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独钟

第3章


    她鼓起勇气,想再度开口时,冷肃的白衣男子终于仁慈地开了金口,也收回警告意味的瞪视。
    “浣儿姑娘?”他低沉的问句,只是一句客套的开场。
    “我是。”他认得她?王浣儿反倒讶异不已。
    “在下莫殷磊,特地来探望王夫人。”他的语调冷冷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相形之下‘莫殷磊’三个字却仿佛像一道震雷贯穿过浣儿的意识,让她整个思绪一片空茫,嘴角微张,惊骇的眼眸睁得大大的。
    “这么快……”她低低地喃道。稍早不祥的预感突然又再度涌上,而且益形强烈,强得她莫名冲动地想将她和他身后的人用她冰冷且颤抖的手推出门外,就像将灾祸推离一般。
    莫殷磊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两道冷峻的浓眉微微一蹙。
    “浣儿?”他低唤一声。她的反应让他不解,她似乎排斥着他的到来。
    她该高兴的。浣儿如此地提醒自己。
    母亲不就是一直盼着他来吗?若是母亲知道了,欣喜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但是,她就是甩不掉心中那股诡异的冰凉,那感觉凉得她不知所措。
    “浣儿。”他又唤了一声,而且带着一丝不耐。不管她的心思如何,他对她的心不在焉感到不悦。
    这女孩奇怪得很。当初是她们先送出暗示婚约的书信,现在见着了他,理应是喜形于色,怎会是如此愁容满面?
    他原本以为他会被当成助她们脱离苦海的救星。怎料一开头,她就给了他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奇。
    此刻,他对他的这个‘未婚妻’开始有了兴趣,不再以事不关己的无谓态度看待这场婚约。
    因为他的‘未婚妻’颇值得他继续探索。
    “浣儿。”他第三回唤她,多注入了一些细不可察的温和与坚持。
    这一唤打动了浣儿恍惚挣扎的心思,也寻回了理智,挥开荒谬的恶寒感觉。
    “莫公子先请坐,只有粗茶招待,请别见笑。”终于想起待客之道,浣儿强自镇定地从屋中唯一的方桌上提起壶倒了一杯茶给入座的男子。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婿’,但她的感觉却是那么怪异又疏离。
    因为她对目前的日子很满足,生活自给自足,不必仰赖他人。所以对于未婚夫的来到,只觉得他是那么多余。
    或许,等他见了母亲后,她再私底下与他沟通商量,毕竟没有人会想娶一个配不止门第的媳妇,不管怎么说,王家到底是没落了。而且经过了这些年,两家未曾往来已久、或许莫家早忘了当初类似口头戏言的婚约。甚至已有了将儿子另外婚配的打算,因此莫家没理由不答应。再者如果真是这样,由她取消婚约,倒也不会太唐突。
    浣儿心思回转着暗暗打算,莫殷磊也耐着性子喝了口茶。怀着深意地细细审视她的眉眼、表情,一时间,两人竟无言相视而不觉,直到后堂传出急咳声,浣儿才如梦初醒。
    “对不起,失陪一下,”她提起裙摆急切地返身赶往后堂去。
    莫殷磊缓慢起身,向门外两人使了个眼色后,也随之人内。
    母亲一声咳过一声的嘶哑撞击着浣儿的心。她奔到里屋,快步来到床沿,一手扶着母亲,另一手轻拍着母亲瘦骨嶙峋的背脊。
    待她咳嗽缓了下来。浣儿转身想倒杯水时,莫殷磊也不知在何时早已棒着杯子站在她身后。
    她讶异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就着母亲无色的唇边,让她慢慢地啜饮。
    王夫人抚着起伏的胸口,注意到了立在一旁、俊朗的男子,从他身上,她依稀可见当年小男孩的轮廓,一时间王夫人有些激动,忍不住心酸,眼内也雾了起来。
    “磊儿……是磊儿吗?”她不确定地问道。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她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想握住他。
    莫殷磊迟疑了一下,接住了她的双手,在他的童年记忆里,王夫人是个丰腴温柔的美妇,但此刻,当年抱着小娃儿的白玉纤手竟变得如此瘦棱粗干,让他在心中禁不住微叹造化作弄。
    “侄儿殷磊特地前来探望夫人。“.
    闻言,她激动得哽咽,只能摇着头。“令尊、令堂可可好?”当年王家遭变,风声鹤唳,为免牵连无辜,决然地断绝了与莫家的鱼雁音讯。不知不觉,竟过了数载年头。当年的闺中好友,恐怕都已各自白头了。
    “托您的福,两位老人家身体还算健朗。他们也对您思念得紧,当初接到书信时,奉想亲身南下。但家父腿疾复发,不便舟车劳顿,因此由侄儿代替双亲先来探访,表达双亲思念之意。”仿佛有股魔力,莫殷磊低缓陈述的嗓音安抚了激动的王夫人,浣儿也不自觉地开始听着他说话。
    “原来如此……”王夫人点头,又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我时间不多,也不再客套了。磊儿,你……你可已经有婚配了?”她难掩心焦,屏气询问。女儿幸福全端看此时。
    浣儿一惊抬头,看向母亲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低下了头,隐住她的表情。
    “殷磊尚未娶妻。”她的举动落人莫殷磊眼中,他不以为那是娇羞的姿态。他推测着她排拒他的可能理由,眼神闪过一抹难懂的思绪,但随即又掩没在冰黑的深眸里。
    王夫人没漏掉那抹精光,那是一种深沉骇人的城府。早年跟着先夫在官场中的见识使她学会了从眼神识人。由此可见,莫殷磊这孩子是个难以驾驭的复杂人物。
    她突然有了一丝丝的迟疑与忧虑。浣儿个性独立刚烈,完全不似外表一般柔弱,将她交给这样的一个人是对,抑是错?
    但是错又如何?只有将浣儿托付给他,她才能安心。至少,他会保护她一生。
    他虽然深沉了些,但身上有一股坦然的正气,不似邪佞之辈。于是,她又开口。
    “那么,令尊令堂可曾提起当年莫王两家的婚配约定?”她握紧他的手追问道。
    “莫家一向重信诺,多年来一直对两家婚约念念不忘。”他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一笑置之,从容依旧,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王夫人这才放下心,伸出另一只手抓紧浣儿的手。“既然如此,看在时日无多的老妇面上,我现在、现在就把浣儿……交给你了。”说着,便将他们两人的手合拢握在一起。
    莫殷磊一触到浣儿的手指,便反射性地伸展五指将她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他的大掌里。之后,他感觉从掌心处竟微微传来一阵异样的麻感,他又看了她一眼,这女子……浣儿也呆住了,她未料到母亲会有此一举,从未与任何男子亲近过的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下,完全亲密地任男性暖厚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吞没。奇异的男性肤触,干爽而结实,手掌间的麻颤,分不清到底是由谁传给谁。一时之间,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僵直地任他握着。
    一股无形的丝网,绵密地缠缚在两人之间。
    王夫人嗅出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之间透出不寻常的气息。为着浣儿也许可以得到的幸福欢欣起来。不料,病魔也在此时残酷地提起羽翼,闪起警示的微笑。
    王夫人突然一阵剧咳,打破两人之间的迷障,浣儿恍然地放了手。
    “娘,娘。”浣儿忧虑地拍着她的背,但王夫人激烈的咳嗽仍旧一声胜过一声,脸色因喘不过气,胀得通红且痛苦。浣儿慌得急出泪水,她从没见过母亲咳得这么厉害,一块乌云罩着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莫殷磊见状抬起王夫人的手腕搭脉,并在身上点了几个穴。
    只见王夫人神奇地止了咳,可是在同时也虚脱地向床上倒去。
    “娘!”浣儿心惊一喊,泪花硬是在眼眶打转,她是那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莫殷磊蹙起眉,王夫人的脉象极差,身体也非常虚弱,他开始为她的病情暗自担心。
    此时浣儿下意识地、求助地望向他,目光绝望,是那么楚楚可怜,他看着她疲惫无助的面容,涌起一阵怜惜。
    此刻,他意识到浣儿即使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多岁大的女孩儿而已。
    她是如何靠着她瘦小的肩膀,扛起家变的重担?
    他正思索如何开口时,外堂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是谁?竟然擅闯民宅?”一个男声愤怒地吼着。
    “走开,让我们进去!”焦灼的女声响起。
    浣儿闻声转头,又看向莫殷磊。“那是小月他们……”
    王达和小月在后山刚整好菜园,一进门竟看到两个护卫打扮的陌生人,门神似地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心里大吃一惊,直挂念着两个主子恐怕有什么意外,立即要冲进门,却给尽职的护卫拦阻,四人就这么在门口拉扯不休。
    “夫人,小姐!”王达心急如焚地高喊着,无奈拳脚不如人,急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依旧不能越雷池一步,小月在一旁也只能慌得泪眼汪汪直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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