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与人私奔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沈秋白


    忠勇悲怆的铁鹰军,亡。
    韩王率军攻陷永宁,惠宗叶麟自缢于寝宫,其面容安详,后颈勒痕却是明显,皮下出血,真正死因不言而喻。
    又有谁会深究,一个“败寇”因何而亡,自然是与道宗的病逝,同道而论了。
    甚至于尸身旁锦盒中,还留下遗书一封,洋洋洒洒……
    朕自登基三载,逆贼直逼帝都,朕之暴虐,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终至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永宁,朕之过也……历数罪过,凄凉哀怨之情跃然纸上,闻着不禁潸然泪下。
    残虐暴戾,自缢以谢天下,下手的人把理由都放在了明面,韩王哪有不接的道理。
    熟悉叶麟者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他是我手笔,只是,又有谁在意呢?
    远在朔都的叶曜听闻了惠宗谢罪遗书,似笑非笑,只让秦延传信,探查这布局之人。
    秦延垂手,蹙眉道,“刘公公都不知这人是谁,真是奇了。”
    日前才拿下北胤王都的叶曜一脸倦色,眸中却是清明,只说,再查查那燕儿来路,便起身离开。
    秦延知他是放不下失明的叶星璨,也未多言,领了命,准备亲自赶赴永宁,解开这层层迷雾。
    短短三年,大雍帝位再次更迭,北胤也亡于永宁王之手。北陆四方,竟除了中唐,再无安宁之地,四下人心惶惶,士子豪族纷纷涌入中唐。
    中唐王苏珏带着半面青铜面具,遮住左脸,慵懒的倚靠王座上,低眸看着掌心画册,画上具是同一个女子,白衣翩然,容色倾城,仿似谪仙落入人间。
    那女子或容色严正,或笑颜如花,的时俏皮娇俏,有时又带着淡淡的忧愁。每一个画面,每一个表情都是那般生动,每一笔勾勒,都写满了执笔者的脉脉深情。
    她笑嫣时,他的笔锋便流畅自然;她愁苦时,他的笔锋便有些滞塞,似乎随着她的心意而动,她喜,他便乐;她愁,他也随之苦。
    “臣谢承衍参见君上。”殿下华衣少年端正行礼,犹如盛开在暗夜的冰凌,寒气逼人,与那曾经出访大雍,嬉笑与殿上的使臣谢承衍竟无半点相似之处。
    “承衍,你说,她若真的是她,该多好啊。”苏珏叹了口气,将画册放于龙塌侧首,冷冽的容颜愁云悲伤。
    苏珏说的含糊,谢承衍却知他心内所指,他看了一眼那本早已斑驳陈旧的画册,多少年了,王日日带着她,这边是王一路坚持下去的动力吧。
    谢承衍起身,直对着苏珏,“您说她是,那便是了。”
    苏珏大笑,起身摸了摸谢承衍头顶,“知我者承衍!我累了,想去寻她了。”
    “不可,苏大哥,如今乃北陆关键之局。”谢承衍顿了一下,如今北陆,明面上,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中。只是,近几日,各地都在传闻天生异象,北境边线更是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奇观,象征大雍太祖皇帝叶承玄继位的黑龙,也盘桓于叶氏祖地建兴天偃山。
    这些异象所指,不言而喻。
    谢承衍生怕谋划最终落到了永宁王叶曜盘中,为他人做了嫁衣。怎能任由苏珏乱来,说走就走,上次他假扮自己跑去永宁寻那女子已是不该。
    苏珏回头看向他,笑了笑,“承衍,你可知,我多久没有入睡了,阖上眼眸,便忍不住的想她,这一路走来,如行尸走肉。”
    谢承衍握紧双拳,最终只是承诺,“大哥,我会守好中唐,陪你一道,夺取北陆!”
    苏珏停了一下,走出了困着他,却又是好不容易才夺取的王殿,未等出了国都临夏城,便听闻了铁鹰军被大雍新帝,惠宗独子叶炼定为叛军,绞杀逃往各地的残兵。
    这道叛军令自然是由新进入主永宁的摄政王叶赫发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短短三年,奉命截杀武陵军的铁鹰军便步了后尘,忠心护主,死战不降,堪称国之脊梁,但具以叛军定性,不可谓可悲,可叹,可痛,可惨。
    铁鹰军主帅李润幼子李怀阳却因负责粮草调配,晚了一日抵达永宁,以一人之身冲杀而入,想要救回父兄尸身,却是重伤。
    帝陵守将徐蔚然日前接到叶曜密函,拼死救下李怀阳,两人带亲兵取道帝陵背靠的苍硐山而逃。
    月余,重伤之下的李怀阳听闻铁鹰军被定为叛军后,气急吐血,终是领了徐蔚然所赠永宁王府帅令,于幽州领军旗,城下点兵,铁鹰军残军听闻少将军生还,纷纷涌至幽州汇合。
    自此,铁鹰军更名风骑南军,驻守幽、燕二州,等待驰援。
    李润领兵战死之时,两道圣旨连同永熹公主,自帝都而出,去往北境。
    权宜之下,一向华妆盛彩的叶烟只得换做贫民衣衫,乘着一顶破败的软轿,自皇宫密道而逃。
    软轿外,一名身材矫健的侍卫,神情紧张,耳观六路,一双鹰眸死死听着软轿周围,守着轿中之人,细看,这侍卫右脸颊上疤痕狰狞,应是烙铁所致,却依旧可以看到出,毁容之前,相貌极为出众。
    “烟烟,一定要去建兴?”那侍卫声音沙哑,似是经历了战火搏杀,有些疲惫。
    叶烟手握那两道圣旨,面色苍白,只知道,要去找他,只有永宁王才可以救下父王和弟弟。
    父王……他为什么要返身回去?就为了带那个妖女一同离开吗?
    还有弟弟,去了哪里,是被歹人所俘?还是自己藏了起来。
    叶烟直接苍白,紧紧抓着圣旨,好似这便是保命符咒,猛然听到郊外男子声音,方才回过神来,“云绍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父王的圣旨,除了建兴还能去哪里?”
    骑马护在郊外的左云绍拧眉,心中万般苦闷,他揭开了帘帐,“你还有我,我一直在。”
    “你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大雍江山,只有他,可以帮我,帮弟弟夺回永宁。”叶烟抬手抹了抹就要坠下的眼泪,眼中坚毅,丝毫为估计左云绍的心情,一把盐直直撒在了他的伤口。
    左云绍放下帘帐,苦笑着摸着右脸疤痕,好似当年纹上的“罪”字,那是惩处罪犯的墨刑,已经废止了千年,却在当年的惠王盛怒之下,刺在了他这个应死之人的面上。
    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对叶烟说这些,曾经风流雅致,延揽食客,养士数千人的左氏少公子,礼贤下士、急人之困,曾在惠王牧野被困时,救下他和叶煊叶烟姐妹。
    如今也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罪途,一个已经死了一年有余的杀人凶手。
    后悔吗?左家被抄时,他是悔的,一人之罪致合族灭亡。只是面对叶烟的笑颜,他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即便荣耀百年的左氏一族湮灭,即便这一生,他都无法再见到阳光。
    左云绍想起离开宫殿时,惠宗看着自己的眼睛,他都知道,知道自己一直活着,也知道叶煊的死因。
    “云绍哥哥,”叶烟见左云绍半天未在出声,不觉有些紧张,一路行来,战死的,逃脱的,父王给她护卫的亲兵已经不足五人,若是左云绍也离开了,她真的不知自己还否有命见到叶曜,“你也不要烟烟了吗?”
    哭音潺潺,压得左云绍心内刺痛,他猛地闭了眼,眉睫皆寒,好久才是开口,“我会一直陪着你,帮你得到他,得到这个天下。”
    叶烟抵达建兴三日后,自北胤宫宴归来的叶曜接到了建兴送来的圣旨。
    叶曜按住圣旨,面容肃穆,眼角眉梢却是笑意,“如今永宁已经落入韩王手中?”
    “是。”霍跃肃立在侧,“前几日便传来消息,韩王破帝都,拥立太子炼继位,称平宗,这平宗第一道旨意,便是拜韩王为摄政王。”
    “哦?”叶曜似笑非笑,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悠然道,“摄政王?看来是要徐徐图之了”
    霍跃点头,想了想,还是道,“王爷,平宗第二道圣旨,是定铁鹰军为叛军。”言罢自然是想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武陵军结局,唏嘘不已。
    叶曜垂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问徐蔚然那边如何了?
    霍跃摇头,不知这归顺于永宁王府的帝陵守将,如今领了如何密令。
    叶曜这才想起,徐蔚然一向是与秦兵弋联系,他不知也是正常,继续道,“平宗才继位,这两道圣旨是来自先帝了?”
    “是。”霍跃顿了下,“方才秦统领让我告知您,那燕儿不知所踪,惠宗死因依旧未明。”
    叶曜似是早已想到了如此结局,心内确实更加好奇,这燕儿究竟来自哪里,又听命于谁?
    “传命秦延,再查一查叶烟……”
    霍跃呆住,几疑自己听错,叶烟?永熹公主?王爷怎会有这个猜测。
    霍跃知王爷如此猜想,必然是有原因的,也不再多言,舔了舔嘴唇,“王爷,您要不还是先看看那两道圣旨吧……”这两颗雷迟早要炸,还是来个痛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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