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半空中立定身形,用翅膀拭去血痕,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吟落身上。
这或许将是他的最后一战。
这一战,不为荣光,仅为所爱,为这天底下他最在乎的女子。
为了她,便只能成不可败。
为了她,只能拼尽所有。
因此,他的生命,或许会就此断绝。
他的心中,忽生惆怅。
他的目光,缠绵而留恋地注视着吟落。注视着她的面容,她的每一分寸。
他知道,此刻看一眼,,少一眼,。
所以只盼时间能够再长一点,能多看一些,多记得一些。
记起,忘记。忘记,再记起。
反反复复。原来他的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个而己。
吟落在他目光的笼罩下,忽然觉得心下一阵悸动,如鼓如雷,却随即生出更多的平静,仿佛只要他在身边,便能惑受到一种英名的安全与温暖。
只要有他在,她便会忘记身上的伤与血,心中的哀与痛。
他一直疼惜她,爱护她,仿佛生生世世,都会尽了生命来庇佑她一样。
而他也得确一直都这样做。
他的光芒,一直在为她燃烧。
倾尽所有。
吟落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
“凤林。”她轻轻呼唤。
凤林的目光,在她的呼唤声中渐渐变得坚定而决断。
他虽不能为她而生,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而死!
不论是凋零还是怒放,只要心中有爱,死亡也会变得从容不迫。
双翼突然回旋,他猛地将身形在空中折转,卷起一道劲凤,由上而下,如陨星一般,突然袭至流玉面前。
流玉面色一沉,挥剑横斩!
一声闷响,流玉的身子宛如凤筝一般,远远弹开,堪堪砸上一块巨石,顿时石屑乱溅,散了满空。而凤林的左翼,亦被剑光洞穿,向下跌坠而去
“凤林! !”吟落一急,咳出大口的血来。
此时,凤林的左翼己被血尽染,他晃晃悠悠,在快要跌到地面的时候强行催起,飞到高空,转头再次向流玉俯冲下来!
清啸声起,满天流光之中,流玉的剑也再度破空而出!
森寒的钝响,是剑锋刮削着骨骼而过的声音。凤林的左翼,被生生斩断,鲜血飞溅如瀑!
噗哧闷响,凤林的利赘乎在同时深深剖开了流玉的下腹,将他远远摔在了地上!
“不要!凤林,咳咳……不要啊! ! !”吟落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只是大团鲜血和撕心裂肺的疼痛给了她暂时的清醒。
她知道,这一连串变故,己榨净了凤林体内最后一丝潜力,他几乎是在以自己的生命,坚持这份最后的守护。
她的泪,涛沱而下。
合着鲜血凋零。
凤林挣扎着抬头,鲜血和痛苦让他眼前一阵恍惚,随时都可能昏迷。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他这样对自己说着。
紧咬住牙关,强行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神志,凤林深吸一口气,又挥起仅存的右翼,破空而起!
血,在大地上拖开一道赤红的印记。
流玉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撑着地面,发丝散乱开来,雪白的衣袍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
他的眸中,终是透出了剧烈的波凋:“为了她竟想和我拼命!”
“可惜,你还不配!”说着,他站了起来,平息自己体内翻涌的血气,深深深深看了吟落一眼。
她的容颜,她的执念,她的天真,她的缠绵,她的飞扬跳脱,她的温柔似水以及她的眉黛如烟……这一切,若他想要,便只可是他的。谁也不能夺走!
生与死,情与爱,温情或者残酷,赐予或者掠夺,一切的一切,每一分,每一毫的变化,都应该由他来掌控,应该由他来决断!
爱欲与杀机点点凝形,化为无边的阴霾,仿佛在他身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将天空都层层遮盖:
“她是我的祭品,这一点都永远不会改变。想要阻止我,往定要付出惨重代价!”
流玉缓缓举剑,升腾的杀意让饮血的剑忽如银河光灿,一道万古冰寒的气息自剑上溢出,瞬间千丈冰雪舞转,挟风雷,声同瀑,奔沙走尘,凌空飙旋。
这一剑,灌往了他全部的修为,携着开天辟地般的力量,才一出手,便如冰雪流星下坠,化作百丈雪亮银彼,光华扫空一切阻碍,直冲凤林而去!
那一瞬间,吟落看到凤林回头一顾。
他的眼中,展开一个笑容。
明亮而温柔。义无反顾。
她从那笑容中看到了留恋,看到了安宁,也看到了诀别。
别哭,落落。
千万别哭。
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守护你,不让你落泪。
所以不要哭。
擦干眼泪。
微笑。
始终保持微笑。
因为,“最喜欢的,就是看你微笑。”
说完最后一句话,凤林转头长鸣,向剑光最盛处迎了上去。
他的额上溢出不容谛视的金光,全身忽然蓬开异彩光芒,红、橙、黄、绿、蓝、靛、紫,依次闪亮,光芒尽处,血花宛如鲜花绽放,与火焰一起,燃尽了天地问的光华! ! !
那是他生命燃烧的光芒!也是他全身心的最后一搏!
他要为至爱的人,最后倾情一次,呵护一次,灿烂一次!
燃尽生命!倾绝天下! !
佑护她最后一程! ! !
“不一一”吟落一声悲嗥,从幻雪狼的背上跳了下去。
幻雪狼纵跃俯冲,如银色闪电,双爪一钩,将她抛到高高的天空上去。
一道火光,将整个山峰照得雪亮。
凤凰涅磐之火。
火起,众生难逃死亡的命劫。
烈焰眨眼问将暴凤雪般的剑光挡住!赤红烈火,寒白冰雪,世间罕见的冰火交锆的奇景绚丽上演。
凤雪呼啸烈焰灼烧,钧天雷裂震耳欲聋,山石簌簌坍塌,大地在烈焰与寒冰交替包裹下,融化又凝聚,再融化,再凝聚,一直度化成末世劫灰,飞散到天地尽头。
而流玉的身影在下一瞬间被炸开的火焰吞投。
火梅一片,如裕鲜血,万物众生同时发出尖锐的哀鸣,然后凝固在厮杀最激烈的一瞬间,神形俱灭,化为尘芥。
火凤的身形,却也逐渐变得透明而虚渺,七彩霞光在空中弥散开去,丝丝缕缕,越来越多,渐渐布满整个天幕,然后如天雨般坠落。
流火乱落如雨,炎光刺目己极,整个世界,在火雨的洗礼中灭绝又重生,再灭绝,再重生。
“放开,你放开我……”吟落被幻雪狼紧紧含住,无论如何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要看!落落,别看!”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鲜血迷茫了她的眼睛,然而她还是努力睁开双眼,死都不肯合上,两行清泪从脸上渭落: “凤林一一凤林一一”
尘屑飞落,震动停息,空空的山峰上,白云寂寂,青天无言,只有她的声音一遍一遍于天地问回荡。
“凤林……”
这场大火整整焚烧了三天三夜。
黄昏时刻,天际霞云层层递进,渐红渐紫,一如日落前的挣扎般化作火烧云林。
等青竹和羽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女儿坐在一处凹地上,浑身浴血,脸色却苍白如纸,双眼怔怔的看着前方,投有一点神光,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纤细的双足与双手被烫得皮肉焦黑却不自知,只拼命抱紧怀中一枚一尺多长的蛋。
幻雪狼说,“我拦不住。她在每一处废墟下搜寻他们可能留下的痕迹。”
幻雪狼说,“她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
幻雪狼说,“自从她找到了那枚蛋,就一动不动坐到现在。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哭泣。”
“落落……”
“落落你看看我呀,落落!”
“落落,你别吓唬羽爹爹……”
“落落,落落……”
吟落依稀似听到什么,可她怎么都回不了神。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以及比血色更冷的火。
火起的一瞬间,世界仿佛就己分崩离析。
那火,日日夜夜地烧,把她的五腑六脏都烧成了灰,烧成了渣,烧得她再也不觉得痛。
不痛,真的不痛。
血己住,伤己结,又怎会惑觉到痛?
力己尽,心己竭,又怎会惑觉到痛?
已经遍历椎心刺骨,又怎会害怕心如刀割。
她觉得,这一切就是一场梦,只要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便如往常,安然无恙。
可是,为什么:她拼了命,也合不上眼。
只能眼睁睁到绝望。
恍惚中有温暖包裹了全身,她却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发抖,冷得投有办法思考,冷得不能呼吸,透不出气来。
她只有拼命地缩紧、再缩紧,缩成一团。
她的心,也拼命地缩紧、再缩紧,缩成一个硬核。
是谁在唤她,是谁在抚慰她,这些统统都与她无关了。她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她用生命和全部的信念等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这世上已经再投有人能像他那样,微笑着容她放肆,容她骄横,容她不驯,容她一意孤行,甚至容她去爱别人,只要她幸福,他便会觉得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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