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客

第五章:红玉 美人(十四)


��十四)
    翻板已经闭合,紧紧闭合,深窖内没有一丝阳光,辜独如何看到唐孤?
    月色朦胧,却将窖底照得雪亮!
    月色?
    确实的月色,来自窖底这个一丈方圆的小石窟!
    九颗夜明珠,镶嵌在石窟的三面,似有似无的淡淡珠光将小小的石窟幻化成人间仙境!
    仙境中走来自然是仙子,仙子最喜欢白色的纱裙,穿着白色纱裙的唐孤看起来有七分像唐依。
    在陷阱下见到唐孤该不该奇怪?
    不该!
    辜独在陷阱下见到任何人都会奇怪,偏偏见到唐孤不会奇怪!
    “来了!”辜独站起身,拍拍屁股上可能沾染的尘土,看向迎来的唐孤。
    唐孤并未近身,停在三尺外,笑盈盈的看来,道:“看来你的武功真是不错,竟然可以从我三叔的手下逃出来!”
    辜独突然问:“你爹真的会来吗?”“你真的要找我爹吗?”“或许是的!”
    “或许?是的?”唐孤幽幽的道:“我爹竟然没有杀洪仁,连我都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如果真的杀了洪仁,就等于你们唐门得罪了我辜独!”
    唐孤“咯”的一声出口,又急忙将手掩在嘴前,控制住其后的笑声。
    辜独捧起笑脸,道:“我知道你们唐门根本不在乎区区一个辜独,可你爹为什么偏偏没有杀洪仁呢?”
    唐孤噘着嘴,像是在思索。
    辜独问:“你爹掌管唐门以来,一共杀过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唐孤笑道:“难道你知道?”
    “三百一十七个!”辜独一边回答一边贴近唐孤。
    唐孤睁大了眼睛,重复着辜独的话,“三百一十七人?”挑眉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知道!”辜独卖弄着,再问:“你爹一生伤过几人?”
    唐孤摇头,叹息着道:“我爹从来没有伤过人,一次也没有,与他交过手的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辜独道:“你错了!”
    唐孤急忙更正,道:“洪仁不能算在内。”
    “我知道!”辜独点了点头,道:“可还有一个人!”
    “谁?”唐孤失声疑问着,看模样不像唐泉伤了人,倒像是救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辜独又卖起关子来,转移话题,道:“依我看不是你爹没有杀洪仁,而是杀不了他!”
    “哼哼!”唐孤由鼻孔哼出两声,无需开口,她的回答已经非常明白。
    “连你也不信?”辜独反问一声,道:“确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我才要找你爹证实一下!”
    “你找我爹不是为了报仇?”唐孤的眼睛瞪得好像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
    “报仇?”辜独的笑突然变得很坏,道:“老天爷!能在你爹手下留得性命还不去烧株高香,拜拜菩萨?傻子才想去报仇!”
    “原来你在试探我,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唐孤咬了咬嘴唇,含着笑发问,笑得很甜。
    辜独靠得很近,几乎与唐孤贴面,道:“江湖上有种传言,说你爹自接掌唐门以后便再也没有踏出过唐门半步?”
    唐孤情不自禁的向后退身,道:“可那毕竟只是传言,他们难道还会比我清楚我爹的行踪?”
    “所以我相信你!”辜独一脸无奈,道:“所以我便掉到了这个陷阱里来!”
    唐孤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声音也不再甜蜜,幽幽的发问:“你真的认为是我在陷害你?”
    “不!”辜独摇头,道:“我想应该是你爹!”
    “我爹?”唐孤的眼睛再又瞪起,问:“我爹为什么要陷害你?”
    “这就是我要去见你爹的第二个原因!”
    “唉……”一声轻叹,便似夜明珠散发出的朦胧光芒,让人无法猜测他的本意。唐孤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我说过招了我你一定会后悔!”
    “道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我后悔的事情!”辜独说着,抬指去挑唐孤的下颌。
    唐孤的下颌很美,便似那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在朦胧的珠光下更显妩媚动人。
    辜独有些吃惊,因为唐孤的举动而吃惊。
    唐孤可以当着他的面脱个精光,可以把他堵在茅厕中平常对话,可以冲进澡堂打扰他与唐依的鸳鸯美浴……
    但辜独从未想过她现在的举动……
    唐孤跑去石窟的一角,浑身轻颤,呆呆的看来。
    那是一种柔弱的小鹿看向豺狼虎豹对她垂涎的惊惧目光!
    那是无尽的绝望与无尽的期待交融在一起的慌张与迷茫的目光!
    那是交杂着痛苦与喜悦、惶恐与不安、紧张的、令人心碎而有企盼怜惜的一种目光!
    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那便是空洞!
    似月光下的薄雾,空洞的眼神让人无法捉摸!
    翻板开启,阳光突现!
    上面丢下一只鸡,一坛酒!
    辜独刚刚适应乍现的刺眼阳光,翻板却又再次紧闭,让他返回到朦胧珠光营造的仙境!
    明明是囚困其内的陷阱,为什么要给人一种仙境的感觉?
    石窟内设有一张石桌,丈八长,两尺宽,紧贴石壁,看起来更像是一张石床。
    辜独将丢下来的鸡和酒摆在石桌上,扭头去看唐孤。
    唐孤缩在石窟的壁角怯生生的站着,辜独就这样看去,看她的怯怕可以延续到何时。
    “咕……咕……”
    辜独“哈哈”大笑,因为“咕咕”声来自唐孤的肚子。
    唐孤的手揉了揉肚子,脸上泛起一片红霞,一声清馨婉丽的叹息,终于举步,行来石桌前。
    辜独终于明白唐孤缩在壁角的原因,也明白她空洞眼神的由来。
    唐孤的身后挡着一床被褥,一具香枕……
    石桌原本便是一张石床!
    “你要敢碰我,我就杀了你!”唐孤虎着脸,咬了口鸡,喝了口酒。
    “你们唐门的人做起事情来可真是怪,原来把我们关在这里只是为了……哈哈!”
    “不许说!也不许笑!”唐孤依旧虎着脸,可眼中的惶恐与不安却暴露无疑。
    “唉!你们唐门的姑娘不说是人间尤物,貌美如花!可个个身材、腰段和小模样长得都不错!”辜独叹息着,道:“为什么除了偷人便是抢亲,再不行就赶鸭子上架,硬给人配对!难道就不能抛个绣球,比个武、招个亲什么的?我保证那些江湖俊杰得知消息立即便会风起云涌,踏破你们唐家的门槛!”
    唐孤冷声问:“你认为柔柔可以招亲吗?”
    唐柔碰不得男人,更不能容男人碰她,自然不能比武招亲!
    唐孤呢?
    辜独脸上一红!
    如果不是因为他招了唐孤,唐孤或许可以,但是现在……
    夜!
    是不是夜幕已经降临?
    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
    辜独坐在窖底,怔怔的看着唐孤。
    唐孤和衣躺在石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却并没有入睡,而是瞪着大眼睛盯着辜独。
    “你可以安心睡觉,我绝对不会碰你!”辜独郑重保证。
    “你?哼哼……我可没忘记沁馨小筑、竹林、绛儿!”
    辜独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眼睛不由的看向唐孤吃剩的半只鸡,喝剩的半壶酒。
    “忍忍吧!等再丢下吃的才归你!”
    辜独明白唐孤的意思,如果一个女人可以让男人吃下自己的口水,或许便不会再介意这个男人对她做出其它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几天,但是天气冷热交替过七次,翻板上再没有丢下可以吃的东西!
    唐孤剩下的半只鸡、半壶酒早早被她自己吞进了肚,此刻饿得起不来身,只能趴在石床上,盖着棉被听任肚子“咕咕”乱叫。
    “唐家的人,肚子饿得咕咕叫,怪不得取个名字叫唐孤!”辜独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个……”唐孤几乎便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可她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翻板终于再次开启,还是一只鸡、一壶酒,辜独却饿得几乎连爬过去喝酒、吃鸡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口酒进肚,辜独已经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红光。
    唐孤的肚子叫得出奇的欢,可她却紧紧闭起了眼睛。
    辜独将整只鸡递给唐孤,唐孤闻香睁目,但却用力摇了摇头。
    规矩早已经定好了,这一次应该辜独享用!
    辜独笑呵呵的留下了半只鸡,径自出了石窟,坐在窖底享用起自己的美食来。
    他突然想起子竹,并深深钦佩子竹的口味,烧鸡确实是天下最美的美味!
    “唉!”唐孤在叹息,当然也在吃鸡,同时幽幽的道:“自从你招了我,我便知道,今生只能是你的人了!可……”她的眼泪“噗嗤噗嗤”滴落,无法继续下面的话语。
    “我知道!”辜独接下,道:“可你受不了像现在这样,硬生生被人捏在一起!”
    唐孤没有表态,或许辜独的想法并不正确,又或许怕自己刚刚表露内心的想法,辜独便会扑上床来,所以她只是默默的撕扯着手中的半只鸡。
    辜独第一次认真审视这里,“八”字石窖、光滑的石壁、方整的石窟,一角还有个茅草,其下隐有涓涓细流,不会使石窟内遗有一丝异味。
    “唐孤?这里该不会是为我们专门设计的吧?”
    唐孤嗔道:“想得倒美!”
    “我想也是!建造这样一座地牢总得月余,即便想为我专门设计一个,时间也来不及!”
    “这里曾经关着一个负心的男人!”唐孤的声音中带有恐惧,道:“只因为他要离开心爱的女人和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子,那个女人便特意为他建造了这座地牢,当他决定离开的时候,他便被囚禁在了这里……足足十七年!十七年!”
    辜独禁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唐孤语带悲凉,道:“然后那个负心的男人便在这里绝食而死……心爱他的女人也在百日后黯然离世!”
    “呵……啊……呜呜……”有人像是在笑、像是在叫、又像是在哭,声音来自翻板上,又像是来自天空,来自地府……
    唐孤蜷缩在棉被内,身子禁不住颤抖,道:“也是这样……每隔七日会有一只鸡、一壶酒……整整十七年!”
    “还好!”辜独笑了笑,笑着看去。
    “还好?”唐孤疑问着看回,发现了辜独似笑非笑的眼。
    意思非常明白,还好辜独有佳人为伴,不至孤老此生!
    “其实我不叫唐孤,我叫媚儿!”
    “媚儿?”辜独发觉她原本便妩媚动人,笑问:“唐泉呢?是不是你爹?”
    “废话!名字可以假,爹娘还有假?”
    “那就好!”
    “有什么好?”
    “你爹会来救我们!”
    “我爹从来没有踏出过唐门半步!”
    冬日来得很快!
    冬雪来得似乎特别早!
    纯洁的白雪下掩盖了多少腐朽与枯败?
    辜独还活着,虽然活得很痛苦,可他毕竟还没有腐朽、枯败!
    媚儿自然也活着,因为男人活着;只要男人活着,便绝对不会让女人死去!
    辜独终于挤上了石床!
    媚儿不能不让他上床!
    石窖外飞雪漫天,石窖内冰冷刺骨,七日一次的鸡和酒,谁不是血肉之躯,谁抗得住这等天气?
    如果不让辜独上床,辜独岂不要冻死在冰窖内!
    石床上温暖醉人!
    醉人?
    酥香软玉在怀,怎不醉人?
    辜独上床的第四天,媚儿的胴体变得滚烫!
    如果辜独没有触摸媚儿,又怎么会知这滚烫的胴体?
    本已认定了一生的男人,人性本能的需要,谁能真正拒绝?
    石窟的主人终于得偿所愿!
    一月?
    两月?
    究竟是多少日子?
    辜独已经不记得!
    每日都有酒菜丢下!
    每日都有美人在怀!
    何必还去在意经历了多少时日?
    媚儿的声音甜甜的,可现在却变得淡淡的,一日比一日冷漠!
    她似乎有心事,很重的心事,原本时常欢笑的脸上终日簇拥着愁眉!
    终于……
    “够了!”媚儿对着石窖上的翻板怒吼:“还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没有回音,似乎在说:“一辈子!”
    “想不想知道唯一没有死在你爹手上的哪个人是谁?”
    媚儿将头贴靠在辜独的脸上,轻轻的摩擦着,道:“谁?”声音还是淡淡的,像是没有兴趣。
    “我师父!”辜独在叹息,原本打算挑起媚儿的兴趣,可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原来是无上真君!”媚儿挑起嘴角笑了笑,可她的笑却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要这样!”辜独搂着她的肩,轻轻摇晃。
    “知道媚儿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她的话语也说得有气无力。
    辜独摇头。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孩子?”辜独扳着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惊喜的道:“孩子?孩子?孩子?这是……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我……”他有些手足无措。
    “嘘!”媚儿脸色冰冷,似乎怕被什么人听到,贴耳道:“我给你看件东西!”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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