王喆说道：“当然，我当然知道此地属于大金王朝。怎的，萧貂寺要拿一座王朝来压我？”
    完颜亮眼看形势不妙，这架势是还没有见到宝物就开始打杀一通啊，于是赶忙说道：“重阳真人，要不等到找到宝物之后再说，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伤和气？”
    石歌公主使劲点点头。
    王喆没有说话，本来刚才一番话就是想试探一二，也不希望得出什么结果。
    不料，林英一句话，顿时将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林英说道：“咱们之间，哪有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