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铎两个字乍一说出来,南星心头不禁拢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眼中还是一片绿色连绵猛烈的火焰,她一身石榴红男装,手握着法杖,回头对他说,“周铎,你等我!”
不知道周铎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老太爷絮絮叨叨道:“周大人从禁军将军调任兵部尚书,实则是明升暗降。兵部那种地方,酸腐的很,两个侍郎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五皇子的人,一左一右将他盯得紧。说是尚书大人,我瞧着不过是皇帝派去盯着兵部的眼睛罢了。”
南星纤细柔弱的手指抚过白玉茶杯,半透明的茶盏中几片茶叶落在杯底。
周铎那样的人,断不会因为这点子困难就罢了的。
他向来是个坚韧的,能屈能伸,心思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也不见分毫改变。
本来又城府极深,身手了得。
一开始南星就觉得奇怪,以他的城府和学识,当是做文官来的,怎莫名的去了禁军。
不过男子想法与女子向来不同,她也不必深究。
正想着,又听老太爷道:“只是这周大人都三十岁了,还未成亲。不少上门去给他说亲的媒人,均是未见到他一个影子。京都人都传,这周大人当是不喜欢女子的。”
南星没忍住,笑出声来。
老太爷以为她觉得此事好笑,也笑道:“是荒唐了些,我瞧着那周大人身姿非凡,器宇轩昂,不是那等短袖之人。不过我听闻他府上有个孩子……”
“咣”,南星手里的茶杯歪了一下,落到桌上。索性尚未打翻,不至于太狼狈。
老太爷道:“你也惊讶是不是。我听闻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不知是他外室还是他相好所出,总之这孩子是没有母亲的。但周大人说这是他的孩子,如今也快三岁了,模样长得倒是不肖他,估摸着是肖母。”
南星双眼一滞,“是个男孩?”
“是,颇为好看的男孩。”老太爷道。
“快三岁了,倒是极好。”南星疑虑飘在心头,但是又不敢确定。
“带着这个孩子,便人家敢上门寻亲了,周府倒是落个清净。”
南星再次垂眸,拈起桃花酥,慢慢吃着。
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京都的事情,老太爷权当是给南星讲讲京都情形,叫她更快适应。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身边伺候的小厮唤做蓝大的,已经三十多岁,上前来问老太爷可要在餐厅摆饭。
老太爷看看时候,问道:“老五还没过来?”
蓝大低声道:“刚才婆子过来说,正房那里夫人发了好大脾气,五老爷也火了,吵了一番。夫人哭的昏过去,估摸是要费些时候。”
老太爷冷哼一声,“这点子出息。”
南星想了想,“父亲定会过来的,便是父亲不过来,弟弟妹妹也是要过来的。尽管摆饭便是,便是迟些,无妨的。”
果然被南星说中,过了两刻钟,段玉宏便过来了,脸色不算好。
他身后是张氏所出的一双儿女,儿子段琪今年十四,女儿段可今年十岁。
段琪身量尚未长开,却也是一副半大小子的模样了,礼数周全,拉着妹妹的手上前给老太爷请安。
“祖父安好,孙儿与妹妹给祖父请安。”说着就拉着妹妹行了大礼。
老太爷虽然对张氏有些不满,对她所出的这一对儿女还是满意的。
“快起来快起来,过来给祖父瞧瞧。”
段琪拉着妹妹走到老太爷身边,段可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长得颇为可爱,扎了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盯着老太爷。
“可是不认识祖父了?”老太爷笑呵呵道,又朝蓝大道:“将我带来的那些东西拿来。”
蓝大应声去了,老太爷拉过两个孩子的小手,“我上次回来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才这么高。”他伸手比量了一下,“如今都这么高了。”
段琪道:“劳祖父记着,母亲在饮食衣着、学问念书上无不细致。孙儿若是不快点长高长大,反而辜负了母亲。”
南星早早在桌下坐着,听闻这话,笑了。
段琪小小年纪聪慧的很,知道老太爷心里怨上了张氏,这才处处维护她,叫他知道,张氏的好。
段可也不住的点头,“娘做的餐饭可好吃了,哥哥和我每次都吃的很饱,可儿也长高了呢,还长胖了。”说着就去揉肚子。
老太爷颔首,“是,你们两个都乖。怎么你们母亲没一起过来?”
段琪看了一眼南星,道:“母亲身上不爽利,叫我与祖父说一声,午饭不过来吃了。稍后母亲过来给祖父赔罪。”
老太爷笑道:“既然是身子不爽利,何罪之有,你们母亲便是将礼数看的过重了。回去与她说,祖父断没有与她生气的道理。”
段琪低头,“是,琪儿记住了。”
“菜都快凉了,赶紧去坐好。”老太爷道。
南星朝段可招手。
这一个月来,她也见过段可几次,这小丫头是个聪明可爱的。瞧着南星长得好看,衣裳也漂亮,每每都喜欢黏她“姐姐、姐姐”的叫。
段可摆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南星身边,不用身后的嬷嬷帮,自己爬上高大的座位,蹭到南星身边,“姐姐——”
“哎——”南星学着她软糯的声音道。
逗笑了老太爷和段玉宏两人。
段琪则在段玉宏下首的位置上坐好。
蓝大领着一干婆子丫鬟过来,手里均捧着些锦盒绸缎。
老太爷道:“孩子还小,图个新鲜。我带了些京都时兴的料子,给他们做些衣裳。如今琪儿还在学堂念书,这些狼毫鲤墨都是最好的,给他用。”
整整站了两排的丫鬟婆子,手中锦盒打开,无不是上上乘的紫毫鲤墨,锦缎丝绸,宝石头面,各色水粉。
显然老太爷不是只给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张氏也是有份的。
果然,老太爷指着胭脂水粉,宝石头面那些道:“这些是给你们母亲的,稍后你们带回去。这些年料理段府劳苦功高,切记注意身子,莫要熬坏了。”
段琪起身道:“多谢祖父,孙儿定将祖父的话带到。”
“行了行了,快坐下吃饭吧。”老太爷摆了摆手。
这才开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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