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客

第三章:琉璃灯(十一)


��十一)
    大柳树下,灰衣人吸起旱烟,穿红衣的孩子哆嗦着腿走来。
    “我是不是应该放心了?”
    “他们……他们还没有回来,要等他们回来才知道结果!”
    “不必等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浑身颤抖,猛的拨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插去。
    灰衣人摇了摇旱烟袋,喷出一口浓浓的旱烟,“不必!”
    孩子的匕首已经刺入少许,闻声立止,“我再派一个真正的高手去……”急忙摇头,“不!我亲自去杀了他!”
    “去吧!”
    “我绝对不会失手!”
    “绝对?天下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就像刚刚,你已经举刀自尽,我绝对没有理由再下杀手,可我还是做了!”
    “为什么?”孩子带着他的疑问摔倒在地。
    “因为你出刀的力度太轻,还不足以杀死一个人,如果我不杀你,你的匕首会反过来杀向我!”
    孩子已经听不见他的解释!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也不再需要解释!
    放羊人与渔夫走过来,摘下罩在孩子脸上的人皮面具,抬走了他的尸体。
    灰衣人磕去烟袋锅内的烟灰,道:“王副堂主,你可以下来了!”
    柳树上钻出一个高不过五尺的六旬老头——老侏儒。
    以“蜂蝎刺”刺伤铁杵的老娃娃。
    老侏儒拧身飘落树下,笑嘻嘻的去拾红衣“孩子”的面罩。
    “戴上他你就是‘七童堂’的堂主!”
    老侏儒已经将面罩戴在脸上,如果你相信他的脸,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他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放羊人和渔夫再次返回,远远放哨。
    他们先前离去不仅仅是为了毁尸灭迹,还有躲避,他们不可以让自己看到“七童堂”堂主的脸。
    灰衣人脑海中有三张不为人知的脸,姓王的老侏儒便是其中之一。
    “你戴上面具很好看,但你一定要保住它,‘七童堂’里还有很多人想得到它!”
    老侏儒没有说“放心”,而是说:“属下尽力便是!”
    “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杀辜独和麻十三。”
    “找谁?”
    “三枪会!”
    “为什么要找外人,你何不亲自出马?”
    “因为属下曾与他见过一面,凭属下这点本事还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们见过,那他一定认得你的短枪!”
    老侏儒掀开衣襟,不见一柄短枪。
    “属下从未使过短枪!”
    “好!你可以去了!”
    老侏儒拔去手上的“蜂蝎刺”,丢弃在地,蹦蹦跳跳跑去林间小路。渔夫走来,拾起地上的“蜂蝎刺”,收入怀中。
    桌上的米粒已经所剩无几,辜独呼出一口郁结之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麻十三再端来一海碗小米,倒在桌子上,与先前的小米掺杂在一起。
    辜独一愣,抬头看去。麻十三拉来长凳,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静静的看来。辜独将两海碗小米拢在一起,再重新数过。
    三枪会!
    江湖上似这等由混混无赖组成的帮会多如牛毛。
    随便一个小县城,随便一班衙役便可以将他们清剿。
    武林中有太多怪事,往往越是你看不起的、被你忽略的、不堪一击的人,袖子里正藏着一把取你性命的快刀。
    辜独终于数完了两海碗小米的数目,拔身站起,挺直如枪。麻十三缓缓站起,看向面如坚石,目光如鹰的新人。
    重新站起身,挺直腰的辜独。
    “既然你已经数完,便应给我一个答案?”
    辜独没有给他答案,而是转向酒铺的门口,一步一步,不急也不缓,看起来如同酒铺内其他吃完酒归家的客人一般。
    这就是麻十三要的答案!
    街口站着三个人,三个手里拿着杆削尖的木棍,站的标直的中年人。
    三个人都很瘦,脸更是瘦如刀削,但他们的脸色却各不相同。左侧一个,脸色漆黑如铁;中间之人,脸色苍白如纸;右侧一人则脸色蜡黄。
    辜独沿街走去,仿佛拦在街口的并不是三个人、三柄枪,而是六根木棍。
    脸色苍白如纸的中年人上前一步,“你是辜独?”
    辜独的手里握出铁棍,“出招!”
    脸黑如铁的中年人跨前两步,“我们先要弄清楚你是不是辜独?”
    辜独的铁棍骤然击出,攻向的却是始终未发一言,脸色蜡黄的枪手。别人动得是脚,向前迈步,可他动得却是肩,欲行挺枪刺杀。辜独不会让他抢先出枪,因为他们还有两柄枪,先机不容错失。
    脸色蜡黄的中年人并不理会辜独的铁棍,右腿退后半步,木枪挺出,躬身刺杀。
    木枪长丈许,足够隔离铁棍。
    一阵敲更般的骤响,铁棍与木枪已经接过十余下。脸色蜡黄的中年人守势严密,且并无攻刺,辜独一时间无法突破。
    脸色漆黑的中年人也刺出木枪,奔得是辜独的后腰。辜独转身拨开来枪,又是一阵敲更般骤响,可脸色漆黑的中年人仅仅攻出刺向辜独后腰的那一枪,再便尽是守势,全无攻刺。他的守势同样严密,辜独一时间根本无法突破。
    脸色蜡黄的中年人此刻却开始攻刺,只是一枪,刺向辜独的后腰。两人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呢?他若再行加入,辜独万难抵挡。
    街道狭窄,已经容不得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再入战事,何况还有麻十三!
    辜独转过三次身,变换过六种棍法,可还是没能突破对方的木枪,木枪的防守无懈可击。
    昆仑山无上真君曾经说过:每一种武功都有他的破绽,正如天下没有完美的人。
    辜独上昆仑的第一天,无上真君跟他讲了很多,可只有这一句重复了三遍。
    你不可能看透每一种武功的破绽,正如你不可能看透每一个人!这句话也是无上真君所说,是在辜独离开昆仑时的赠言。无上真君那一天同样讲了很多,可只有这一句重复了三遍。
    恩师的话语犹如在耳,可所说之事却近在眼前。
    后腰的木枪再又刺来。
    他们或许没有别的攻击方法,只是在别人的身后刺出这样一枪,刺向后腰的一枪。
    这一次辜独没有转身,而是背过手臂,拨去来枪。
    身前脸色漆黑的中年人瞪大了眼睛,辜独笑呵呵的看着他,看着他手挺木枪木呆的定在自己身前。
    辜独的身前有太多的空当,咽喉、前胸、小腹……脸色漆黑的中年人可以随意刺杀,但他仿佛只懂得刺杀别人的后腰,看不到别人的后腰他便无法出枪。
    脸色蜡黄的中年人也是一样,只是一枪一枪刺向辜独的后腰,辜独是铁棍机械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拨去刺向后腰的木枪。
    身后枪手的脸色肯定不再蜡黄,而是铁青,便如同辜独身前这位黑脸枪手此时的脸色。
    脸色蜡黄的枪手连续对着辜独的后腰刺出三十余枪,此时终于无法忍受,略抬枪尖,改刺辜独的后心。
    如此细小的变化,又是发生在三十余枪之后,而且辜独背身相对,应该不会察觉。可辜独偏偏察觉出身后木枪的变化,铁棍骤然射出,随即便收到一声闷响。
    辜独抽回空空的右手,展开双手对着身前的黑脸枪手,问:“你怎么不出枪?”黑脸枪手摇头,却依旧不肯出枪。辜独转过身,去拾自己的铁棍。身后阴风骤起,木枪依旧刺向他的后腰,但他身前已经没有阻碍,可以尽情狂奔。
    黑脸枪手的木枪紧跟着辜独的后腰刺上,可他还是刺了个空,辜独已经远在丈外。
    脸色蜡黄的中年枪手已经躺在了冰冷的街面上,胸口上插着辜独的铁棍。辜独调转身,面向黑脸枪手走来。向着自己的铁棍走上。
    铁棍就在黑脸枪手的脚下,在他同伴的尸体上,可他不敢伸手去取,他知道自己本可以取走铁棍,可他却怕辜独顺手取走他的性命。
    辜独已经站在他的身前,胸口离木枪不足一寸,“你怎么不刺?”黑脸枪手摇头。看来除非对手把后腰露给他,否则即便你挂在他的木枪上他也不会挺刺。辜独取回铁棍,用铁棍敲了敲他的枪尖,“谁派你们来的?”
    黑脸枪手摇头。
    “天下没有攻不破的枪法,十招之内,我的铁棍就可以杀死你,你信不信?”
    黑脸枪手点头。
    “那你还不肯说?”
    “王槐!”
    辜独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而且相信这个名字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有意义的线索,所以他问:“身份?特征?”
    “三杀帮七童堂堂主,五尺高,以前使短枪,现已弃之不用!”
    辜独的脑海终于浮现出“王槐”的身影,道:“你可以走了!”黑脸枪手丢弃掉木枪,心惊胆颤的看着辜独。
    麻十三手里握着两匹马的缰绳,一步一步踱来,道:“如果我是你就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能躲过一个月,你就可以活命!”
    “谢谢!”
    辜独笑起来,问:“是我饶了你的性命,你为什么谢他?”
    “因为他要剿灭三杀帮!”
    “你信他?”
    “我不相信,但我希望他能成功!”
    麻十三跨上“西极”,冷声道:“我成功的几率要比你活命的几率大得多!”
    黑脸枪手已经跑去了街尾,但他还是应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能成功,我也不可能活命!”
    辜独没有看到麻十三如何杀死白脸枪手,可白脸枪手已经静静的躺在街上。辜独尚可独战两人,麻十三对付一人自然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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