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浮录

    屋外，张子明和溪听了这话。
    两人神情微变，面面相觑。
    溪小声对着张子明说道：“你什么时候改修天命算理了，之前说真人睡了，这会真人真的就睡了。”
    张子明一恍惚，心中一阵无语。
    莫非自己的嘴是开过光吗？自己刚才的一句戏言，如今真的成真了。
    不过，这天底下，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张子明心下一动，对着屋内说话之人询问道：“这位仙师，不知该如何称呼？”
    屋内之人默声片刻，沉声回道。
    “我就是莲花真人。”
    ……
    张子明和溪两人在外一阵石化。
    早从黎子辉口中听说莲花真人性格怪异，今日一见，果然真如同黎子辉所说，这莲花真人性格与寻常不同，心思颇难琢磨。
    只听那莲花真人继续开口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本真人在睡觉吗？你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已是登峰造极，看来不用拜我为师了，直接出师吧！”
    张子明心中一咯，神情沉重，语气恭敬的说道，“真人恕罪，我之前口无遮拦，妄议真人，还请真人责罚。”
    说罢，朝着屋内方向，深深一拜。
    张子明心中认为自己这一举动应该会有所缓和，毕竟自己并非有心议论，并且也只是戏言，还算不上妄议。
    只听屋内中年男子轻笑一声，“我与你无缘无故，为何要责罚你？
    且你说你有罪，罪又从何来？难道议论一下本真人就算有罪？
    你又让本真人恕你之罪，且不说你是否有罪，我若真罚，这天下之人可不是嘲笑本真人气量太小？”
    中年男子这一番长句连珠，字字相问，噎得张子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溪暗自咂舌，心里道，不错不错，这一番嘴皮子功夫，倒是能跟本大蛇一争千秋。
    这莲花真人之话，刁专古怪，不按常理。莫非，莲花真人并未有收自己为徒的意思吗？
    张子明想到这里，额头之上渐渐冒出一层微汗。
    溪见张子明神情紧张，知他毕竟年少，不善言辞，处事之中还欠些圆滑，正打算开口一帮，却见那原本虚掩的大门立马敞开，里面走出一个黄袍道人。
    道人身高七尺，长须飘飘，丹眼疏眉，面色红润，手持一拂尘，神态自若。
    道人上下看了看张子明，似乎还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嘴上功夫不行，长得倒还过得去。”
    张子明听了道人这话，行礼一拜，连忙说道：“真人，我是特意来拜真人为师的。”
    道人将手中拂尘一扬，嘴上说道，“我知晓你是拜师来的，不然你还能是来上香的不成？”
    张子明听了这话，不知是该笑，还是如何，当下愣住，只得沉默不言，静静看着道人。
    溪在一旁，看得内心急切，知这真人不同寻常，言语之中夹枪带炮，暗含玄机。几次想出口想助，但又怕自己贸然开口，更让局面僵持，只得耐下性子，静静细听。
    片刻，道人微微点头，“嗯，沉默是金。不善言辞，便少说话，也是一种处事之风。”
    张子明和溪都不由间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张子明忙取出黎子辉所给的推荐信，双手递着，说道，“真人，这是无垢仙府的推荐信。推荐我来此进行修行的。”
    道人接过信件，却未打开，似乎早已经心知肚明，大笑一声，开口道，“既是我师兄的情面，我自然是要照扶一二的。”
    只听那道人继续说道，“你既然来拜我为师，可知我擅长何术？”
    张子明当下摇了摇头。
    “那你可想学何术？”道人又问道。
    张子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杀人之术！”
    道人微微点头，又问道，“何故想学这杀人之术？”
    张子明眼中闪过一丝微妙情绪，郑重的说道，“为给我少爷报仇！”
    “那你可懂杀伐之道？”
    “…懂，却又不懂。”
    道人嗯了一声，走到张子明面前，单手伸出一指，往张子明眉心点去。
    只见张子明被道人这么一点，双目一闭，盘腿而坐，竟入了定。
    道人拂尘一挥，开口道，“玄蛇，我们且进去喝杯茶吧，要等些时辰呢。”
    溪，听到道人这话，心中一惊，自己一路上都隐匿了气息，没想到这道人竟然早已经发现了自己。
    当下，也不再继续隐藏，摇身变成那少年模样，便跟在道人身后，进观品茶。
    ……
    我这是在何处？
    张子明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绣床之上。
    我不是应该在莲花观吗？
    这地方，眼熟的很，倒像是洛水城中醉仙楼里漓儿的房间！
    张子明心中一惊，忙翻身下床。
    只听一个声如黄鹂一般的女子声音传来。
    “公子，你醒了？”
    只见漓儿从屋外走了进来，步伐轻盈，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还提着一束花篮。
    漓儿将花篮放在圆桌上，取出花篮里的栀子花放在圆桌上的水缸中。
    “公子，这花好香的。”
    漓儿笑靥如花，梨窝浅浅，轻轻细闻栀子花香。
    “漓儿？”张子明张着嘴，下意识的出声喊道。
    漓儿微微偏头，看着张子明略带惊讶的脸庞，扑哧一笑，“公子，可是睡迷糊了？”
    张子明连忙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疑惑，对着漓儿说道，“漓儿，是你吗？真的是你？”
    漓儿转过身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张子明，认真的回道，“公子，我就是漓儿啊。”
    说罢，漓儿走到张子明面前，伸出手，往张子明额头探去，轻声说道，“没发烧啊…”
    张子明忽然抓住漓儿的手，所触玉手软若无骨，光滑细腻。
    漓儿如电触一般，连忙抽回，轻轻瞥了一眼张子明，见他眼神之中并无异样，而且一脸沉思，心中又有一丝失望，幽幽的说道，“公子...”
    这边，张子明心中正思绪万千，对于眼前之景疑惑不解。
    我所碰触，与真人无异，莫非这不是梦境，竟是真实的不成？
    不对，我明明是到了莲花观中，这一定是莲花真人所设下的幻境。
    看这一切，竟有现实毫无差别，这果真是高人手段，只是不知，莲花真人此举，有何用意，张子明心中暗道。
    璃儿见张子明出神，轻叹一口气，转身倒上一杯清水，递给张子明，对他说道，“公子，你不是说，今晚还有要事吗？”
    张子明接过清水，一口饮尽，心中思量，要事？
    开口说道，“是何要事？”
    璃儿捂嘴莞尔一笑，“公子记性不好，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看望一位名叫来旺的故人吗？”
    来旺！
    张子明心中一惊，端着水杯的手暗中紧收，眼中瞳孔一缩。
    是那日！
    张子明缓缓闭上双眼，回想起当初之事，眼前浮现出道道白光，片片血色。
    只见张子明嘴角微微一扬，笑着对璃儿说道。
    “竟是我忘了，璃儿，那我便出门了。”
    说完，张子明转身便已经离去。
    璃儿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经不见张子明身影，她默默坐在圆桌旁，静静的把玩水中的栀子花。
    ......
    张子明行走在洛水城中，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张子明转过一个街角，走到一房屋处，只见房屋门前贴有两副对联，对联下又有两个小型的石狮子。
    张子明站在门口，回忆起昔日发生的事情来。
    当时张子明偶然间得知了来旺的下落，知他已落残疾，功夫不在，便想上门寻仇。
    但那时，张子明急于寻仇，并未好生调查过来旺府上，谁料那府中竟有几个身手了得的手下。
    张子明与那几个手下缠斗良久，以重伤为代价，勉强将几人斩杀，但却给了来旺逃离的机会。
    此事，一直是张子明心中的一件憾事。
    若是当时能擒住来旺，说不定便能顺藤摸瓜，询问出若水等人的线索。
    这次，我必定不能再让来旺跑了！张子明心中一定，一个翻身纵跃，悄声潜伏在屋顶之上，暗中布下阵法印记。
    ......
    天色渐黑，张子明在屋顶上潜伏已久。
    终于，来旺手持一铁拐，便走到院中散步。
    来旺满面红光，神情惬意，似乎颇为满意如今的安逸生活。
    张子明见了来旺，心中怒气横生，想起平安镇，钱淼等人丧命之事，这其中，说与来旺无关，张子明必定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你针对我可以，但你不应该祸害少爷，以及平安镇诸多无辜！
    来旺走到一棵树下，那树木高大，枝叶繁茂。
    来旺看着那树木出神，喃喃说道，“落叶，何时能够归根呢...”
    好机会！
    张子明眼中寒光一闪，见来旺出神，单手法决一捏，先前所布下的阵法启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忽然弥漫开来。
    来旺瞳孔一缩，脸上一惊，凭借他多年经验，一眼便看出这雾气来者不善，必有敌袭。
    来旺正打算开口呼叫时，只觉身后站立了一个人，而一把冰冷的匕首毫无感知的便已经横立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张子明站在来旺身后，悄声对着来旺说道。
    “想活命？就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