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的事务所

    “白云东的母亲孟影十几年来患有一种奇怪的精神疾病，深度幻想自己是水中的精灵，最后几年基本已丧失语言能力。
    经过数年治疗病情不断恶化，孟影成了家族荣誉负担，白云东最终决定放弃她。
    这混蛋不但制造了虚假的失踪案欺骗亲友，还将孟影秘密禁锢在夏莫西的疗养院，正好是刘婷负责照料。
    孟影到死也不知道儿子抛弃了她，始终以为自己走失，家里人找不到她了。”
    这些应该都是刘婷昨天坦白的，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孟影是怎么死的？”
    “疗养院对孟影的照料大有问题，目前不确定她经历了什么，总之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据刘婷说，她最后半年出现了明显的妖化迹象，腿部开始变形并长出了鳞纹。
    白云东知道后买通了刘婷，找机会将孟影推入疗养院后的咸水湖，一了百了。
    孟影沉入湖底后彻底妖化，终于变成某种虚实难辨的水生精灵，不过同时也失去了记忆，浑浑沌沌反而与刘婷结下友谊，最终被她带了回来。”
    苏春风还记得萧长青说过，大部分妖化的邪魅是某种执念所生，未必有过去完整的记忆，它们处于混沌状态，盲目执着地做着某件事，所以大部分看上去不可理喻。
    孟影云来雾去在海中生存，不过她执着地认为自己走失了，或许是自比沉入海底化为玫瑰精灵的王后吧，而路易十四玫瑰正巧于两百多年前在夏莫西被发现，所以她混沌之中仍不失诗人的浪漫，从此沉迷于种植这种玫瑰，似乎想借此提醒别人：“我沉在夏莫西湖的湖底，化作了玫瑰精灵。”
    这么感性的提醒方式白云东肯定明白，外人恐怕很难理解。
    刘婷与男友经过一翻策划，两年前的母亲节利用孟影的执念和妖力将荼靡山庄种满了玫瑰，然后开始不断要挟勒索白云东。
    这是两个恶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鏖战，白云东并不示弱，重金悬赏灭妖，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最终胡笳简单总结：“所以两个人该杀，早就该杀了。”
    苏春风听完默然不语许久，看来神不是万能的，惩恶扬善往往是马后炮。
    孟影被推下湖时已是七十岁的老人，无论变成了什么，希望她都永远浑浑噩噩下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丑恶事。
    所有的事都弄明白了，也明白了今天的四通村之行多此一举，胡笳始终冷眼看着他表演，真是没劲。
    最没劲的是凌晨时在荼靡山庄，她和李奥娜都知道精怪没有危险性，才装模作样地跟随雾中探险，当时指不定当他是哪路的傻子。
    为了避免沉默后的尴尬，苏春风讪讪地给萧长青回了个电话。
    萧长青接起来勃然大怒：“不都说好保持电话畅通，为什么不接电话？”
    被压榨的人脾气好不了，如果给他二十万劳务费绝对不敢这么大吼大叫。
    “我正在你那只浓雾妖孽的老巢，刚才它差点了接了你的电话，怎么着，遇到麻烦了？”
    萧长青一惊：“你真在追杀它？”
    “我说了要彻查，不过现在没事了，已经处理完了。”
    萧长青又大怒：“我都说了那精怪很温和，并不害人，你失心疯了非要追杀？”
    苏春风理顺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正觉得窝囊，直接骂了回去：“那妖怪又不是你妈，你特么哀嚎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把它杀了？这事已经结案了，赶紧说你那什么情况！”
    萧长青松了口气：“大家作人做事得秉持良心，我这目前没什么事，还在追踪僵尸下落，可能得下半夜才有结果，只是打个电话试试畅不畅通。”
    “试个屁，好好做事别疑神疑鬼！”
    苏春风气呼呼放了电话，胡笳淡淡道：“您说错话了。”
    挑毛病？这就开始履行辅佐职责了？
    “我哪句说错了？”
    “您对萧管家说那妖怪又不是他妈，然后又说结案了，等白云东被杀之后，如果他够敏感够聪明再查查相关背景，很容易将许多要素联系起来，然后就能判断出是你杀了白云东。”
    “这有点危言耸听了，一般人哪想那么多。”
    “你得设身处地考虑问题，萧长青不是一般人，白云东是他的东家，突然死了会影响他的利益，利益相关人的感受和一般人不一样。”
    苏春风想了想还是虚心受教了，毕竟他现在是个练习生，不接受训导比判断出错还严重：“我以后会注意言辞。”
    “少说话少出错。”
    胡笳今天的话也不少，不过平时真的很闷。
    “咱们俩个性不一样，我还是现实点多注意吧。”
    离开小楼时苏春风忍不住回首：“刘婷死了，白云东如果今夜也被杀了，你说孟影会不会突然明白过来？那可就太残忍了，还不得再发一次精神病？”
    胡笳摇摇头：“孟影之前的精神疾病很特殊，她不会明白过来了，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她的本能，是生前的某种执念。”
    或许吧，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她只能自生自灭了。
    在回去的路上，苏春风“咻”的收到了信件，他立刻意识到李奥娜得手，白云东死了，任务完成了。
    这女孩假装不高兴出了门，结果去杀人，演技和胡笳一样棒棒的。
    信的内容一如既往简明扼要：
    特别任务完成，奖励《镇魂刀诀》、铁刀升级为霜冷钢刀。
    PS：终极刀法，勤学苦练。
    任务交了，奖励到了。
    奖励内容不意外，送刀配刀法，安排很合理。
    镇魂刀诀，镇定自己的魂还是镇压别人的魂？
    练刀不是练瑜伽，当然是镇压别人的魂。
    铁刀一次没用当天就升钢刀，看起来很像网络游戏里的套路，开局奖品多升级快。
    终极刀法四个字听起来挺牛逼，同时也意味着以后始终就用这套刀法了，这也像许多游戏的设定，门派招数技能就那些，大家学的都一样，强弱取决于个人领悟及装备好坏。
    所以练习生成长之路也是装备打造之路？武器必须得不断升级，或许以后还能陆续得到其他东西，让人心动之余不得不为了升级而疲于做各种任务。
    PS的勤学应该只是说说而已，收到信件的同时苏春风脑子里就拷贝进了刀法的内容，应该算是学会了，开挂的人生就是这么枯燥乏味，免了一招一式的依样画葫芦。
    不过苦练恐怕还是需要的，刀法在大脑里，想要通过身体驾驭刀，还有个熟练度及手感的问题，就像游戏里玩枪和现实中打靶理论都一样但不是一回事，也许还是得老老实实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否则一交手就可能让人打飞了刀。
    胡笳显然察觉苏春风收到讯息：“任务已经结束？”
    “嗯，李奥娜动作挺快。”
    既然胡笳说了要坦诚交流，苏春风也不客气了，该问就问：“你们是如何得到任务通知的？”
    胡笳没说话，指指太阳穴，然后道：“以后有消息及时互通有无，信息不对称的误会不能再发生。”
    指指脑袋啥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还是通过大脑接收？
    无论怎么收都不是新花样，苏春风没想到这暴力女孩居然懂得信息不对称这种词：“看来社会真是所好大学，十二三岁就混暴力团的人照样能咬文嚼字。”
    苏春风原本还想问她这两天得到了什么奖励，不过忍住了，即便他只是个练习生，在胡笳和李奥娜眼里也是为上面工作两年的老员工，不该什么都不懂。
    回到家还不到十一点，李奥娜早回来了一步，洗了一大盘新鲜硕大的樱桃在那吃，一口一个唇齿间都是红色汁液。
    “刚才路过水果摊，这樱桃品相太好了，不买觉得吃亏。”
    她很热情地招呼大家分享，却没问刘婷那调查得如何，也不提自己干掉了白云东。
    苏春风也不问，有些事心照不宣就过去了，反正她和胡笳早就开始互通有无。
    长夜漫漫，上面的任务完成了，接下去是夏莫西之旅，三人很自然就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李奥娜有些不理解：“你对江之蓝的了解为何那么少，再怎么说曾经也是小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