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文明

    “喂喂，我好歹也是神女啊，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还有，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快走吧。”沈灵从鼻孔里哼哼唧唧道。
    “嗯，走了。”
    沈飞推开门，缩了缩脖子。
    一股凉意袭来，他差点打了个喷嚏，天变了。
    哎，第一天上班就这样的天气……
    他一路小跑，心里思索着买菜买衣服买被子的事情。
    买衣服是头等大事，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了。
    来到杨柳巷站牌口，正好搭上了一班车，沈飞在座位上搓手抖腿。
    要是在神魔世界，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躺在香艳的大床上，左拥右抱，该吃吃，该喝喝。
    魔王宫殿里面燃烧着青冥石，沸腾温暖。哪像现在这样，成天跟个小怨妇似的……
    哎，都是年少轻狂外加调皮捣蛋惹得错，果真应了老一辈魔王劝诫的话语。
    话说，神魔世界的气候变化和这异世界挺像的。
    在中心城区下车后，沈飞换了一个站牌。
    此时如铅般沉重的乌云弥漫在天空上，雨水渗入元素之石滴答进入世界。街道旁几乎没有什么生灵，这天气，连任劳任怨的福福兽都不愿出来干活。
    沈飞一边在心里哇嘎嘎一边焦急地等待着。
    “哥哥。”柔软的声音似乎从虚空里传来。
    嗯？叫我的吗？沈飞晃着脑袋向四周看去，连个鬼影也没有。
    原来是幻听了，魔王愤愤地捶了捶脑袋。
    貌似我的那些魔妞们在做快活事的时候都很喜欢叫我哥哥，她们的嗓音确实高亢嘹亮……实在太思念曾经了，可惜回不去咯。
    “哥哥。”声气甜美。
    又来了，疑神疑鬼狡诈奸猾的魔王瞳孔猛然一缩。
    他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多天，可是听说过无数流传的阴间鬼话，什么狐狸妖精色诱文弱书生了……
    什么魑魅魍魉呀，什么妖魔鬼怪呀。
    喂喂，妖大哥……不不，妖大姐。
    我是魔，你是妖，都是同路人，给点面子哈。
    “哥哥，我在下面。”
    沈飞机械地低下头，看清楚后，长吐了口气。
    眼前是个半只手臂大小的女精灵，五官精致，皮肤素白。
    她戴着高高的黑色巫师帽子，乌黑的长发披肩，穿着订制的深黑色蕾丝边晚礼服长裙，裙子后面是透明翅膀。
    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靴子沾水。
    小精灵双手交叉在身后，小小的身体旁边是一个漆黑的小皮箱。
    说实话，这玩意根本就是迷你版的人类瓷娃娃。
    不过小妹妹，你这么可爱，就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吗？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心脏病急发抽搐诶。
    小妖精应该这样说：哥哥你好，我是来自精灵世界的软妹子啦，不是什么妖精啦。我在你的下面说话，请低头啦。
    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怎么了？小妹妹。”沈飞蹲下来，客气道，笑容如同远山。
    小精灵也没有带伞，她深黑色发丝上沾了些蒙蒙雾气，翅膀的花纹带着质感。
    “哥哥，我的膜翼正在蜕变，最近不能飞。”小精灵指了指她的后面，神情有些扭捏。
    “一会车子来了能帮我上去吗？”
    “好啊。”沈飞点点头，乐于助人的事情他没少做过。
    “我叫沈飞，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伸出了小拇指。
    “希子·亚伯拉罕，你可以叫我小希，沈飞哥哥。”
    精灵妹子伸出素白的双手，握上了那根手指。
    这是人类与精灵种族的基本交往礼仪。
    “亚伯拉罕，这应该是曾经黑暗精灵王裔的姓氏吧？”
    沈飞装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模样，像极了古世纪哄骗无知修女的老神棍，当然必须要戴上一副老花镜才能遮住他的青面獠牙。
    “对，哥哥见多识广，我属于黑暗精灵的分支。”小希会心一笑。
    沈飞回以一笑。
    在网吧做了那么多天老板，沈飞可是充分利用水电和网费全免的资源优势。
    凭借一台上了年纪卡得要死的老式电脑，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记住了许多荒兽种族分类和人类习性。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存与交际需要嘛。
    “你家住在哪啊？我在杨柳巷住。”
    “炎北老城区精灵第九所，就在那里。”小希应道。
    “车子来了，哥哥。”
    于蒙蒙细雨中杀出来了一辆银白色公共车，车灯闪亮，照破了阴霾。
    车子停下，车门敞开。
    沈飞把精灵少女抱在胸膛前，手里拖着小皮箱，稳稳进入。
    车子里面没有多余的乘客，沈飞找了两个位置。
    他把小希放在塑料制的银白色座位上，小皮箱放在一旁，用手指轻轻摁着。
    “你从哪里下车？”沈飞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这个行动不便的精灵族女孩。
    小希看着左侧的路标记。
    “距离精灵学院最近的站牌口，嗯……炎北老城区南部大街32号。”
    “我送你吧，顺路。”沈飞说道。
    反正那个忧郁的董事长说可以迟到……
    “谢谢哥哥，麻烦你了。”小希低着头，长发披散。
    “没事。”沈飞看着车窗外淅沥沥的小雨，目光澄澈。
    “我在那里上学，平常是住校生，昨天回家带奶奶去看病了。”小希整理了下衣物。
    她把有些湿的靴子褪去，拎在手中，露出莹白的脚丫子。
    “你父母呢？在外面打工吗？”沈飞轻轻问。
    “他们不在了。”
    “不好意思……”沈飞沉声道。
    “没事。”小希拨弄着手指，“平常上学都是奶奶送我，只是现在她年纪大了，身子又有病，就不让她送我了，我要学会独立。”
    沈飞看了看这个表情坚韧的精灵女孩，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欣赏到她优美的曲线，赏心悦目。
    “以后有事情的话，你可以到杨柳巷的奇迹网吧找我，我在那里住。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也不一定能帮上你，但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他想了想小希所说的精灵第九所，貌似距离杨柳巷挺近的，都是……贫民窟。
    说实话，魔王对这个呆软的小精灵很有好感，抱有着同情之心。
    可别小看土不拉唧的魔王大人，人家曾经可是不朽魔都公认的十大杰出魔界青年，上到创业发财，下到尊老爱幼，都是杠杠的。
    虽说选拔过程有那么些操作性质吧，但，这都掩盖不了魔王那颗火热的心灵。
    朋友多，路子才广嘛……
    “嗯，谢谢哥哥。”小希对着他笑笑，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事情一定麻烦你。”
    由于街道很空旷，公共车在老练福福兽司机的驾驶下飞快行驶。
    沈飞按下门铃，车子稳稳停在精灵学院附近的站牌口。
    小希已经穿上了靴子，她趴在沈飞的肩膀上，小皮箱放在沈飞的手中。
    一人一精灵稳稳着陆。
    此时，雨势有减小的趋势。天空阴沉，冷意袭人。
    “哥哥，送到这里就行了。”小希趴在他耳边说道，“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
    “应该还有点距离吧，你不能飞，还是我再送送你吧，我不赶时间。”沈飞把她的巫师帽子摆正，不容置疑道。
    “指路。”
    “那……好吧，谢谢哥哥。”小精灵果然是最懂礼貌的荒兽种族了，时刻都知道尊重和感谢。
    “一路直走。”
    “好的。”沈飞应道，他迈开自己的长腿，背负着行动不便的精灵，飞驰着。
    “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这是你们学校的校服吗？”路上，沈飞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不是，这是学校开展活动的时候要用的。我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就提前穿上了。”小希回应道，“我们的校服，简直丑死啦。”
    “哈哈，校服设计师如果是你就好了……”沈飞调侃道。
    走过钢筋水泥地，远离了工业时代，一人一精灵步入乡间小道。
    路旁散发着温暖湿润的气息，带着雨后植物叶子的芳香。
    “挺远的，幸亏我来送你了，你自己跑过来肯定要花很长时间。”沈飞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在翅膀没好之前，坐车的话我可以帮你，顺带把你送到学校。”
    “不用了，哥哥，这几天我住校，等膜翼蜕变期过了我再回家，而且学校的饭菜挺好吃的。”小希笑道，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那……行。”
    远处是一片被青色雾气弥漫的小山，山形模糊不清。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从山脚穿越了茫茫绿色森林，河水潺潺作响。
    几个被铁制栅栏禁锢的方形原野角落，白桶状拌着圆形深黑色尖顶石灰小屋不动声色。
    里面住着经验丰富的精灵牧人，屋子的顶端安置着大大的银白色风车，无声转动着。
    原野上，手掌大小的灰白羊驼吃着草，懒洋洋地迈动着四肢。
    四通八达的流线形灰色公路穿越原野，上面缓缓行驶着迷你版精灵专用乘车，紫红色的车身在灰暗的空间中煞是耀眼。
    原野的中央，有着一个半大的庄园。
    绿色的精灵古堡无声伫立，神韵独具，上面爬着些暗绿色的蔓藤，雨中的蔷薇花细腻如丝。
    背负使命的精灵们在那里学习，成长。
    天空被阴霾笼罩，一切都氤氲在朦胧的雾气之中。
    这是一个缩小版的世界，与世无争。
    沈飞把小希送到了精灵路口，目送她捻着裙摆拉着皮箱上车后，自己转身离开了。
    车子上，身穿黑色礼服的精灵少女双手合十，做祈福状，嘴角露出清冽笑容。
    这是精灵一族从诞生之日起就有的古老礼仪，为着荣耀生灵加冕。
    沈飞顶着雨前行到站牌口，乘坐车子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他站在有着顶棚的梯子上，拧了拧头发和衣服上面的雨珠。接着拿出之前塔叔递给自己的遥控器，操纵着梯子向上攀升。
    透明的雨水直接穿过六棱形的元素之石，进入到壁垒内部，远处的荒野被幽暗所笼罩。
    时间缓缓度过，沈飞一边思考着后续的事情，一边细心观察着每一块元素之石。
    天地间除了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仅剩下他手臂上那块破表的秒针转动声了。
    滴答答！滴答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啦，一顿不吃饿得慌啦……
    从角落里响起的咚咚哄哄声响差点把沈飞吓得从几百米高空跳下来。
    平复了下心情后，沈飞找到了凳子上搁置的播音器，他带着迷之微笑，狠狠踹了一脚。
    “我去你丫的！”
    小腹紧缩的沈飞来到了WTM联盟大院，屋檐下蹲着一堆拿着空饭碗高举着筷子的大叔。
    他于人群中搜索着熟悉的身影，找到塔叔后，贴了过去。
    “我没带碗啊，塔叔。”沈飞拍了拍汉子的肩膀。
    “去屋子里面拿，都是干净的。”塔叔看了沈飞一眼，说道。
    “哦哦。”
    当沈飞拿出来碗筷时，门外进来了几个扛着大铁桶的人。
    他们把铁桶放在屋檐下，然后一声不吭走了，仅仅留下一个拿着勺子盛饭的人。
    “还是老规矩，按量分配，一人三勺面，一碗热汤，都排好队。”人群中响起了沉雄的发号施令声音。
    这些大汉陆陆续续地排好队，沈飞占了个中间的位置。
    他看着手中的白色碗筷，又看了看前面的铁桶，终于轮到魔王吃大锅饭的机会啦。
    沈飞把碗筷递过去。
    掌勺人老练地盛好饭，绝对公正，一丝不苟，说好三勺面就三勺。
    端着饭的他找了个避雨的角落，吸溜了起来。
    面条细长筋道，汤味浓郁，是上品饭，绝对是魔王到达这个世界吃过的最正宗的一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