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有词

    振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觉着这样的气氛太过矫情了，于是决定先打破尴尬。想了想，她又开始了刚才的话题：“邵尉迟，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会议提前结束了？”
    “没有。”
    “那你……”
    “振振，我想你了……”
    毫无预兆地，邵尉迟轻轻丢出这么一句话，神情非常淡定。
    相比之下，振振就显得非常不淡定了——她猛地一瞪大眼睛，看着邵尉迟温柔地对自己笑。其实那个笑容挺好看的，可是振振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好。
    后来邵尉迟告诉振振，因为联系不上自己，他很不放心，所以就乘了午夜的飞机赶回来。本来他打算确定她没事就赶回去的，可是在路上看到老汤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替她卖了早餐，所以他才会打电话叫自己起床。
    其实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买好早餐在她家楼下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振振问他：“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早点给我打电话啊？！”
    邵尉迟说：“你手机关机了。”
    振振无语：“你白痴啊，不会打家里电话？！”
    邵尉迟说：“我怕吵到你睡觉。”
    振振愣住。
    邵尉迟继续慢条斯理地叙述着，语气很平淡，好像那个仅仅是因为联系不到振振就忐忑不安的某人，那个半夜不睡觉赶飞机回来的某人，那个在振振家楼下等了一个钟头的某人都和他无关一样。
    听着这样的轻描淡写，振振心里头突然觉得挺难过的，特别是想到昨天居然回忆不起邵尉迟的样子，就越发觉得对不起他。
    此时的振振真的情愿邵尉迟发飙臭骂自己一顿，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只是温柔地对自己笑。
    因为看着那样的笑，让她不自觉地就会想起穆白。
    其实振振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会想到穆白，因为穆白真的很少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笑得痞痞地，笑得满不在乎。
    除了那个梦，那个梦中的穆白。
    于是振振想，自己真的是没得救了。
    那个上午，振振和邵尉迟都没有出门，因为邵尉迟下午还要赶飞机，所以他们只是坐在她家的客厅看动画片。
    动画片是振振挑的，《反叛的鲁鲁修》。
    当看到罗洛死去的时候，振振终于没有忍住，泪水就这么自然地流淌而下，无声哭泣。
    邵尉迟看着振振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不禁愣了愣，他没想到只是看一部动画片，也可以振振伤心成这样。叹了口气，他轻轻揽过振振，下颚抵着她不是很柔顺的头发，笑说：“傻丫头！”
    振振用泪眼斜睨了邵尉迟一眼，恨恨地说：“你个冷血动物！”
    说完，她就扯过邵尉迟的领口开始放声大哭。
    其实哭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了。也许罗洛的死，只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感情的宣泄口而已，又或者说是一个可以哭的理由。
    哭完以后，振振整个人都轻松了，于是又开始和邵尉迟贫上。
    “邵尉迟，你丫的怎么都没哭啊？你没有感情的吗？”
    “我是男人……”
    “男人咋了，男人也会有感情的吧？！”
    “男人都比较理性……”
    “感情和理性有什么屁关系？！”
    邵尉迟略略有些黑线，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角度：“那你为什么哭？”
    “我感动啊，你看罗洛多可怜！”
    “可是他也害死了很多人，比如夏莉。”
    “那是因为他的眼里只有鲁鲁嘛！”振振的眼中闪着憧憬，作花痴状。
    而过了很久，邵尉迟都没有再说话，振振好奇地用手捅捅他：“你怎么了？”
    邵尉迟抬头，目光灼灼：“振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就像罗洛对鲁鲁一样，眼中只有你，对他而言，你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可是也正因为他不想失去你，所以隐瞒了你很多事，那么你会不会也像原谅罗洛一样地原谅他？甚至有一天也会这样为他哭泣？”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振振有点反应不过来，消化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盯着他嘿嘿地笑了笑：“我说邵尉迟，你丫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还说得这么肉麻，什么眼中只有你，什么最重要的人，你以为你是琼瑶阿姨啊？！”
    邵尉迟没有接话，继续用他那双很漂亮，很干净的大眼睛望着振振，只是那眼睛不似以前般明亮了，好像有层散不开的雾。一瞬间，振振真的觉得邵尉迟好像就是动画片中罗洛，那个干净单纯到即使做了很多错事，仍会为之感到心疼的孩子。
    振振很想说，是的，我会原谅的，可是话到嘴边，终是变了。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邵尉迟，我会哭，是因为罗洛最终为爱而死了。”
    所以我不想要这样的如果，也不想为谁而这样的哭泣。
不会唱歌的穆白
    第十三章
    振振看着邵尉迟慢慢地走进了候机室，耳边响起的是他刚才在自己耳边的轻语。
    他说：“乖，等我回来，还有不要再不接电话了，我会担心的。”
    振振微微有些发愣，脑海中似乎在不断闪现过什么，可是却抓不住。只是觉得“乖，等我回来。”这句话听起来很熟悉——那语气，那神情，还有这个场合，机场通检口——总之一切都很熟悉，好像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一样。
    只是，她忘了，忘了说这话的是谁。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振振想，真快，又是一天了。再想到邵尉迟这来去匆匆的一天，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心疼，如果说没有感动，那肯定是骗人的。振振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忘记穆白，然后爱上邵尉迟吧！
    在等车的时候，振振的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是一天都没见人的堂姐。
    “在哪呢？”堂姐的声音听上去底气十足，看来是没出啥事。
    “在机场。”
    “机场？！”堂姐似乎是震惊地重复了一遍，振振正纳闷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听堂姐又问了句：“咋地，你想吃鸡了？”
    愣了半天，振振才想明白“机场”和“鸡”的关系，敢情此“鸡场”非彼“机场”。
    黑线！
    “你想吃鸡也不用亲自跑鸡场去啊？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吃鸡的，这又发得什么疯啊？”堂姐继续在电话里唠着，振振赶紧打住：“我在飞机场……”
    “飞机场？”堂姐终于明白自己搞了个乌龙，却只是戏谑地说，“哟，这真稀奇，你没事跑机场去干嘛？！”
    没错，在堂姐看来，振振会去机场确实是件稀罕事，那概率甚至比去鸡场的概率都低。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咱们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振振同学患有有严重的恐高症，这也造成了她不晕车，不晕船，却会晕机这个事实。所以一般情况下，振振绝对不会去机场，因为仅仅只是看着那一架架起飞的飞机，也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心有余悸。
    第一次发现自己晕机，是和穆白一同去美国那次。在那之前，振振只知道自己恐高，所以她一向对高空娱乐项目避而远之。比如蹦极，过山车之类的，她只是看着就胆战心惊，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尝试。
    决定去美国留学的时候，振振也挣扎了很久，如果不是考虑到要跨越好大一个洋，她绝对会选择驾车前往的。
    后来是穆白给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告诉她：“没事的，振振，真的没事的，做飞机就一霍觉的事情，等你睡醒，我们就到美国了。”
    因为是穆白，所以振振信了。
    可是在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振振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傻瓜，要不然怎么会相信穆白的话呢！
    耳边是嗡嗡的起飞声，一瞬间的失重，振振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眼睛不小心瞟过窗外，看着那朵朵浮云，振振的心一颤一颤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赶快把视线收回，可是当时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
    再然后，一个身影挡住了窗口，是穆白。
    他伸手环住振振不住发抖的身子，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好笑地说：“真是的，明明这么害怕，眼睛还是不老实。”
    “小白，我耳朵痛。”靠在穆白怀里，振振闷闷地开口。
    穆白闻言，“啊——”的一声放开振振。
    振振不明所以地看着，然后见他从包里掏出益达，说：“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你会是让我用这个堵住耳朵吧？”振振傻傻一问，惹来穆白一个白眼。
    “笨，嚼着它，可以平衡小耳，缓轻失重的不适。”
    振振一听，不满地怒瞪：“你怎么不早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